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向导在沙漠大杀四方 第5章 合约

诺亚基地与1号塔之间有几条近路，在一号塔，这并不是个秘密。

只不过，自己平时上班乘坐的办公楼电梯居然也是去往诺亚基地的近路，江祈安还是头一回知道。

好家伙，你们这藏得可真深啊！

看着席澄非常熟练地在显示器上操作着，江祈安不由地想起自己和张局长去基地的那一个夜晚。

一想到那可以吃人的走道，带有迷药的电梯，难喝到要命的解药，江祈安忍不住打一个寒颤。

求求张老师，别在搞这一出了！

“好橙子，这条路线没啥说法吧？”江祈安不断摸索着电梯间四周，确认没有摸到什么奇奇怪怪的按键和暗格，这才有些奇怪地扭头学着席澄的样子贴着内壁坐下。

“别坐着，蹲下，不然一会电梯下坠有你好受的。”席澄见他困惑，一把拉过江祈安的手，示意他下蹲，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个安全带，让自己和他一起紧紧捆在电梯内壁上。

不是，这安全带又是哪里来的啊！

江祈安不解，但是依旧听话照做。

“倒计时五秒，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五，四，三，二，一。”

“祈安，快抓稳安全带！”席澄赶忙出声示意。

话音未落，电梯底板咔嚓一声就跟坏了一样从底部瞬间脱开，内壁与整体完成分离后飞速下降，两人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电梯顶上的节能灯逐渐离自己远去，那唯一的光亮也随着新的内壁出现而逐渐被侵蚀消失。

那是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令人感到莫名恐惧的黑色。

急速地下坠，让江祈安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就像被蒙上了一层薄纱，阵阵耳鸣让他感到心烦意乱。得亏席澄在一旁靠着他，热源源源不断从身侧传来，这才让他感觉到一丝安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电梯终于缓缓停了下来，席澄稳了稳身形，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就在江祈安震惊的眼神中，席澄把安全带收好，顺带整理一下两人的衣服和有些凌乱的毛发。

你们去基地的路，就没有正常一点的吗？只需要刷卡进门的那种？

“咳咳，这几个纯粹是张局独特的小爱好，最开始的时候我也这样不习惯。等时间长了，你慢慢习惯就好了。咱们刚刚走的这个电梯是最方便的。”席澄拍拍他的肩膀，就算是小小安慰他一下了。

叮的一声响起，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开之后的场景，让江祈安感到无比震惊。

这正是一个电梯集合地，无数的电梯门不断地打开关闭，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抱着文件在电梯厅里穿梭。四周墙壁与头顶环境灯，完美复刻了外部环境，让江祈安有一瞬间的恍惚，自己究竟是在自己的办公楼还是在沙漠底下深处的诺亚基地。

席澄拉着他一拐弯，把安全绳挂在一旁的收集筐，刚刚见过的张扬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基地，勾着一个臭脸哨兵正往自己这里带。

那人比张扬稍微高一些，微微弯着腰，脸上隐隐露出些许无奈，却还是被张扬带着往前走。

“哎呀，好兄弟，为了哥们的爱情，为了哥们儿不被亲爹揍，就借我用一下你的花房呗。”张扬笑嘻嘻地往他身上锤了几下，不知道两人在干什么的席澄忍不住翻一个白眼，干脆双手环着胸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被揽着的迟天也不惯着他，一转身躲开张扬的手，扭过头，嘴里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不！借！”

“啊，别这样嘛，好兄弟，”张扬还想再努力一把，拉着迟天耳语“你知道的，追老婆，这可是终身大事啊！”

可惜，迟天并不买账。

“张扬，其他你需要的我都可以借你用，但是我的花房，你想，都，不，要，想。”迟天抬脚就想走，余光往旁边一瞥，与江祈安好奇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这个人看上去好生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江祈安的脑子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似乎连时间都在一瞬间停滞了下来。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倒是席澄率先发出疑问。

“欸张扬，你刚说，这位是你兄弟？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呀？”席澄从江祈安的身后探出头来，好奇的上下打量着迟天。

迟天身形高挑，穿着的作战服带着尘土，半掌手套上却非常干净，明显也是刚从外面回到这里。

好可怜的哨兵，还没找自己的向导进行疏导，就被这可恶的张扬缠上了。

席澄看着迟天那张便秘脸，忍不住对他产生些许同情。

“我才不告诉你呢，我都不知道你身边这个是谁，凭什么我先说。”张扬冷哼一声，明显对先前席澄拉着江祈安扭头就走的事情耿耿于怀。

眼见席澄和张扬又要开始斗嘴，迟天皱着眉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缓步走到江祈安的面前，礼貌地对江祈安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好，我是迟天，”迟天面带浅浅的笑意“我们之前见过一次。”

“你就是迟天？”席澄更加好奇的打量他。

“不是兄弟，这你向导？”张扬瞪圆了眼睛，狠狠拍拍迟天的胳膊“你是没见到他之前对我的小蛇蛇有多凶！”

眼前的迟天并没有理会聒噪的两人，只是伸着手继续微笑着看向江祈安，等待他的动作。

忽然间，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钻进他的鼻腔，迟疑片刻，江祈安这才想起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轻轻握上他的手：“江祈安。”

这个味道很熟悉，是蓝色风暴的味道。

四人一阵奇怪的沉默，迟天抽回手，耳边是自己身边咋咋呼呼的兄弟发出的怪叫，下意识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迟天！你，你，你怼到我七寸了！”张扬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你们两个合起伙来针对我的七寸！”。

席澄见他这样，再看看一边彬彬有礼的迟天，第一次感觉到人与人之间巨大的差距。

“你刚刚不是说，自己的精神景图还没疏导吗？不过去找你搭档，在我这里傻站着干啥？”迟天拍拍张扬的肩膀示意他快去找席澄。

“迟天你这个家伙！见色忘友！哼，还是我们席澄最好了！”

席澄这个名字，迟天从张扬的嘴巴子里听到过好几次了。每次一说到他，张扬表现的就格外的怪异，小动作特别的多，先是不由自主的摸头发，再是会下意识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迟天顺着张扬的目光，快速上下扫了一眼这个未曾谋面的向导。

席澄长相不算惊艳，整个人看上去软软诺诺的特别好欺负，眼睛水汪汪的，非常符合哨兵对向导的刻板印象。可能今天休假，席澄并没有穿着向导的制服，灰色卫衣下边穿着一条牛仔裤，小白鞋上沾着点泥巴灰扑扑的，发型凌乱，估计在来这里之前发生了一些特别的事情。

“拿着，疏导室现在排队的人不多，疏导完好好请人家吃点东西，”迟天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同事送的餐饮券塞进张扬手里，低声提醒他一句，见张扬点头，这才安心的任由他拉着席澄吵吵嚷嚷渐渐走远。

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迟天这才悄悄松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一转头，迟天便再次见到了穿着工作服的江祈安。

“你，不用跟过去吗？”迟天原本想离开，他的先前受伤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宛如一千只蚂蚁在不断撕咬着伤口“如果你在基地有其他工作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只是没想到，江祈安反而摇摇头：“今天我休假，不用加班。刚好，我这里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迟天极力克制着手臂的颤抖，看江祈安满脸严肃，隐约间也能猜到是要紧事，点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

花房还是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空气里满是淡淡的花香，地上零星散落着一些干枯的花瓣，墙边的喷雾器在不停地工作着，温润清新的空气不断进入江祈安的鼻腔，让这个从水边来的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沙漠里的绿洲。

“抱歉，我这一周都在出任务，也是今天刚回来，没来得及打理这里。你随便坐。”迟天看着自己这个满目疮痍的花房，眼底划过一抹心疼。

“没关系，这个房间已经很漂亮了，能看出来，你花了不少心思啊。”江祈安跟在他身后，在上次的位置坐下，下意识搓着指尖，在计划着如何才能把这个“噩耗”精准地告诉眼前这个，还一无所知的哨兵。

他忽然听到桌边的水壶不断发出咕嘟咕嘟的翻滚声，原是迟天刚刚进来第一时间就烧上一壶热水，到现在，时间刚好。

是啊，时间刚好，这就是最佳时机。

江祈安深吸一口，正要准备开口，耳畔传来迟天的声音。

“茉莉花茶可以吗？我自己做的。”迟天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个杯子，微笑着看着他。

江祈安点点头，轻声道一声谢。

茉莉花茶被端到他面前，几朵好看的茉莉花争相在水平面上盛开，用尽全身力气绽放。

“迟天，”江祈安见他又要去拿别的东西赶忙叫住他“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眼见迟天落座，江祈安这才缓缓开口：“由于我忘记了在七天之内向上级提出解除搭档的请求，导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能解绑。对于这个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

坐在他对面的迟天好像早已预料到这个情况，只是拿起茶壶为对方添上热水：“没关系，我也忘记提醒你了，所以我也有责任，你不必自责。不过，事已至此，为了更好地了解对方，我能了解一下你不想与哨兵搭档的原因吗？我能感觉到你对哨兵有一点敌意。”

迟天是天生的猎手，被动，从来不在他的选项之中。

“只是一些陈年往事，当年那几位哨兵给我留下的印象并不怎么好，”江祈安轻笑着指指自己的脑袋“既然我们之后会频繁接触，如果不想被我揍的话，最好不要突然接近我。”

迟天点点头，并不打算深究，露出一个了解的笑容。

他的精神体边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江祈安的脚边，正不断嗅着江祈安身上的气味。紧接着，小脑袋不断向上，轻拱着他的手掌心，软乎乎的手感让江祈安忍不住狠狠摸了一把。

“了解了，既然如此，我们没必要经常见面，”迟天起身见气氛并没有那么尴尬，为他端来一碟小饼干“但是也不能让被人觉得我们上来就不和，这会让组长很难办。”

只不过小狗实在是可爱，听着自己主人冷冰冰的说不会经常见面，有些发出委屈的呜呜声，非要跳到椅子上和江祈安要摸摸。

“不过，你就没觉得那里不公平吗？”江祈安直起腰身体前倾，一双好看的翠绿眸子死死盯着迟天，莫名地有种压迫感。

反客为主，这招江祈安最为擅长。

迟天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捏了捏衣角，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哑着嗓音，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哪里不公平？”

“你问了我，不和哨兵结对的原因，”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杯口“迟先生，既然我们是搭档关系，如果只有我说了原因，岂不是，很不公平？”

迟天一顿，思索半晌点点头：“那我长话短说，其实也是一些，不太美好的往事导致的个人原因。所以，不希望与向导有更多的接触。好了，现在我们扯平了。”

话音刚落，小狗欢快地叫了一声，尾巴都快摇出残影，像是在给自己的主人打气。

江祈安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别的疑问了。对了还有一点，我非常讨厌被人欺骗，你最好骗我别被我发现。”

空气中再次陷入一阵沉默。

还好，这个世界还有小狗。

边牧看不懂两人之间的关系似得，跳到江祈安的怀里到处乱拱，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好位置趴下，一翻身亮出自己柔软的肚皮，示意江祈安快来摸。

一对上狗狗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江祈安原地宣布投降。

一人一狗玩的正欢，迟天颇为破坏气氛的伸手把狗狗从江祈安的手中拎出来，提出了一个让江祈安都感到意外的提议。

“我刚刚想了很久，我们现在在系统上是搭档，但是本质上你与我还是陌生人。既然你说我们只是搭档，保险起见，我已经写好一份协议，还麻烦江先生过目。”

“协议？”

“嗯，就是我们不探究对方的身世过往，仅作为彼此唯一的搭档，若一方有更合适的人选，可单方面解除该协议。除非是些特殊情况，我们就不用见面了。我不想用搭档的身份束缚你，这样你也可以更放心一点。”迟天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自己的云端。

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迟天眼神深邃，目光坚定不容拒绝。

江祈安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接。

指尖接触的那一刻，江祈安的精神力在一瞬间探索了迟天的全身，甚至能隐隐约约透过屏障，看到迟天黑秋秋的精神景图。

这还是江祈安第一次以如此形式感受到对方的整体情况，痛苦，绝望，一些坏情绪正张牙舞爪地叫嚣，试图冲出牢笼。

这人的精神景图，甚至比席澄刚刚发生那件事的时候还要糟糕。

“你，罢了，还是看看协议吧，有什么异议都可以提。”迟天自然是感觉到不对，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凉意从指尖传遍全身，立马抽回自己的手。

江祈安点点头，只是再看向手中的云端，忽然感觉有千斤重。

这份由迟天起草的协议写得十分详细，越看下去，江祈安越感觉到不对劲。这份协议的大部分甚至可以说是绝大部分条款，都无条件偏向了江祈安。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晌都没等到江祈安的回应，迟天喝茶的动作一顿，偷偷瞟着江祈安看协议的样子，心逐渐提到了嗓子眼。

“我看完了，其中有几条协议，我觉得需要修改一下。”江祈安皱着眉，盯着迟天把那些隐藏着的不平等条约都一一修改满意，这才在落款上颇为潇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迟天看着云端上的好友消息中显示“文件发送成功”出神，颇为不舍的将自己的云端收起。

“那么，相处愉快，我的搭档。”江祈安笑着伸出手。

“好，”迟天戴上手套，只轻轻握了一下便快速松开，颇为不自在地扭扭自己的手腕，试图转移话题“张扬那边应该也结束了，走吧。”

江祈安看着哨兵颇为别扭的背影，耳朵尖上带着些粉色，嘴角牵起一个隐隐的弧度。

这个哨兵，还真是个怪人。

不过嘛，之后的日子应该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