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个冬日。
申城这座城市不集体供暖,冬天取暖大部分人靠着空调。小巷里的地下诊所的大门稍稍打开,冷风就直往诊室里钻,几个看病的omega受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医生兼老板起身想关上大门,却看见门口站立一个瘦高的alpha,脸色惨白,脚上趿着拖鞋,全身上下除了外面宽松的大衣就是里面的睡衣,冻得哆嗦。
医生皱皱眉头:“……您有什么事儿吗?”
他这个诊所干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都是omega来,很少有alpha。
下一秒,他睁大了眼睛。
那个脸色惨白的alpha,稍稍把外套掀开,露出滚圆的腹部。在震惊的目光中,他下唇哆嗦,警惕地回头看了看,像是后面有什么豺狼虎豹盯着他:“……我要打胎。”
“现在就要。”
“多少钱都可以。”
双目无神逐渐聚焦,最终还是落下一颗眼泪:“求您了。”
二
这个孩子本来并不在李行简报复日程中的,他发现它,源于一顿很平常的午饭。
最近霍令宇老实嗜睡,胃口也不好,吃不下一口饭。李公馆的人都战战兢兢的,毕竟这个被囚禁的alpha就是他们的工作对象,如果他状态不好,所有人都要被换掉。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知晓霍令宇的身份,毕竟他每天早上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公馆主人的味道,如龙舌兰加冰的猛烈气息。而原本他自己的信息素,沉稳的松木香,被咬的乱七八糟的后颈破败地散发一点点气味。
虽然现在不是什么封建的社会,AA相恋也不是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但很多人还是秉持着AO的观念,心里对于AA尊重但不接受的态度。
绝大多数的alpha自己也不愿意雌伏于另一个alpha的身下。
因为今中午有李行简在,他要陪他吃饭,像一个国王对奴隶的赏赐。霍令宇还是强打精神,努力咽下碗里的粥。
下一秒,剧烈的反胃泛上他的喉咙,他脸色苍白地起身冲向一楼的厕所,疯狂地呕吐起来。
随着胃酸一起现身的,还有他的眼泪。
不出五秒,龙舌兰的香气出现在他的身后。李行简紧皱眉头,搀着他,吩咐医生过来。
“我、我只是胃有点不舒服,不用叫医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但是在巨大的绝望和一望无际的恶意中他只能选择逃避,他还留着一丝丝侥幸,说不定过几天他就自己好了。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李行简声音冷冷的,显然误解了他的话,“你半路死了我找谁报复去?”
在家庭医生反复确认之后,一个新的生命真的在霍令宇的身体里。
医生走后,他把自己缩到沙发里,喃喃自语:“alpha怎么可能怀孕呢?一定是误诊了。”
刚摸上他小腹的李行简嘴角停在半路,听了他的话,瞬间切换了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每次都射在你生殖腔里,你感觉不到吗?”
alpha受孕率极低,二十对AA恋人中有十九对一辈子可能也都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才肆无忌惮地蹂躏他的生殖腔。
那个早已退化、贫瘠、柔弱的可怜地方。
霍令宇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哆哆嗦嗦摸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眼中蓄满了泪,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说:“我能不能……我能不能把它打掉?”
李行简锐利的目光一下子射过来,眼底昏暗不明,他冷笑道:“打掉?为什么打掉?你给我一个理由。”
他那个不可治愈的病万万不能跟李行简说,他只会嘲讽他活该。这个孩子,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遗传他的致病基因。
就算没有,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事情。
它并不是爱情的结晶,它是疯狂报复后的恶果,一开始,没人期待它的出生。
一旦孩子生下来,李行简会怎样对它,他不敢想下去。
一个不受任何祝福降生,没有爱它至极的父母的小孩,干脆一开始就不要留下。苦他一个人总比苦两个人强。
迟迟得不到他的回答,李行简毫无耐心地捏住他的手腕:“你到底怎么想的?”
霍令宇抬起毫无色彩的眼睛来反问他:“你是怎么想的?”
“当然是生下来。我是它的父亲,有让它降生的权力。”
“生下来……然后呢?”
孩子不是宠物,不是给口饭吃就能活下去的猫狗。它需要教育,需要阳光,需要朋友,不能像他现在这样被毫无天日地关在李公馆,承受着另一个人无边的恶意。
一想到这,霍令宇几乎就要崩溃。
他可以忍受,无非落得个腺体受损精神失常的结果,但是小孩子不可以。
李行简显然没理解他的话里有话。
他本来很不耐烦,看见霍令宇恍惚的样子,嘴里嘲讽的话打了一个弯,很难得地说:“你别胡思乱想,好好养身体。”
虽然语气依然硬邦邦的。
他抬脚离开,临走的时候给李公馆的所有人都发了奖金。
三
霍令宇的肚子在他的恐慌中一天比一天大了。成箱成箱的补品往李公馆里运,每次他不想吃的时候,李行简一个眼神过来,他只好慌乱地吞下去。
他第一次感受到胎动,本来就少的睡眠直接为零,摸着肚子眼睁睁到天亮。
真的不能再拖了,他想。
于是一个寒冷的冬日,他谋划了好久的逃跑计划终于成功。
他争分夺秒,如愿地找到了地下诊所,上了手术台,头上的大灯晃得他眼晕,但是心脏异常的平静。他突然一点也不害怕了。
医生最后再劝他一次:“alpha受孕真的非常不容易,你真的要打掉吗?”
霍令宇只是说了两个字:“尽快。”
麻醉推进了他的身体里,迷迷糊糊他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剥离,外面一阵喧闹,有人冲进来抱住他的身体。
带着龙舌兰的酒香,他也曾经魂牵梦萦这个味道多年。可是谁能想到,烈酒如毒药。
等霍令宇醒来的时候,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他的意识还没有回笼,只听见旁边的人说:“孩子没了。”
他看过去,李行简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像是有人给他致命一击,骄傲不再。
霍令宇的心脏重重地落了地。
李行简的衣服都没有换,浑身上下都是疲惫:“四个月,都成型了,是个女儿。”
他垂下头去,声音嘶哑:“你就那么恨我?连有我血脉的孩子都不愿意好好对她吗?”
霍令宇没有回答,明明这一句话应该是他要问他的。
等到李行简走后,他才无声地掉了几颗眼泪。
四
李行简似乎对他失望透顶,匆匆忙忙放了他走。他没有要一分钱,拿了自己原本的行李,回了鞍城。
他在自己租的房子里深吸一口气,以后每一天都是重生了。
他遇到了久违的同学,认识了顾西,日子像小溪一样平稳地往下过,突然有一天,李行简找上门来,他说他想他。
他说对不起。
顾西揽过霍令宇的胳膊,嚣张地让他滚。
他看着李行简落荒而逃的背影,竟然生出一丝快意来。
那个病最终还是被发现了,顾西跟他提了分手,李行简如愿以偿地把他接回家。
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直到第二次的车祸。
他看着满身是血的李行简,脑中突然想起那天在诊所的时候,他闭上眼睛,血还能在视界里晕染。孩子没有留下,如今她的另一个父亲为了保护他也危在旦夕了。
他决定再信李行简一次,最后一次。
五
世间有些事情就是很奇妙,连用巧合来形容也不够,在回去的第二年,霍令宇有天吃早饭的时候,熟悉的反胃感又窜上来了。
他又一次冲去厕所大吐特吐。
李行简紧张地叫了医生过来,得知那个消息后,再次喜上眉梢。
下一秒他把表情硬生生压下去,小心翼翼看着霍令宇的脸色。
霍令宇问:“你想怎么办?”
“你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这次李行简一点也不嘴硬了。
孩子是去是留,本来就应该由孕育它的母体做决定。
霍令宇沉吟片刻:“先做个基因筛查再说吧。”
他起身打算冲把脸,眼中余光瞥见李行简跟他一起站起来,冲向了毫不知情,还在埋头干饭的李皮蛋。
他一脸郑重:“皮蛋,你可能马上就要有弟弟妹妹了。”
“喵?”
六
像是把他前半生受的苦全都补偿一样,基因筛查产检生产一切顺利。
是一个女alpha。
李行简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像在抱一块豆腐,他跟霍令宇说:“其实我本来没想过会有孩子的。”
alpha受孕那么难,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霍令宇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有小孩了。
还没等霍令宇说些什么,一向高傲的李行简先自己哭成一个泪人。
七
李祝不仅遗传了她父亲的五官,也遗传了他的聪明才智和体魄。她从小到大,学科一直都是第一名,连格斗都能拿青少年组全国冠军。
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脾气也是如出一辙。
就比如她刚上大学,辅导员就把他们两个叫去,说自家女儿跟一个omega闹矛盾,不小心弄伤人家了,对方也不谅解,要记处分。
霍令宇焦头烂额,提着礼品去医院看望,那个瘦弱贫苦的omega女孩也不忌惮李家的势力,凉凉地扫过他一眼,说又不是你把我弄伤的,谁把我推下楼梯的谁过来跟我道歉。
李祝在家听了霍令宇的转述,一拍桌子:“她得寸进尺!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一个omega身体那么弱?”
霍令宇说:“听你们辅导员说你们平常就不太对付?”
李祝撇过头去:“我觉得她装死了,明明家里没什么钱还整天摆出那副臭脸,谁也不爱搭理。”
霍令宇深吸一口气:“总归是你的错,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医院。”
“我才不去!”从小顺风顺水长大的alpha咬紧牙关,“我从不犯错,所以不会道歉。”
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桌子那头的李行简心虚地咳嗽一声。
霍令宇起身回了房间,走到李行简身边的时候咬牙切齿落下一句:“真不愧是你们李家的种。”
最终李祝还是被李行简押着去医院道歉了。
中途李行简出去接了一个电话,病房里只留下她们两个。
李祝看着omega清瘦纤细的脚踝,心跳有些加速,她不自然地扯过被子盖住。
“别着凉了。”她撇过头去。
到此为止猫爪就算彻底完结啦!
这是我第一本**,从高中就有初步的构想,拖拖拉拉到大学毕业那一年才开文,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多谢各位朋友陪我一起走过这些日子。以后还会有很多故事在远方等着我们!
放一下接下来要开的预收《整治阴郁受的正确方法》
阴郁自卑窝囊受x极白切极黑/外表阳光男大内心扭曲疯批/反差超大攻
每个班里总有一个众星捧月的人,比如魏黎。
他阳光开朗,乐于助人,帮扶同学,幽默风趣,还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中锋。对男生真诚讲义气,对女生贴心温柔。即使家境贫寒,他也从不抱怨,不卑不亢地到处兼职。
上至老师领导,下至食堂阿姨校门保安,没有人不喜欢这个年轻人。
姜津除外。
如果说魏黎耀眼的像爆发中的超新星,姜津就是阴暗地沟里的苟活老鼠、阴湿的青苔。踩中他的人都会暗骂句倒霉。
阴郁、苍白、厚重的刘海、老气的黑框眼镜,没有任何朋友。魏黎的光芒他只消看一眼,便十分刺痛。
他坚信世界上没有如此完美的、毫无阴暗面的人,想撕开假面始终无果,反而意外身陷囹圄,还被人拍照存了证据。
多年之后,姜津依旧不敢相信,那个屡次用照片威胁他,在床上粗暴至极,让他几近窒息的神秘人,
正是魏黎。
【阅读指南】
1、追求主角“真善美光伟正”的读者慎入,三次元见到攻受是直呼快跑的程度。
2、小说中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可以合理批评和讨论角色。
3、**型强制爱,背景大学校园,攻受均已成年。
4、老规矩,年下,=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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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番外·ABO平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