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黎本以为周末就能见到宁清玉提到过的那个孩子,而她是星期四搬进来的,宿醉一夜醒来就是星期五了,正是放假的日子,因此从上完配音课以后,她就一直很紧张。
具体表现为,唐堇鲮和青涟都收到了她的消息轰炸。
其实也没发多少条,也就十来句话,但在鱼黎素日里不谈论正事时一向是已读不回的基本情况的衬托下,就显得这十几条消息格外可贵。
唐堇鲮这边暂且没动静,青涟则是秒回。
[生活啊苦涩如歌:哟
生活啊苦涩如歌:你也有求助于我的一天啊
生活啊苦涩如歌:桀桀桀桀桀桀
鱼:……
鱼:发错了,我撤回
生活啊苦涩如歌:别啊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鱼:那你说
生活啊苦涩如歌:多大的孩子
鱼:初中,昨天星期四没有回家,应该是住校生
生活啊苦涩如歌:哦,初中生啊,那好办,投其所好呗
生活啊苦涩如歌:现在的年轻人都爱看点小说动漫玩点游戏什么的,你问问宁老师,买点孩子喜欢的东西当见面礼,运气好的话,万一这孩子是你书迷……
生活啊苦涩如歌:(奸笑.jpg)
生活啊苦涩如歌:怎么不回我?
生活啊苦涩如歌:不是姐们又已读不回?
生活啊苦涩如歌:好歹也说谢谢吧?
鱼:谢谢
生活啊苦涩如歌:人机型]
虽然青涟已经给出了建议,操作起来貌似很简单,但,鱼黎还是迟疑着迟迟没有动作——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斟酌着话语,看向在厨房里忙碌的宁清玉,思考着在开口询问之前,是否应该先去厨房为午饭的准备工作贡献力量,于是起身离开沙发。
“……宁老师,需要我帮忙切菜吗?我刀工还不错。”
犹豫了一下,虽然宁清玉说过在培训中心以外的地方,不用叫她宁老师,但鱼黎还是迟疑着没叫出那声姐姐——她刚刚在网上冲浪时,突然得知女同性恋很爱叫自己的对象姐姐,出于对自己某些不可言说的心思的心虚,她不敢再那样叫宁清玉了。
“嗯……那你把牛肉切块吧,中午吃土豆豆角炖牛肉。”宁清玉手上择着豆角,头也没回,只将泡在盆里解冻的牛肉拎到了案板上。
鱼黎哦了一声,走进厨房看了一圈,随即回卧室从纸箱中翻出一套刀具,根据牛肉和案板的大小,她选择了一把匕首,在磨刀石上简单打磨了一下,握在手里回到了厨房。
她左手按住牛肉,右手掂了掂匕首,轻啧了一声,靠近刀柄的位置先下刀,刀尖斜向下,手腕发力向后一拉,一片厚度在两厘米左右的牛肉就切了下来。鱼黎感觉这样切肉有一点别扭,稍稍停顿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将剩下的牛肉改刀成厚片,再切成块。
她看着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正想问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切,一转过头就对上了宁清玉困惑的目光:“我切得不对吗?”
“不,我只是……”宁清玉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匕首,“我只是觉得,用匕首切肉,还挺少见的。”
鱼黎皱眉,说:“但是它很锋利。”
“这和锋利与否无关,只是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不会使用匕首。”
“哦,那我收起来。”鱼黎点点头,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刀刃,再次收获宁清玉欲言又止的表情。
宁清玉目送鱼黎拿着匕首走出厨房,忍不住叹气,她现在更加确定鱼黎压根不是普通人。
先前被鱼黎稚嫩的脸、腼腆害羞的表情迷惑,以为她是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后来发现这人淡漠矜贵得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现在又发掘到她独特的行为习惯。
一个带匕首的人,矜贵淡漠,却又随手在自己衣服上擦刀……
宁清玉越来越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想找个人合租。
她将淘洗干净的豆角捞起来沥水,轻呼出一口气。
合同的违约金在她能负担的范围之内,或许她应该再考虑一下。
吃过午饭,宁清玉习惯小睡一会,鱼黎接过洗碗的任务,意识到自己如果再不开口,等宁清玉睡醒就要去接孩子了。
“宁老师。”
“嗯?”不习惯和别人一起吃饭,所以吃饭过程花了比预料之中更长的时间,现在早就到了她平时睡午觉的时间,宁清玉困倦得打了个哈欠。
鱼黎放下碗,关上水龙头,转过身,大理石边缘抵着后腰有点不舒服,于是她站直了些,斟酌着用词开口询问:“您的孩子,今天下午就要回家了,我想给她买一点见面礼,但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所以想问一下您。”
宁清玉总算知道这一中午鱼黎都在欲言又止些什么了,不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这让她松了一口气,答道:“宁苑一个月回来一次,不用那么紧张。”
“一个月回来一次?”鱼黎挑眉,语气略带疑惑,“她的学校离家很远吗?”
提到宁苑的事,宁清玉难得显露出几分局促,移开目光不再与鱼黎对视,不自觉地抬起手卷着垂到胸前的头发,犹豫许久才开口:“她……不太想留在家里。”
“是因为家里有陌生人住进来吗?”鱼黎追问。
“不,”宁清玉小幅度摇了摇头,“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我还没有告诉她合租的事。”
“哦。”鱼黎点点头,转过身打开水龙头继续洗碗。
鱼黎并没有追问,这让宁清玉松了一口气。
宁苑的事太复杂,过往种种,她并不愿意提起,就算是与司琴交往时,她也不曾提起。
但关于司琴,今早已经找上门来,还正好撞上鱼黎。她听见动静出来时有点晚,并不知道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从司琴被她打断的那句话来看,应当不太愉快。
所以,她应该给鱼黎一个解释。
宁清玉看着洗碗池边鱼黎的背影,又打了一个哈欠——她真的很困。
昨夜鱼黎醉倒后并不怎么折磨人,没有耍酒疯折腾她,也没有呕吐,相反她乖得有些不像话——倒在桌上被唤起来后,乖顺地牵着宁清玉的手跟着她回到房间。饮酒后人体体温偏高,但鱼黎盖被子也没有闹着太热了不想盖,她很顺从地缩进被子里,看着宁清玉掖好被角轻声和她嘱咐有什么不舒服就去主卧找她,点点头,闭上眼睛睡觉。
只是宁清玉实在担心鱼黎的状况,睡得不太安稳,凌晨一点惊醒之后发现鱼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客厅的沙发上睡了,她倒是想把鱼黎送回床上,只是叫也叫不醒,抱又抱不动,只能给她盖床薄毯,又开了空调,想来应该是不会冷到。再躺回床上,宁清玉就睡不着了,磨磨蹭蹭直到天快亮才再次进入梦乡。
宁清玉又看了一眼鱼黎洗碗的背影,起身离开沙发。
那便晚些时候再说吧。
鱼黎将洗好的碗筷放进一旁的架子里沥水,她突然觉得,自己遇见宁清玉之后,想笑的频率变高了许多。
比如现在。
鱼黎轻轻呼出一口气,手撑在水槽边上,大理石冷硬的边缘硌着有些疼,不过尚且还在忍耐范围。
她在思考自己为什么想笑。
刚刚宁清玉蜷着腿斜倚在沙发上,半垂着眼,慵懒、困倦,她抬手擦拭因为哈欠溢出眼眶的水痕,只是这样轻轻的触碰,眼尾就缀上薄红,看起来很是……
“喵——”
“嗯?”
Jade一边咬住鱼黎的裤腿用力拽,一边喵喵叫着,像是在抗议。
鱼黎意识到,她昨晚倒头就睡,宁清玉替她喂猫找不到猫碗只能拿了个一次性纸碗暂时用着,今早她又想着要出门买早餐熟悉环境,所以也将就着用一次性纸碗倒了粮,到现在还没有从箱子里把定时喂食器拿出来。
Jade习惯了三餐定点定量吃,这会肯定是已经饿坏了才急不可耐地来找她。
“抱歉。”
她低声道歉,俯身将Jade抱起来,回卧室喂粮、拆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