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当家 第69章 第 69 章

069 梅香长大了

大庆共有二十六郡，在这二十六郡中，岭山郡绝对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它位于大陆中南部，郡内崇山峻岭，一山更比一山高，更兼位置偏避远离权力中心，很多人都以为它即便不是穷山恶水，也肯定贫瘠困苦，绝对跟富庶丰饶不沾边。

但——

蒋香梅走在昆梧城的大街上，第N次感谢上苍的眷顾。

六年前，她跟随家人来到这座城市，当时的她懵懂无知，心里有且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够远离爷奶，再苦再累她都愿意。

那一路的颠簸劳累刻骨铭心，她也做好了吃大苦受大罪的准备，不想等待她的，却是天大一个惊喜。

她至今还记得初次走入昆梧城、亲眼看到这座城市的繁华烟火气，内心所受到的强烈震憾。

要知那时她刚刚经历了两千八百里的长途跋涉，途中经过大大小小二十多座城池，其中还包括临江、玉湖、和百秀三座郡城，再也不是茅家镇上那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小丫头了。

不唯他，当年他们所有人在亲眼见到昆梧城的繁盛和富足的时候，全都心神激荡，为自己终于找到一处安居之地喜极而泣。

他们这批人只在昆梧城修整两日，此后分道扬镖，多数人去了更远的乡下种地，她家却跟着苏二叔留在昆梧城，定居城外三十里地的南塘镇。

在那里，苏二叔重新建起蘑菇坊，她爹和蒋二叔又一次进入蘑菇坊做事，却不再是伙计，他们都成了苏二叔的副手。

除了蘑菇坊，他们还重新开了蘑菇饭，店里招了学徒和伙计，大姐兰香不用再去店里帮忙，她阿娘也不再像从前那般辛苦操劳。

当年小小的梅香还以为只有自己还跟从前一样，要留在家里照看弟弟妹妹了，没想到小猫让她去女学读书，秀儿婶子雇了人到家里照看咕噜，早上她把莲香小福一并送过去，傍晚再接回家就行。

就这样，蒋梅香进了女学，变成了蒋香梅，因为女学的先生说梅香听起来很像大户人家的丫环，改成香梅，就不容易引发误会了。不过，小梅香最喜欢的还是梅子这个小名。

进入女学之后，蒋香梅才知道原来岭山郡有很多女学，都是谢家开办的，九至十二岁的小女娘都可以入学，束修比男学那边低了一半。不过她不用花钱，测出习武资质的孩童不论男女都不用交纳束修，若非如此，她爹娘也不会送她入学读书。

小女娘们最长可以留在女学三年，不过学完第二年就有人来女学挑选学徒，蒋香梅的同窗们有的去了绣坊，有的去了医馆，还有去厨馆、琴馆、和香粉铺的，只有极少数聪慧过人的，才有资格留在女学继续读书。

蒋香梅毫不犹豫选了大药堂，她对于学手艺吃饱饭有执念，这份执念从来不曾改变过。

大药堂收的学徒多，但它对学徒的要求也很严苛，每年都有学徒被遣走，蒋香梅觉得自己能够呆到现在，除了足够努力，更大的原因是她拥有习武资质，她走的路不同，她是武堂弟子。

今天所有学徒尽数上街，因为今天是三年一度的武道资质大测试。

全大庆大概只有岭山一郡才有这种面向所有孩童的资质测试，这倒不全是来自上层的轻慢，这里面还有一个做不做得来的问题，其它地方可没有这么多的武者和准武者，想学也学不来。

蒋香梅来到南城分堂的时候，太阳尚未升起，分堂的大门外已然排起长队，队伍蜿蜒，仿若一条长蛇般在街巷里铺开，一眼望去乌泱泱至少好几百人。

昆梧城做了两百多次资质测试，相关经验丰富，今次分设二十八处检测地，各自负责一片街区。像南城分堂，人手足，实力强，他们分到的测试者就很多，一天时间需要检测一千两百个孩童，而这1200个孩童被分为三大拨，一大早过来排队的，该是第一拨。

辰时两刻开时测试，蒋香梅提早两刻钟过来，很多学徒来的比她还要早，见面纷纷问好，蒋香梅含笑回礼，开始为检测做准备。

测试一共分作三步，第一步是查看受测人的身体条件和身体状况。

这方世界拥有漫长的武道修炼史，对于有没有资质一般人心里其实都有数，像那种一看就身体不好的，行动不利索不协调的，这样的人肯定是没有资质的，另外就是各方面都表现平平的，基本上也没有希望。

一个人若是拥有武道天赋，要么力气更大，要么跑的更快，要么更加灵活，几条当中总要占上一条才行，像蒋香梅自己，她就是比同龄人更加灵活，打小就是如此。

奈何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愿意面对现实，尤其当这现实过于残酷的时候，于是每次测试，都是所有的适龄孩童倾巢而出，大家都想搏一搏运气，反正不用花钱，万一呢。

于是就有了筛选第一关。

第一关分作跑步、举石锁、和躲小球三个小项，三项当中至少要有一项比较出色，才有资格进入第二关。

第二关是医师把脉看脉象，剃除那些经脉有明显问题的。至于剩下那些测试者有没有资质，那就须得交给第三关，由武者来最终确认了。

这样的检测会不会漏掉有资质的天赋者？

肯定会，但数量极少，谢家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尽力了。

如今的蒋香梅早已不再是先前那个吴下阿梅，她于两个月前成功练出境力成为准武者，因此她今天参于的是第一步，负责躲小球这一关，具体来说就是其他武堂弟子不停地扔出小球，而她需要观察和评估测试者的反应。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份差事，这意味着她将亲手刷下八成受测者，将会面对无数孩童的失望、哭闹、乃至崩溃。

辰时一刻过后，眼看测试就要开始了，大门那里却出了小小的骚动，蒋香梅转头看去，却见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外，车上下来一位少年郎君，十七八岁年纪，不着劲装着长衫，唇红齿白，清俊潇洒，好似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自画卷之中走将出来。

蒋香梅“切”了一声，这家伙她认识，正是赵家五郎赵禾头，喔，他现在叫赵禾，没那个“头”了。

说起这人她就来气，凭什么同样是习武，自己就搞的黑不溜秋，这家伙却肤如凝脂，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好吧，大家闺秀什么的，仅限皮肤。

蒋香梅听闻当年赵禾头是得了小猫看重，这才进入大名鼎鼎的小怀山道观习武，由内练入道。可是，内练武者她又不是没有见到过，哪一个是赵禾头这样的？

或者小怀山的内练武者才这样吧？

这一点蒋香梅不太确定，因为道观弟子极少在外走动，据说他们大都呆在观里种药制药，很多习武必备的丹药都是出自小怀山道观。

赵禾头赵小道长感知到蒋香梅的目光，特意转过脸，远远跟她微笑示意。

蒋香梅默默转回头，测试要开始了。

接下去的半天时间，蒋香梅基本就是在看人扔球和判定不合格之中度过的，累倒是不累，就是被一帮**岁的姑娘小子吵的脑仁疼，幸好那几个撒泼打滚的自有其他人管教。

晌饭时候，蒋香梅跟武堂一帮女弟子坐在一起啃馒头，药堂没有亏待她们，每人一碗骨头汤，馒头里面还夹了二两肉。

赵禾头的出现又一次引来所有人注目，他就跟感知不到似的，拿着馒头溜溜达达来到蒋香梅身边，问她：“梅子，今天要不要回南塘？”

蒋香梅：“回。”

肯定回啊，好不容易才等到旬休日，她就等这一天回去吵架了！

赵禾头：“那你下工后等我一下，观里的马车要经过南塘，可以顺带捎我们回去。”

蒋香梅飞快点头：“成。”

太好了，不用一路跑回去了，又多出两刻钟吵架时间！

赵禾头离开，几个年轻女弟子纷纷看向蒋香梅，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燃烧着八卦的焰火。

蒋香梅翻个白眼：“想什么呢，我家亲戚。”

众女“切”了一声，纷纷转回手上的大黄馒头。

蒋香梅：我没说谎，姻亲也算亲戚。

去年秋天她大姐蒋兰香嫁给了赵家四郎赵麦青，蒋赵两家就此成为亲戚，没毛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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