美得令他们发疯 第4章 美得令他们发疯

宋家主宅的书房原本是家主商议重要事务，最为严肃的地方，如今，这里却上演着一出荒唐戏。

宋家那个最不成器的小儿子，此时嘴角挂着轻佻的笑，用指腹摩擦侧脸的巴掌印，脑中回想着沈俞那花容失色，却诱人采撷的姿态，嗓音沙哑，参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热意：“这个是……美人同我打趣呢。”

宋家主对他这个答复始料未及，不理解地蹙眉。

“呵呵，”宋霆发出低低的嗤笑声，道：“爸，看样子你年纪大了，不懂得年轻人的情调了。”

“……”

空气瞬间寂静，连走廊外的风都被极低的气压震得停止了吹动。所有佣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突然，砰的一声！

又一件古瓷器从书房中飞出来，砸在了门框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伴随着宋家主的怒吼：“赶紧滚，别再让我看见你这荒唐的东西。”

“好嘞。”宋霆耸了下肩，态度不以为然，离开前还看了一眼地上的古瓷器碎片，假惺惺地惋惜说：“啧，可惜了，上亿呢。”

说完，他满不在乎地收回了视线，仿佛那价值非凡的古瓷器本就是一文不值的灰尘。

书房中的空气瞬间冻结，在宋家主发作之前，他已不见了踪影。

走廊上，他昂首阔步，姿态自信，皮鞋踏在天然玉砖上，发出嗒嗒的声音，脸颊上的巴掌印大张旗鼓地随着步调晃悠，鲜明得像是刻意炫耀。

佣人们垂首立于走廊侧边，非常安静，却在宋小少爷走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谈话。

“小少爷这个样子……像是被邪祟勾走了魂。”

“依我看，更像是中邪了。”

走廊之外，宋霆若有所觉，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扬声道：“老陈，带我去见他。”

-

另一边，宋家中相对偏僻的方位，洁白的玉兰孤独地散发着清幽的香气，与主宅处旺盛的人气对比鲜明，这里太过空旷清冷了。

洗手间中，沈俞低垂着双眸，搓洗手心上的糖渍，动作很慢，出神地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直到现在，面对陈管家的善意，和宋霆态度的两极转变，他仍然觉得很不真实，犹如虚幻的梦境。突然，他的脑海中猝不及防地浮现出宋霆那句轻佻的话：

——“美人，你好……”

顿时，正唰唰地流着水的洗手台边，沈俞深深地低下头去，双手猛地攥紧，细碎的，咬牙切齿一般的声音飘了出来：“那个，疯子。”

呵。

美人？

他何曾从那个恶霸口中听到过这等字眼？

但是……忽然之间，沈俞猛然意识到，也许，宋霆喊的话是出于事实，他的脸已经和上一世奇丑的面容不同，真的变美了？

沈俞说不清是自己何种心情，只觉得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颊浮上一层绚丽的红云，冷寂已久的心忽然焕发出猛烈的喜悦，以至于他不由自主地抬起脸，想要去看近在咫尺的镜子，然而，长久笼罩在上空的自卑感使他退缩了。他忍不住扪心自问，声音发抖，泛着已然不堪一击的脆弱感：“万一……我还是很丑呢？”

狂跳的心脏像猛敲的擂鼓，似要冲出单薄的前胸，这攥紧人的恐慌感一时令他在镜子前犹疑。

就差一点，就可以确认真相。

突然，外边一阵脚步声响起，打破了院子中的寂静。

那略急的步子，和皮鞋走来时制造的响声，都触发了沈俞上一世熟悉的记忆，意识到是宋霆来了，于是，他猛然一个激灵，旋即关掉水龙头，擦去手上的水痕，却无法擦除从脊椎蔓延向全身的寒意。

宋霆……

啪的一声，房门被宋小少爷踹开，外面的风裹挟着玉兰清雅的香气，袭入室内。

“嗨，我来啦。”

沈俞走出洗手间之后，正好看见宋霆靠在在门边，未踏入房内，逆光勾勒出他的身形，衬衫被蓬勃的肌肉顶得略微撑起，浑身散发着一种野性的美感。

他那双眼直勾勾地瞧着沈俞，忽然，皱起了眉。

沈俞不自禁抿起双唇，飘忽了视线，问道：“怎，怎么了吗？”

“太差了，”没想到，宋霆像看脏东西似地扫视房间，渐渐皱起了眉，点评道：“采光很差，空气里都是潮气，还有该淘汰的旧式地毯，搁桌上的插花品味也差……这是人住的地方么。”

沈俞注视着散发着奢华气息的房间，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们看到的真是同一间房？

宋霆回头，对着身后的管家责问道：“老陈，你怎么能让他住这种房间。”

陈管家这时候也走了过来，表情维持着严肃，声音平静，“小少爷，那边的客房都满了，所以只能将就了。”

说完，陈管家看向沈俞的目光中多出了几分歉意。

沈俞：？

你们这是认真的吗……

这时候，宋霆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勾着嘴角，提议道：“这样好了，你搬过来。”

少年高大的身形犹如铁墙，给他带去强大的压迫感。

这个距离，沈俞仿佛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冰冷的气息，让人局促不安，不知道该把飘忽的视线往哪安置，直到触及宋霆侧脸上未消的巴掌印，他猛然一个激灵，如同被灼伤了眼睛，低垂下了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鞋子，唇边溢出细若游丝的声音：“搬……哪？”

“主宅的客房，离我也近，方便见你。”宋霆说。

沈俞下意识地摇头：“不……”他一点也不想看见宋霆。

“你说什么？”宋霆忽然下倾身体，他硬质的发丝擦过了沈俞的耳朵，引起了对方一阵阵瑟缩，有种玩弄人一般的恶劣感：“听不清。”

这样，好像……十分的怪异。沈俞的耳朵敏感地浮现出一抹殷红，他微微侧开脑袋，改了话头：“好。”

宋霆终于满意了，直起身，看向陈管家，笑容灿烂，语气嚣张地下了命令：“去通知那些人，把房间都空出来，让美人慢慢挑。”

陈管家劝阻道：“小少爷，客房里住的都是重要的贵客……”

宋霆冷笑了一声，向陈管家走去，皮鞋踩在地面发出的嗒哒声无比清晰，一下一下地刺激着沈俞的神经，使得心狂跳不止，此时的气氛压抑得叫人想逃离。

宋霆嗤笑道：“什么贵客，不过是些跑来献宝的佞商，去，叫他们都搬走。”

“可是，”陈管家为难道：“他们之后应该住在哪里。”

宋霆挑了挑眉梢，随意地一挥手，像是在驱赶一群无足轻重的蝼蚁，理所当然道：“让他们自己找地方呗。”

陈管家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他清楚，在小少爷的决定，无人可以更改。

只是，唉，接下来又要闹翻天了。

想必，宋家主该对接下来的感到头疼了。

-

陈管家的指示很快传到了宋家贵客的耳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贵客们纷纷搬离了自己所在的客房，聚集于大堂，神色奇臭。

珠宝商面色铁青，声音在激动之下发着抖：“宋小少爷这是闹哪出？”

“他已经疯了。”古董商的声音里掩不住嘲讽，“听说，他被人打了，还能笑得出来，说那是美人赏的巴掌。”

“我原本不信，现在看来，传闻非虚，宋家的小儿子生得无比荒唐！”兽商道。

茶商鄙夷道：“他说是美人，可是，再美又能如何？我可不乐意为他腾地方。”

“是啊，难道世上真会存在貌比天仙的人物，把人都迷得神魂出窍不成？”收藏家的声音中夹带着不屑。

“不论如何，宋小少爷这次都胡闹得过头了。”着装华丽的珠宝商站起身，态度坚决地离开了大堂：“我会将这一切如实地向宋家主禀报。”

正说着，话音未落，大堂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说话，顺着声音看去。

沈俞出现了，他跟在宋霆后面，缓缓地走进大堂。

阳光透过大门倾泻而下，亲吻他那如羊脂白玉般雪腻的肌肤。

他抬头的一瞬间，柔和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一切景色都黯然失色，只剩下他的美色，光华夺目。沈俞看见众人都直瞪瞪地看着自己后，微微一愣后，露出了一个十分腼腆的羞涩笑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弹，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目光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了他身上，再也没办法挪开，整个大堂瞬间陷入了一种显得诡异的安静。

当沈俞跟着宋霆离开后，大堂里才爆发出一阵低低的吸气声。

“我看到了什么……”刚刚还在嘲讽的商人们语无伦次道，像是已经被勾走了魂。

“这，这是……”

“不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古董商缓缓后退，眼神里带着别样的震惊。

“我们是不是在做梦？”

“……”

收藏家保持着沉默，整个身体却已经兴奋得剧烈颤抖。

“他是谁？”有人嗓音干哑，声音中蕴含着难以察觉的狂热。

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都只直愣愣地凝视着沈俞离开的方向。

他们的眼神如同被勾了魂一般，先前对沈俞的鄙夷明明仍未消散，却又不由自主地深陷于他显现的美貌之中，不断在心中堆积出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犹如被罂粟腐蚀了理智，迷失清明，以至于眼神微醺。

“他怎么会……这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