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君，你的蛇尾绊我腿了 第33章 前世

孙玄影和孙曌瑛两个人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他们几乎同时惊诧地看向尽幻，小道士的脸上毫无波澜，仿佛是惊涛骇浪之后的风轻云淡。

孙玄影的讶异一瞬间转变成了怒气，少年一双暗夜深眸此时更是幽深不见底，死死盯着尽幻像是欲问些什么。

可还没等两人吐出心中的无尽疑惑，那龙岩柱的拷问再次响起。

升腾着热气的浆液顺着龙岩柱一路蔓延到孙玄影的

孙玄影脚下的石台突然生出一对没有实形的龙爪紧紧禁锢住他的双踝，那凛冽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心中藏着秘密不敢让身边之人知晓，是与不是？”

孙玄影闻言面色一暗，微微沉下眼瞟向阿曌的方向，犹豫片刻后，他咬住下唇，倔强开口道：“不是！”

“呲啦”一声，孙玄影骤然痛苦倒地，阿曌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巨响过后只见孙玄影后背上冒着腾腾的热气，好像是刚从蒸笼中端出来的小笼包一般。

少年的脖颈上逐渐蔓延上来许多蓝色的焰火纹裂，孙曌瑛略有些惊讶地怔在原地，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怎么一上来就说谎？

阿曌赶紧跪伏在地，扶住孙玄影的上身，扒扯着衣领就要去查看天雷造成的伤痕，少年白皙的锁骨和胸膛已经漏出一部分光景，孙玄影几乎是下意识地从阿曌的身旁滚落到地上，如此才算是护住了自己的身子免于曝露。

尽幻在一旁瞧着，夜雾般的眼眸中散发不解和担忧。

孙曌瑛来不及起身，脚下也已经被同样的力量给锁住，那声音飘飘然落到她的肩头，贯穿双耳：“你夺镇魂伞与胞弟之死无关，根本是出于一己私欲，是与不是？”

阿曌蹙着眉头，眼中满是不解和讶异，片刻后甚至从心底升腾起一股怒火，她言辞激烈道：“不，不是这样的，你胡说……”

话还没说完，天雷已然加身。

孙玄影自己还在被天雷烧着，却像是早就料到似的，与尽幻同时齐齐扑向了孙曌瑛。

“阿曌！”

“曌瑛！”

雷电在三人的身体间不停传导，一时间几人纷纷痛苦倒地，烈火焚心。

三人两两互视，互相不解地看着对方，愣了片刻后，孙玄影和尽幻突然被阿曌痛苦的呻吟声吸引了注意力。

抬眼看去，孙玄影和孙曌瑛的手背、脖颈间被烧出了天雷烈火纹，一丝一缕像是用极薄的利刃片鱼生那般划出来的裂痕，裂痕中发出微弱的白光，正是天雷在身体中游动焚烧所产生的。

还未顾及自己，孙玄影表情痛苦地看着孙曌瑛问道：“你没事吧。”

尽幻见少女的额间已经渗出了汗珠，二指夹住经筒的念珠微微一弹，伴着盘旋的回音他念动释痛咒，二人的疼痛渐渐缓解，不一会儿就只剩下裂痕处的刺痒。

“这天雷会存在于体内整整一天，放心，有释痛咒缓解应该挺得过去。”尽幻解释道。

“应该……？那……也有可能挺不过去喽。”孙曌瑛显然是痛苦已经过去大半，言语间竟然有几分玩笑，仿佛丝毫不在意生死之事。

尽幻的眼中染上一丝愠色，袖子被甩飞绕着胳膊转了几圈，转经筒上的坠珠被摔到筒壁上叮当响，“我就说了撒谎会引天雷烧身，身负天雷之人烈火焚心整整一日，最后会被活活疼死，你们二人为何说谎，竟如此不听劝。”

孙玄影猛地从地上弹起，虽是一脸戏谑，眼底却藏着锋芒：“少在这装正经，你又是怎么回事？那几个问题……不打算说清楚吗？！”

尽幻好像是被逼入墙角的羔羊，神色微微慌乱，片刻后却都消失不见，他最后只是摇摇头轻叹一声，拂了拂不平整的袖口，道：“前尘往事，早已忘却，莫要追忆。”

孙曌瑛心想，破戒，杀人，还是一生挚爱！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一脸正气的样貌下竟然藏着这么多离奇的故事，而且他竟然能如此心平气和地承认这些事，实在是教人另眼相看。

孙玄影显然没打算放过他，抬脚就要逼上前质问，然而被阿曌及时拦了下来，少年愤愤然杨佯装作罢。

几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程，曲里拐弯的窄道之后又通过了一处荒废的湖心亭，孙玄影此时突然发作，上前一把揪住尽幻的衣领，情绪激动，眸光暗沉，声音几乎是从后槽牙中磨出来的：“什么叫诱你破戒动情之人近在眼前，你不打算解释清楚吗？

少年的声音在沉静的死水湖上一圈圈回荡，“我早就觉得你蓄意接近有所图谋，果真被龙岩柱拷问了出来！”

尽幻仍是那副超脱淡然的模样，丝毫没有被孙玄影的怒气所影响：“施主莫要激动，本就是前世尘缘，我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孙曌瑛这次并没有上前阻拦，她其实也十分好奇刚才龙岩柱所问的那些问题，哪有人能不被这比话本还精彩的三连问所勾起兴趣呢？

被逼无奈，在二人盘问审视的目光下，尽幻只好吐露一些内情。

他的声音沉缓有力，仿佛山间的瀑布已经流淌过千年万年的光阴，“一次悟道，我记起前生往事，多年前，赤枫山上还没有极锋门，我曾在赤枫山拜师求学，因缘际会之下，结识了当时赫赫有名的诛妖师孙青云。”

孙曌瑛听到了熟悉的名字，突然瞪大了双眼，忽而打断了尽幻的话，接道：“孙青云？！”

“你说的可是我们极锋门的师祖，孙青云？”

尽幻无奈点点头表示肯定，孙曌瑛整个人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兴奋道：“我记得母亲小时候同我们讲过她的事迹，当年一代枭雌孙青云，以血为饵，一人屠万妖，血漫万妖坑，场面之壮观，轰动全全都城！”

“那万妖坑旁到现在都还立着碑呢！上面写着：‘斩妖除魔，累世功勋’。说的就是我们孙家师祖，你前世竟然与我们师祖相识？！”

尽幻听着阿曌的话脸上也逐渐浮现一丝恋慕之色，仿佛孙青云正活生生地站在几人面前一般，“是她，我与她相识相知相爱，一切都顺其自然，直到……，罢了，不说也罢。”

“怎么就罢了？别呀，继续说。”孙曌瑛听故事听得兴趣正浓，绝不舍得放过这个惊天的大八卦。

尽幻则仿佛是下定决心不愿再讲了一样，冷面道：“天机不可泄露。”

“故弄玄虚！”阿曌无趣地撇撇嘴，兴致被无情掐灭。

“缘分到时，自然知晓。”尽幻看向一旁的少女，眼底的复杂中夹杂着一丝柔情。

“什么狗屁缘分。”孙曌瑛不屑扭头看向孙玄影，问道：“你相信缘分吗？”

孙玄影听到故事的主角是孙青云而非心中的那个名字，整个人瞬间放松了下来，只是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三人重新迈开脚步，尽幻突然想到什么：“孙家女世代修无情道，曌瑛小姐看着倒并不像是修无情道之人。”

“尽幻小师傅～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孙曌瑛拍了拍尽幻的肩膀，有些神奇地凑近了他的脸，接道：“我自小体弱，修不了无情道，会走火入魔的。”

少女没有瞧见小道士眼底的凉意，尽幻逐渐无言。

这一世，我与你的缘，终于断了……

湖心亭后是一条悠长的曲径，几人并肩前行。

沉默的气氛让孙曌瑛有些不适，她率先开口：“小师傅，那龙岩柱只要说实话就行，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威力呀，来者不管什么问题都应下便是，那也不难通关嘛。”

尽幻先是转头巧了一眼少女好奇发问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染上笑意，耐心解释道：“其实这龙岩柱本就不是杀器，它最擅长的是挑拨离间，考验人心。”

“每一个问题都会将人内心最肮脏最隐蔽的角落挖出来曝晒在阳光下，当人性的黑暗被暴露，入境之人是否还能够彼此信任，甚至会不会自相残杀……就都是未知了。”

孙曌瑛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怪不得你刚才说这龙岩柱最好是一人通过……”

“只一人入境，什么样的问题都不再有威胁性。”

尽幻无奈轻笑：“其实，一个人入境也未必能毫发无伤地出境。”

尽幻意味深长的笑，打量着眼前洋溢着青春和天真的少女，身体中游动的天雷还在放着丝丝白光，眼光却无限悠远似是穿越过千山万水能够到达世界的另一端，骤然回神，道：“有的事情是悄然发生却不自知，并非故意隐瞒欺骗。”

“你以为自己在说真话，其实是假话。你以为自己在说假话，其实是真话。”手里的经筒上的坠珠打得筒壁发出清脆的响声，十分动听，这玉珠必是极好的上品。

阿曌不解歪头：“你在说绕口令吗？”“听不太懂……”

“瞧，缘分未到，你我看似近在眼前，其实是远在天边。”

“看得见触得到，命运却是两条平行线。”尽幻的声音越发轻飘，像是什么催眠的咒语。

阿曌听得眉头拧紧，实在理解不了最后只能干笑两声。

突然间，孙玄影大喊一声：“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