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之后,沈颐拙打算直接把陆沼送回去,自己回家里歇一天。
村里的木板床太硬,睡两天下来他整个肩膀都是疼的。
结果陆沼先在他车上睡着了,半路上就听见他呼吸急促,浑身冷汗,停车之后沈颐拙一摸额头,果然,发烧了。
估计是前一天落了水,晚上睡觉还被他抢了被子,第二天又赶了一天路,撑不住,病倒了。
“喂,你这样,我给你送医院去吧。”
陆沼微微睁开眼,垂着的眼尾显得他有些可怜,连说话都是恹恹的。
“没事,我一个人去医院输液就行,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啧,把人扔医院,他自己回去睡觉好像有点不道德。沈颐拙叹口气,“你一个人不行,我还是把你送回沈家,叫医生过去吧。”
陆沼逆来顺受的点点头,“今天周一,袁姨在家,你要是不想见她,把我放前面就好,我自己走回去。”
从院门到住宅还有一段距离,等他走回去,身上的汗都吹干了,他这病还得再加重。
更何况……陆沼都这么替他着想了,沈颐拙要真让他走回去,他都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人。
“袁书宜要在家,没给你落井下石就不错了。算了,我先带你回盛景,反正你的东西还没拿走。”
沈颐拙任命开车把人带回自己家。
陆沼抬手擦了擦冷汗,侧过头虚弱地笑了笑。
陆沼:计划通√
提前打过电话,到家的时候家庭医生已经到了,沈颐拙把陆沼扶进客房,剩下的就交给医生,他先去冲了个澡。
出来一看,陆沼已经吃了药睡着了,沈颐拙帮他关了灯。
他对陆沼,最多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第二天,刚下楼的沈颐拙被吓了一跳,昨天还病怏怏的陆沼此时依旧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在厨房煮粥,整个厨房喷香,粥香外加包子香。
田螺姑娘都不带这么敬业的。
沈颐拙诧异地站在厨房门口,“你……病好了?”
“嗯,已经不发烧了,还有些咳嗽。”
沈颐拙心里五味杂陈,再一想两人独处的时候,陆沼格外照顾他。他这会儿也感觉到不对劲来。
“你不用这么特别照顾我。”
陆沼微微低着头,窥不到他心里的小心思。
“对不起,拙哥,我只是习惯了,以前你总是不吃早饭,时间长了又要胃疼的。”他抬头,歉意地笑了笑,“我这样,是不是太越界了。”
他这副样子,倒是让沈颐拙感觉以前那个陆沼又回来了,看似懂事又乖顺,实则悄无声息地侵入他的生活。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他和陆沼都很不对劲。
原本他与陆沼的关系就不该这么近,他们不论哪种关系,都不应该靠这么近。
他不是傻子,陆沼那些若有若无的试探他能感觉到,可他一直对此视而不见。
前两天陆沼对他有意无意的照顾,他全都视而不见装鸵鸟,后果就是,现在陆沼似乎拿捏住了他的底线,不动声色地把他的线一降再降,导致现在他们的关系朝着奇怪的方向前进。
这个方向的终点是好是坏他无法推理,但是直觉告诉他,任由这样下去绝对不秒。
往往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沈颐拙始终相信,人的行为都是利益驱动的。此时的陆沼待他好,是因为有利可图,虽然他暂时想不到这个利是什么,但不妨碍他升起戒备心。
不管陆沼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应该立刻远离这个人。眼前的野兽就算再温驯,也是有利爪的。
他心里有些复杂,可是有些事情,长痛不如短痛。
“陆沼,沈家虽然在老爷子手里,但是袁书宜管控了一大半,不管你想从中谋取利益还是想干脆拿下沈家,都不是我能帮你的。袁书宜极其排斥我,沈家的内部我接触不到。我对你接下去的行动没有帮助,”他眯着眼睛看着陆沼,像是试探又像是警告,“所以,你不用特意去照顾我或者关注我。我对你来说没有利用价值。”
陆沼半张着嘴,想要反驳,“我不是……”
沈颐拙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世人都爱把自己放在干净的地方,为此他们为自己辩驳,为自己洗礼,为自己的行动套上一层道德上的华衣。傅岚如此,陆沼也是如此,他们不外乎就是用好听的言语来修饰自己的出发点。
陆沼会说什么?他不是为了牟利,他只想真的想对他好,他只是单纯担心他的身体云云。这些辩解沈颐拙不想听。
他已经过了听假话来安慰自己的年纪了。
他也到了能坦然接受身边人别有用心接近他的年纪了。
沈颐拙打断了他的话,“不管你是真关心我,还是另有所图,以后都别把手段使我身上,陆沼,我说断了就是断了,我不想和你牵扯太多。”看他脸白的像层纸,沈颐拙最后还是软了语气,“今天我先帮你请一天假,病好之后把你的东西带走,离开。”
陆沼唇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勉强朝他一笑,“拙哥……要不先吃饭吧,马上……”
“特助会帮我买好。”
沈颐拙离开了。
陆沼看着他关上的门,仿佛能透过那扇门看到沈颐拙的背影。
锅里溢出的水把火扑灭了。陆沼进厨房关了火,双手撑在台面上,早上起的太早再加上还有些低烧,他现在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从来不后悔当初挑破身份,在那个进退维谷的境地,他没有其他办法了。
缓了一会儿还有些头晕,他干脆靠着柜子滑坐在地上,额前的头发已经浸湿了,他手捂着头,表情隐忍。
他应该去吃药,或者去量个体温,但是体力似乎不太够,他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
他蹲在地上,默默等这股难受劲儿过去。
安静的时候,任何声响都被放大了,就连门外的脚步声都像是踏在他的耳膜上。陆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但他好像真的听见了。
突然咔哒一声,门响了,陆沼迟钝地抬起头。
“哎不是,你哭了?”
陆沼擦擦流到眼角的汗,太用力以至于眼尾发红,他眨眨眼睛,脑子像生锈的钟表,死板的继续着刚才的计时,546秒,也就是九分钟多六秒。
“拙哥,你怎么回来了,忘拿东西了吗。”
沈颐拙别别扭扭的小声说,“助理忘了买饭。”
沈颐拙也觉得自己这样子挺蠢,编出来的理由更蠢,他不太好意思似的没敢看他,“而且,你的药我给你带回来了。”
陆沼笑了笑。
“我只是回来看看你有没有晕在我家。”才不是觉得陆沼的样子太可怜了,他不忍心才要回来看看。
与此同时,某个倒霉的特助捏着老板丢下的早餐,坐在车里不知所措。
哎不是,以前不是挺爱吃的吗,为什么今天老板不爱小笼包了。
包妃,终究是失去盛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