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报恩 第3章 第 3 章

如果一种毫无人类感情的生物的灵魂被强行塞入人类的身躯，那会如何？它能逐渐探查，感知，理解人类的情感吗？当那些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复杂且有毫无逻辑的情感同时进入这只动物的思绪，那它们会怎样被体验呢？高高在上的神明往往如同天真的孩童般以随意摆弄人性取乐。人类是神明最骄傲且新奇的玩具，在每一次游玩时给他们带来全新的乐趣。就好像尼采所说，神明如同顽劣的孩童一般，每次堆砌起积木只是为了将其再次推倒。

自由搏击课后，潇楚明躺在自己寝室的床上，心中忐忑不安。她在想着晚上与张辰的见面的约定，不知道到时候应该怎样面对这个自己曾经的爱人。当然还有另一件事同样让潇楚明在意。她打开微信，看着好友栏那个粉色猫猫头像，犹豫再三她还是给何逸瞳发了条信息。

“学妹的功夫很不错，今天的比试让我受益匪浅。”潇楚明编辑了几次要给何逸瞳发去的第一条信息，最后还是决定先发一条客套的信息以免让学妹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学姐太谦虚了，今天的对练我都没能碰到学姐一根手指头呢。”

潇楚明看到学妹的信息思忖了半天，想着如何自然地把话题引到询问她和何志的关系上。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何志的邀请加入搏击社，我不太了解何志这个人，不知道他邀请我搏击社是不是想挟嫌报复。学妹怎么看？”其实潇楚明心中对于是否要加入搏击社已经做出了决定，但她还是决定问一下何逸瞳，她需要把话题引到何志这个人身上，才好自然而然的询问学妹和这个人的关系。

“阿志他绝对是个好人啦。你加入搏击社他一定不会为为难你的。学姐不用担心。”

【鱼上钩了】

“学妹好像跟何志学长很熟，我今天还看到他拍了你的头。难道他是你男朋友？嘿嘿，看你们亲密的样子我都感受到了恋爱的酸臭味呢。”潇楚明决定用开玩笑的口吻来掩饰她有些吃醋的心情，可是她又害怕看到学妹给她肯定的答复。这次何逸瞳没有秒回，让潇楚明的心忐忑不安了起来。她把手机丢到一边，强忍着不去看学妹的信息。她脑子里全是这个如泉水般清透的女孩，这突然起来的复杂感情让潇楚明有点不知所措。就在潇楚明努力试图平复自己的心绪的时候，手机的嗡嗡震动声瞬间击碎了她强装出的镇定。她一把抓过手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学妹的一连串问号。她感觉自己自作聪明的小心机被学妹这一连串问号毫不留情地揭穿了。

“学姐，你这错的也太离谱了吧。阿志是我哥哥啊，一奶同胞，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整个搏击课就只有学姐不知道我和阿志的关系吧。”就在潇楚明又一次感到无地自容的时候，她又收到了学妹的信息。

“学姐不会是吃醋了吧？”潇楚明感受得到对方在用和自己一样的策略来试图消解这对话带来的尴尬的气氛，她也知道理智的回复是应该同样以开玩笑的方式洒脱地否定何逸瞳的猜测。但是猫的本能使她异常忠于自己真实的感情。

“嗯。有点儿”

“不会吧！真的？！难道学姐喜欢我哥哥？”何逸瞳的信息夹杂着一丝紧张的情绪，被潇楚明敏锐地捕捉到了。

“不是。我对他没感觉。”

“那难道？”

“你觉得呢？”发出这条信息后，潇楚明盯了对话框一会儿后悔了，她想撤回这条信息但是已经太晚了。被她视为救命稻草的撤回选项已经消失了。

【Fuck,这跟直球表白有什么区别？！】

潇楚明没再收到学妹的信息，这给了她一点喘息的空间可以好好思考后续应该如何把话圆过去。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有一件更糟心的事情得去处理了。

在警官学校校园东侧有一个花园，情侣们常来这里约会。花园的深处生着一棵参天的老榕树，榕树下是她曾经经常跟张辰约会的地方。潇楚明来到榕树下的时候发现张辰已经在等她了。她看到那站在树下身着一袭白裙的聘婷身姿，不知为何感到心被微微触动了。看到潇楚明，张辰有些颤抖。她深吸一口气以平复自己的情绪，淡淡地说：“楚明你来了。”

“嗯。你想跟我谈什么？”

“你这是明知故问吗，”张辰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你到底为什么跟我分手？你跟我分手的时候告诉我你出轨了，你有了新的喜欢的人。我不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张辰一连串的问题让潇楚明有些错愕。既然自己曾经说过是因为有了新的喜欢的人而分手，那张辰的这些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呢？她不明白。谜底不是已经被揭开了吗？

“既然我说过我有新的喜欢的人了，那就是咯。”

“不可能！”张辰近乎歇斯底里地喊道：“潇楚明，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你。是我做错了什么伤害了你吗？拜托你告诉我，我可以改。难道你不爱我了吗？”听到张辰的话，潇楚明轻飘飘地说出了她所认定的真实之感：“可是，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啊。如果我真的爱你，怎么可能会提出分手。这难道不是最简单的因果关系吗？”一瞬间，沉默占领了她们所存在的空间。静谧的空气中只飘来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张辰怔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从潇楚明的嘴里听到从没爱过自己的话。潇楚明的话如此理性，如此的难以反驳。她说的没错，如果真的爱，怎么会忍心提出分手？她明明知道这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伤害。如果真的爱，她又怎么会忍心这样伤害自己？思绪裹挟着张辰回想起她们的曾经，那已经遥不可及的记忆。那是一个凉爽的有些反常的夏夜，潇楚明拉着她去看传闻中二十年一遇的超级血月。她们依偎着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身旁的风仿佛都静止了，她只能听到潇楚明砰砰的心跳声。“阿辰，我爱你。我们结婚吧，我想一直，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嗯，我也是。”张辰还记得她们在红色月光下深情的拥吻，直到现在她还能感受到那个吻的温度。可是现在，张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冰冷冷的人，她甚至找不到一点潇楚明的影子。

张辰强压着泪水，颤抖但又决绝地说：“我知道了，既然你早已给了我答案，我不该再这样苦苦纠缠。是我不该，相信你。再见了，潇楚明。”张辰顿了一下，又鼓起了全身的勇气说：“不，还是，再也不见了吧。”

看着张辰转身离去的背影，潇楚明不知为何忽然心如刀绞，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为什么，心这么痛，痛的好像要马上碎掉一样。我只是，说了事实而已，我真的不爱她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该死的眼泪，止不住。我好像，漏掉了什么，到底是什么。。】

潇楚明几乎将身体蜷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猫，把自己薄弱的部位紧紧护在自己怀中。疼痛感和窒息感让她站不起来。忽然一道道记忆犹如闪电划过夜空般点亮了她的脑海。“第103号证物，第103号证物。。”潇楚明隐约感觉这个信息对她很重要，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忘掉的事。她想起了一个月前，她和张辰分手前发生的事。参加完鉴识比赛的那天，辅导员带着两个警官走到她的面前。“楚明啊，”辅导员说：“这位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白警官，这位是李警官。”“长官们好！”潇楚明敬了一个标准的礼。“你就是这届鉴识比赛的冠军啊，真是后生可畏啊。”白警官紧接着说：“其实我们来是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长官请讲。”

“你知道最近我们市发生的连环杀人案吧，犯罪分子的手段十分残忍，已经给民众带来了大范围的恐慌。其实你今天鉴识的犯罪现场就是这起连环杀人事件的现场的之一。最近市里警力严重不足，所以经过商讨，刑侦大队决定抽调一些优秀的警校学生加入鉴识科临时协助调查。不知你意下如何？”

“义不容辞。”

“不过我要提醒你，这次的犯罪分子极其危险且反侦察能力极强，并且很有可能藏匿了枪支弹药。我们有几位优秀的警员就在侦办此案的过程中不幸殉职了。就连我们一些警员的家人都遭遇了危险，不得不被加入到秘密保护计划中。你，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潇楚明依然斩钉截铁地回答：“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难道不是警察至高无上的责任吗？既然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警员，那迟早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难道因为担心个人安危就可以弃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于不顾吗？”潇楚明顿了顿，为了充分打消眼前这两位警官的顾虑，她接着说：“况且，我家人都不在北盈省。我自己也曾对这个犯罪分子做过心理侧写分析，我判断这个凶嫌是个领域意识极强的人，他应该不会跨省作案，所以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好，”白警官拍了拍潇楚明的肩膀说：“我对有这样的后辈感到骄傲。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员。过几天，局里会派人联络你。务必要小心行事，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中。”

“是。”

虽然潇楚明嘴上说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此时一个人占据了她的脑海。没错，还有一个人让她担心，那就是她的爱人。她深知自己不能背弃自己的理想和责任，但是她又担心会把张辰卷进来。敌在暗，我在明，而和她一样就读于警官学院的张辰，无疑是最明晃晃的靶子。她判断此时的她有且仅有一个选择。

“我们分手吧张辰。”看着自己深爱之人的面庞，潇楚明坚定地说。

“为什么？怎么突然要分手？到底怎么了楚明？”潇楚明听着自己爱人略带哽咽的声音，心在滴血。但是她深知她不能犹豫。

“我出轨了，我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了。我不爱你了，所以我们分手吧。你不要再找我也不要再联系我了，我怕她误会。”

潇楚明转过身去大步离开，她不敢再去看自己深爱之人的脸了。她心里想着，等这件事结束自己一定会好好解释好好道歉，哪怕下跪也要恳求对方原谅自己。她要立刻去和爱人结婚，她再也不想甩开恋人的手了。

时间回到现在，潇楚明跪坐着拼命地敲打自己的头，彷佛这样就可以把这些记忆和感情从脑海中抹除。“可恶，这些不是，不是我的感情，”潇楚明自言自语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痛苦。我快要没法呼吸了。”

【哪有什么简单的因果关系。我和张辰分手不是因为不爱她了，而是因为我太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