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娅塔·麦考利同学今天逃课了,她没去参加记者会,就连勘探汇报她也推脱了不打算亲自去。
矮个女孩站在空无一人的校史馆内部,面前是那位伟大的功勋者的全息影像。影像栩栩如生,只是她还没有笨到伸出手去,触碰虚拟的影像。
她闭上眼睛,露出一个笑:“至少,我知道他们还需要利用你,所以他们会尽全力维持你的生命体征和意识体健全。将军,我说的对吗?”
底座上的那串压缩过了还是十分冗长的简介里,“牺牲”二字十分扎眼。
贝娅塔抬头看着提尔南将军背后新增加的那面玻璃墙,那是给她准备的。
而现在那面红丝绒布打底的展示墙上,还只有三个噩梦记录。未来,这把刀切开的噩梦,会填满这面墙直到和其他八位功勋者一样。
她离开校史馆的荣誉校友的展厅,出门上了学校最高的哨塔的顶部。
贝娅塔现在越来越喜欢站在高处了,站在天台的边缘,那种摇摇欲坠的体验让她欲罢不能。
一盘半透明的棋局在她眼前展开。
她微微眯起眼,勾起手指,移动棋子:“德米克斯,沈局、沈津铎,谨慎、稳重——最重要的是背负了家族的愧疚。还有那位医生,来自另一个大世界,有自己的神明,神明的权能未知。”
德瑞姆斯佩尔飞往恩菲尔德的飞机上。
沈津铎和高执夷提及了贝娅塔从梦中出来的状态,语气中满是遗憾:“她的意识体强度简直不可思议,竟然能够在40级噩梦中保持清醒,测试的数值真正展示出来的时候,我甚至没有机会亲手目睹。”
医生啜饮了一口空乘提供的热茶:“她的刀鞘已经消失了,漆黑的匕首不会反射阳光,但几乎可以切开万物。”
沈津铎手指摩挲着杯子,他问这位比自己年长三岁的医生:“刀鞘?你的意思是她过去对自己的实力有所隐瞒吗?”
“Ⅰ型系统,又或者称呼它为提尔南先生。我在他身上安装了意识体活跃值监测器,前不久,它传回的数据已经归零。我想,是时候和你说说贝娅塔第一次进医院那会的细节了……”
话题的主人公,撤去了棋盘,她开始拿出纸笔,飞快地记录下自己的所思所想:“斯佩尔邦德,埃策尔,忠诚、炽热、亲和,皇室……温德,他的护卫,从小的玩伴,我欠他一顿饭。”
“亚特兰蒂斯,奥西里斯,狠戾、森冷、不计后果,刽子手。其他人,忠诚于绝对力量。”
她在本子上圈圈画画,把笔尖点在了奥西里斯的名字上:“基于我的请求,他应该还在中心域。”
哨塔隔壁的那栋楼的第一层,校史馆内部,埃策尔正象征性地带着奥西里斯参观:“你竟然不和队友一起回国,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
奥西里斯站在第九位功勋者的那面墙跟前,笑着露出冷白的利齿:“啊,这个嘛,得看老师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这个变量打一架。”
埃策尔和他肩并肩,看着玻璃内部的那张人像,那人脸上正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是媒体在授勋会议上抓拍的那一张。
他突然有些好奇:“我其实一直想知道,是什么让你这位亡命徒站在贝娅塔身边,毕竟,就我对现役黄金勘探家的了解来说,你应该是我们十七个人之中,最不可能成为黄金勘探家的。”
奥西里斯蓝灰色的眸子深处似乎涌动着暗流,他微微侧目:“哦?看来你能得到的消息也不少。说说看,那些十分详尽的资料上是怎么形容我的。”
埃策尔摇了摇头:“资料是死的,文字是僵硬的,记录是不能带有任何情绪的,但是任谁看了都知道,你是一个以杀戮为乐的人,有着极其强烈的好奇心,追求刺激。因此,你成为了勘探家,但是你的能力实在过分出挑,当初人力物力都十分紧缺的情况之下,你就进入了伊莱西姆帝国的黄金勘探队。但有传闻说你罹患噩梦绝症,我没看出来,又或者说——贝娅塔救了你。”
涌动的暗流平息下去,奥西里斯换上了欣赏的面皮:“不愧是卡尔丹家族的骄傲,荒原阁下,我都有点羡慕你的判断力了。”
埃策尔·卡尔丹调转他那对如天空一般的眸子,对其森冷的语调置若罔闻:“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任何理由。她一定耗费了极大的精力改变了你,否则,现在你的镰刀应该已经割下了我的头颅。”
奥西里斯放声大笑:“哈哈哈,这可真过分呢,为了确认我的资料的准确性,你一定也是煞费苦心,但是,你的资料却坦荡得像是一个脱光的衣服的家伙,这使得这场比试失去了全部意义。”
埃策尔拧起眉头,似乎对他的比喻有些不满。
奥西里斯又说:“她是我的精神稳定锚,你们中心域研究所也习惯称呼它为精神信标。”
埃策尔的不满被这个信息冲淡,他瞳孔一缩:“这不是……”
他突然对那个答案闭口不提。
被讨论者打了个喷嚏,她停下手上记录的动作,将已经看透的性格特征打到了每一个勘探家的个性视窗里,并且设置了观看权限为私密。
她干脆把他们的面板当笔记用了。
贝娅塔一直知道自己曾经是一座具有全梦海顶尖“算力”的中枢系统。
与此同时,她还是目前在役的黄金勘探家中外貌年龄最小,实际年龄最大的黄金勘探家,还是目前管理局手里最锋利的刀,因此他们短时间之内,不会犯蠢着来找她麻烦。
所以在梳理完十六位黄金勘探家的个人信息后,她决定立刻行动。
她玩了一把蹦极,蹦极把从校史馆走出来的埃策尔吓得够呛,而他身边的那一位的对“惊吓”的反应已经迟钝了很多,他名为“惊吓”的情绪已经损耗得差不多了。
贝娅塔的身体落在想象中的蹦床上,又轻飘飘地站好,她笑嘻嘻地打了招呼:“呀,两位,真巧啊,正好我有事要和你们商量。”
她给出的运算结果是:马上行动,她只要能迈出步子,那她一刻也不会等。
同一日内,最年轻的功勋者要挑战亚特兰蒂斯的「死者之国」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斯佩尔邦德。
当观众没有任何学分,可几乎全部有空闲的学生都挤破头了想去围观这场比试。
观众席上拥挤不堪,训练馆大门被围得水泄不通,在军校生都还在人挤人的时候,比试拉开了序幕。
他们早就听说了这个新生神奇的能力,再加上对面那位奥西里斯可是赛克纳学院的王牌,人长得非常帅气不说,实力也非常强悍,他的武力评级好像是四支黄金勘探队之中最高的。
斯佩尔邦德的四位黄金勘探家作为裁判,立于训练场的四个角落。
开始之前,贝娅塔交代他们不要开启梦境构造,四个队友心领神会。
防护罩封闭的那一刻,那道黑影掠了过来,而后他被钳制住,动弹不得,死死地被摁在了地上。
奥西里斯反应过来,嗤笑一声,他握紧了那把镰刀,身体像雾气一样分散开来,刀比人形更快到达贝娅塔面前。
训练场内两人的位置瞬息万变,他们交手的速度非常快,快到常人无法反应,直到那把漆黑的镰刀切断贝娅塔的肋骨,刀尖嵌入少女的蝴蝶骨,而后又狰狞地冒出。
瞬息间,血如泉涌,溅了奥西里斯一身。
一秒钟的死寂,一秒后红色的指示灯亮起,警报声在训练场内部回荡,观众席中爆发出尖叫和疾呼,四位裁判一齐朝比赛场地中心奔去。
这次,埃策尔看到了奥西里斯脸上重新出现的“惊吓”,冥王伸手捂住了贝娅塔的伤口,脸上血色全无。
事先认为切磋会是点到为止,再加上训练场内部全部都是人,医疗小组压根没进到场内。
埃策尔抱着贝娅塔,其余三人以最快的速度隔开人群,为他开辟出道路。
而脸上一片空白的奥西里斯,被自己手心的血迹定在原地。
这不可能……这不对……她为什么不躲开!她明明一交锋就知道我绝对无法靠近她!她骗了我……贝娅塔,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利用我?
视窗无预兆地跳了出来:【你好,我是分配给你的Ⅰ型系统,本系统为原始版本,极具纪念意义和珍藏价值。检测到你的心率正在飙升,建议找个地方清理手上的干扰物,然后折返回伊莱西姆哦,后续我会为你处理好一切,请不要自责。】
很强但名声本来就不算特别好且一脸煞气的奥西里斯迈开步子,他不需要有人给他清道,学生们会自动避让开来。
观众中有不少人觉得蹊跷,大部分人现在还是惊魂未定,尤其是离得近的,看到镰刀贯穿贝娅塔的时候,人都彻底僵住了:“她看起来伤得好严重……”
“可是,貌似是第九位功勋者在最后一刻卸力了。”
“裁判如果没有说什么的话……比试应该没有违规的地方,也就是说贝娅塔小姐技不如人?”
奥西里斯把这些非议声抛之脑后,在把他戏耍了一顿之后,这位中枢系统既然还有心情给他布置后续任务:「我的好学生啊,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拷贝下来的信息里面,赛克纳学院的超级噩梦没有触手,也不捕捉赛克纳的脑组织研究团队,所以说你回到赛克纳之后,尽快寻找那块脑组织的下落。」
奥西里斯面色铁青,不想和她讲话。
脑子里那个声称自己是Ⅰ型旧系统的东西放出了一段某种生物的哼唧声,他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发现是奶狗被欺负时的求饶声。
「你**,你这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