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孩子事务所[破镜重圆] 第4章 重逢

夏愿知的哭声似乎比告别室里的还要大，李亦奇从未见过她这样，记忆中她总是收敛着情绪，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是忍着，像这样的放声大哭简直屈指可数，不免有些慌了神。他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眼神比平时温柔了许多。

许是被李亦奇一直盯地不自在，夏愿知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渐渐平复了情绪，眼神四处飘忽着，尴尬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李亦奇看着她逐渐红温的脸，轻轻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包卫生纸递给了她。

“脏脏马上要火化了，我得去准备一下。”说完，拍了拍夏愿知的肩膀便下了楼。

夏愿知呆站在原地，心里的尴尬瞬间淹没住了刚才的悲伤情绪，她感觉脸烧得厉害，不禁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你可太丢人了，夏愿知。”

李亦奇刚下楼就看到三个人石化在楼道口。

“刚是我夏姐的声音吗？”陈涵胳膊撞了撞旁边的君君

“我靠，我还没见夏姐哭过。”君君一脸震惊地看着楼上。

后面的助理阿斌倒是一脸平静：“你们要不要上去看看啊？”

“别去了，等她一个人缓缓。”李亦奇的眼神又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一边说着，一边往火化室走去了。

君君和陈涵对视了一眼，当下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夏愿知定了定自己的情绪，等脸上的红晕完全褪去后，才装作什么没发生一样下了楼，心里还一直默念着：稳住！稳住！

楼下休息室，君君和陈涵两个人已经和阿斌聊得火热，桌上放着四杯咖啡和一盘小零食。休息室连着前台，前面是一个整面墙的落地窗，外面可以看到房前的小花园，此时已近中午，阳光穿过窗户，照的整个休息室特别敞亮。

“诶，夏姐，快来坐，给你煮了咖啡。”刚走到楼下，阿斌就热情地招呼夏愿知过去。

夏愿知本来担心他们听到了自己刚才的“鬼哭狼嚎”，但看三个人的反应似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松了口气。

“我很久没这么哭过了，我记得上次这样还是看了《忠犬八公》。”君君边说着，边给夏愿知递了一个饼干。

“是啊，我也是，虽然怪难为情的，但真的太感人了，确实控制不住。”陈涵悄悄给君君递了个眼神。

两个人都清楚夏愿知自尊心强，不喜欢被看破情绪，如果这时直接关心她几句，只会让她难堪。这两个人倒是知道这点，都在有意往自己身上说，可刚认识的阿斌就没有那么多眼力见儿，几乎带着自豪的口气说道：“这有什么，我刚来的时候，比夏姐还哭得还厉害呢！”说完，还冲夏愿知眨了眨眼，想表达自己的共情。

瞬间，休息室陷入了沉寂，沈愿知那准备把咖啡杯放回桌子的手僵在了半空，君君和陈涵的白眼翻上了天，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来打破目前的氛围，就差互掐人中顺顺气了。

夏愿知掩饰尴尬地咳嗽了几声，眼神心虚地四处飘，故作镇定地说：“你听错了，是小猫的主人哭得厉害，我可没哭。”

话音刚落，李亦奇就从他们身边路过，已经换上了店里统一的工作服，。

“阿斌，先带他们去熟悉一下工作室吧。”说完，朝夏愿知微微点了点头，就往后院走去了。

李亦奇打破了僵持的氛围，四个人都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但只有夏愿知注意到，他转身时，嘴角分明带着一抹隐忍的笑意，显然是听到了她刚才的话，脸上顿时又泛红了一圈。

“走吧，我按照日常的流程先带你们参观参观。”阿斌带着三个人穿过休息室往一楼里面走去，平时看着嘻嘻哈哈的人，突然也严肃起来。

“宠物殡葬服务一般需要预约，预约成功后，我们会派专车上门接取宠物，因为我还没有完全上手，大多数时候都是奇哥去接。”

一楼的层高比较高，所有墙面都是淡淡的暖色调，而沙发、桌子等都是黑色，使得整个一楼看起来温馨又不失庄重。四个人穿过了一条长廊，走到了一个玻璃窗前。

“这里是遗容整理室。宠物送来后，会先到这里，宠物殡葬师会对他们的遗体进行擦拭、清洗，包括清理伤口、梳理毛发、整理仪容等，主人们可以通过这扇窗户陪着自己的宠物。”

夏愿知透过窗户环顾了一圈，清洗室内干干净净，想必是李亦奇已经打扫过了。

“宠物的遗容整理好后，主人可以选择直接火化或者为宠物举办一场告别悼念仪式，也就是在你们刚才去的那个房间。”阿斌带着夏愿知三个人上到了二楼告别室。

“和人一样，宠物殡葬师会为宠物做超度仪式，主人可以准备一些照片和宠物身前喜欢的食物、衣服和玩具，摆放在告别台周围。”

告别室也已经清理干净了，只剩下那一桩天使雕塑和本来就摆放着的鲜花，温暖又清透的灯光打下来，简单而神圣。走进告别室内，夏愿知又想起了刚才感人沉重的场景。

“刚才那段告别词是宠物主人写的吗？”

“预约的时候，如果宠物主人定了该项服务，我们会告知宠物主人需要准备自己对宠物告别信。奇哥会根据信里的内容，准备一份以宠物视角写给主人的告别信。”

“有时候因为时间原因，主人在来之前来不及准备，我们也会提供专门的纸笔，让主人等候时在休息室写，即使这样，奇哥也能很快准备好相应的回信。”

阿斌边介绍着，边把告别台上已经枯萎的菊花挑了出来：“但是，有些老年人可能年事已高或者识字不多，就会把自己和宠物的故事大概讲给奇哥，奇哥会根据这些故事准备两份告别词，刚才那段就是奇哥写的。”

“啊？看不出来，你们店长平时话不多，文采这么好啊！”正在帮阿斌整理花束的君君震惊地问道。

夏愿知心里也一惊，想起了那段让她“哭声震天”的告别词。

“别看奇哥总是沉默寡言的，其实很会抓住一些细节，每次写的告别词总能戳到主人的心窝窝上。按规定，主人给宠物的告别词最后都会烧给宠物，另一份留给主人带回去留作纪念。”

“死亡不是离别。”利用告别信让宠物和主人之间建立最后的联系，这种特殊的仪式让夏愿知三个人肃然起敬。

“店里的骨灰罐全部都在这里，如果没有合适的，可以告诉我们想法，我们联系定制。”刚从告别室出来，隔壁房间传来了李亦奇的声音，阿斌带着三个人也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特别宽敞的房间，正对着大门的那面墙有两个并排的格子架，上面放着大大小小不同款式的骨灰罐，右侧架子上的每个骨灰罐旁都放着宠物的照片，有些还摆着鲜花、玩具或者卡片，左侧每个格子内都只有一个单一的罐子。

夏愿知进去的时候，李亦奇正带着刚才的那对老人挑选左侧架子上的骨灰盒，他背对着门口，身形清瘦挺拔。大概是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李亦奇转过了头，眼神刚好和夏愿知对视上，他浅浅一笑，礼貌性地点了下头，又转过身去继续给两位老人介绍。

阿斌带着三个人走到了右侧的展柜旁，玻璃柜里放着一些饰品和相框。

“这边是商品区，除了前面那些骨灰罐子，这边还有一些骨灰、毛发饰品、爪印相框等产品，主人们可以根据需求进行定制。”

跟随着阿斌的介绍，夏愿知仔细观察着玻璃柜里呈放的产品，这些饰品大多数都是透明的，吊坠不大，但爪印、小狗、小猫、蝴蝶各种形状的都有，精美又不老气。她不禁感叹，李亦奇不愧是学设计的，简单的形状都能做的如此有艺术感。

不知不觉，夏愿知就走到了右侧的骨灰架前，上面放着已经离世的宠物，每个格子都干净整洁，花也都是新鲜的。突然，她注意到左上方的一个彩虹骨灰罐，罐子旁放着一张照片，上面正是李亦奇朋友圈里的那只边牧，夏愿知心里疑惑：李亦奇的小狗已经去世了吗？

“他叫初六。”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让没有察觉的夏愿知身体一僵，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亦奇站在了她的背后，他把相框拿下来递给了她。

“有一年大年初六，张阿姨把它从街上带回救助站，当时我正在救助站帮忙，这小家伙和我投缘的，就带回了家。”李亦奇的声音清冷而低沉，诉说着小家伙的故事。

“流浪太久了，小家伙身上到处都是伤，身体也一直不见好，没撑多久...”夏愿知看着手中的照片，照片里的边牧张着嘴，吐着舌头，像是在对她微笑。

李亦奇没有接着说下去，停顿了几秒，转开了话题：“这面墙的小猫小狗大多数都是救助站的，有些是路边捡回来的，都放在这里，互相有个伴。”

夏愿知安静地听着，不免心里一酸，泪意又涌了上来。这时，她才注意到，相框最下面写着一排小小的字：

笑一笑吧，快乐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