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乱吠点什么呢!”
第一句话飙出来,那些人冷不丁吓了一跳。
谢明霏立刻觉得底气十足,把愤怒全部怼在了他们脸上。
“你们这样厉害,这样懂艺术,不如去雅座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演一番啊!敢吗?”
心里的小蛇吐着红信子抢到控制权,让她阴森森甩出一句句淬了毒液的话语:
“恶意揣测谁不会呢?我看你个头高壮却脑满肠肥,大概是从来进不了网球局、高尔夫局,一天天只会在宴席上蹭吃蹭喝,没有半点说话权利;我看你大热天出来抽烟也不忘戴上帽子,是年纪轻轻就头发稀疏,还是鬼话说多了反噬上头?至于你么……”
谢明霏视线扫到谁,就专挑扎心的位置一通狂戳,伤害力不大,但后劲完全不轻。
岑太太被她的妙言妙语逗得直笑,这时候鼓着掌也来到了阳台上,还替她补充:
“他上个月才离婚呢。当了长舌夫,老婆受不了他,情人也看不上他,直接跑了。”
她话音落下,谢明霏没吭声,守在门边的金霄阳倒是捧场地轻嗤一声。
岑太太一出现,酒劲上头胡乱编排人的那几个显然慌了神,纷纷开始点头哈腰地道歉。
“岑太对不住,是我们喝醉了发癫说胡话,扰了您和这位小姐的清净。”
“是我们大错特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谢明霏爽完了,咬着唇,开始担心自己是否太过冲动。
当着重要大佬的面,她还是应该直接有理有据替段雪遥辩驳,而不是一通讽刺,把严肃的事情搞成夜间调剂心情的笑料。
她有些不安地望向岑太太,后者噙着高深莫测的笑,旗袍上的宝石和水晶钉珠在夜色中光彩夺目。
那些人也被这般气派威慑得站立难安,眼巴巴地等待靴子落地的判决。
“我想要听听谢小姐觉得该怎么处置这件事?”岑太太把决定权抛回年轻人手里。
“我……”
谢明霏安静了片刻,声音就不如刚才连珠炮时那样利索清晰。
她用力握了握拳,让自己铆足勇气,才重新开口:“段雪遥对工作无愧于心,对艺术和时尚虔诚谦虚、又有自己的见解,你们有什么立场和地位谈论她的能力?”
本来说到这里,她还想要去向岑太太确认话语风格是否合适,可话音落下,应有的决断已经浮现出来。
“把你们拉去她面前道歉,会扫了她的兴致,还浪费她宝贵的精力,今晚我看在岑太太的面子上,可以不多计较。不过各位的名片都交出来吧,要敢作敢当!”
谢明霏摊开手掌,朝他们弯了弯手指。
那些人脸色黑如锅底,但岑太太还阵着场子,只好不情不愿交出身份信息,赶紧灰溜溜离开。
“我这样应该没有破坏规矩吧……?”
等他们身影跑远了,她终于能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
“岑太太,我不想把事情闹得更大才这样决定,所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谢明霏把手里缴获来的名片握得有些紧。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不想给阿雪节外生枝嘛,放宽心,我不会往外透露的。”
贵妇满脸认同地陪她往回走,一边从年长助理那拿到自己的钱包,道:“我的名片你也收好,以后你有搞不定的事可以找我。”
谢明霏的情绪从愤怒的高点急转直下,本来都快变为添乱和窥见段雪遥更多秘密后的自我厌恶,猛然接过岑太太递来的精美卡片,不禁愣神。
“比我年轻时勇敢厉害,也比我现在更正直……未来果然属于后生啦。”旗袍贵妇不吝夸赞。
谢明霏眨着眼,淡淡的惊喜成就感将想利用段雪遥的秘密与她套近乎之类的阴邪想法全部擦除。
“谢谢岑太太夸奖!”
旗袍贵妇摇摇手,不觉得有什么,只意有所指地朝向当背景板很久的金霄阳:“阿霄你要和小霏多学学,更有担当些,好支撑门庭。”
谢明霏心中喜悦未消散,又去忙着对接服务生准备好的餐点,并没有将这句话听的多么清晰分明。
再然后,她就被段雪遥摆在了麻将桌前,直至现在。
回忆一圈也没找到让她的女神表现得很不一样的合适理由,难道真是知道了那几个八卦男的事,现在护着自己,怕自己被针对?
谢明霏机械地顺着指令,眼中剩下的只有自己和段雪遥不断动作的手指。
……她在妆造时新贴了甲片呢,酒红衬她的肤色,和原本光滑干净的指甲是两种气质。
“时间越晚,年轻后生倒是来得越多,我们老人家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七叔公在老花镜下半眯着眼,察觉到酒会现场的氛围和刚开始有所不同。
段雪遥接话:“他们担心来早了喧宾夺主,也许都是加班以后,卡着点过来摆放,意在混个脸熟。”
她并没有抬眼,除了应付麻将牌,就是在注意谢明霏的手指。
……她刚刚除了吃饭点餐,还做了些什么?
指尖那些异常的红痕,看起来太可疑了!
本来占领了小白脸的位置后,段雪遥低头半拢着谢明霏,眼不见为净,都已经决定不再同他计较。
现在发现了新情况,不仅心尖抽疼,还隐隐感到腹部被鬼手挤压、拧转,一阵阴湿的恶心反上喉咙。
……那个金霄阳完全没有用的吗?
帮不上忙也罢了,连保护她不受伤都难,简直废物本废!
她不再去想什么调侃和询问,只想把周围人全清理干净,好好慰问手指受伤的小助理,再抱抱她,抚慰自己持续不适的胃。
“哦?有事要找我说啊。”
又一局结束,段家七叔公赢得轻飘飘,不等他推牌重摸开启下一局,身边候着的人连忙躬身上前要同他说些什么。
谢明霏原本想回头对临时老板说把位置让给她,自己站着醒醒脑,见形式如此,正巧可以把话语重新咽下。
但他们分明碍着段雪遥在场,支支吾吾讲不清事,不仅老先生皱眉不解,她都有些着急。
“没事没事,不用等我,都先散了吧。”
七叔公到底还是挥手让牌搭子们先离开,才能仔细听手下人汇报正事。
谢明霏跟随段雪遥一起离座,完全走开之前朝金霄阳点了点头,姑且算是打过招呼,收回视线时,发现了长舌三人组的其中一个,出现在包间的角落里。
……乱说话当场被抓包过,现在还敢来正主面前?
“你要是累了,我们可以先回去休息的。”
段雪遥的声音像酒精饮料的气泡,带着醇香的沙沙声。
谢明霏暂时不去管无关紧要的鼠辈,回头就见她的女神不知什么时候从包里又取了支烟,捏在指尖把玩。
她伸出双手接过她的铂金包仔细提着,自己的晚宴小包则由着链条斜挎到身后。
酒会已经接近尾声,该谈的该玩的都差不多结束,但客套聊天和私房话依然没有尽头。
前往另一间雅座包厢时,也有陌生新面孔想要过来向段雪遥递上名片、自我介绍,但碍于时尚女魔头生人勿进的气场,他们都没有完全走近,只将名片递给谢明霏。
“Elsa总,原来你来了这边。”
酒会嘉宾对段雪遥的称呼多种多样,不过谢明霏直至现在才第一次听见这个英文名。
来者是位年纪不大的女士,妆面稍显斑驳,看到时尚魔女回头时的表情倒是惊喜得很有感染力,她眼尖地发现目标人物手里有烟,甚至恭敬拿出砂轮打火机要给她点火。
“我老板到处找人寻你,结果我运气好,正巧能遇……”
“李小姐,说正题。”
段雪遥燃着的烟仍旧停留在指间,并没有往唇边凑去。
那位李小姐表情不自然地僵住,用方言快速将她老板的意思复述一遍。
谢明霏看她的脸色就已经读出了扫兴,就算不能全听懂她的话,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想等时装周正式开始,再重新商量合作,Elsa总,你觉得呢?”
她说完还往后退了半步,大约是害怕段雪遥发脾气。
结果却与她预料得很不同。
“可以啊,今天商议得草率,想探过VOGUA和ELLA的底,再做决定,这很合理。”
段雪遥就算将另两家一线女刊的名字直接点出,语气也称得上善解人意。
她一直没有进嘴的烟几乎要掉灰,李小姐连忙用手里想要递出的名片去接,右手都伸出去了才觉得不够诚意,又摊开左手掌心放在下方,权当作双保险。
谢明霏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回头就望见不久前才留意过的长舌八卦男。
他也发现自己暴露了踪迹,偷偷摸摸装作路过,扭头往回走。
她无声地抬起眉毛,瞬间脑补出符合逻辑的来龙去脉。
……此人和李小姐共同的老板连今晚酒会都没结束,就要反悔和段雪遥定下的合作?
“Elsa总先不要生气,我们老板过两日还想单独宴请您,嗯,还有这位助理小姐一起。于是今天就……”
“于是今天就算了嘛,我懂的。”
谢明霏撤回视线,忍不住替自家女神冲了她一句。
段雪遥把还没燃尽的烟按灭在了那张厚卡纸名片上,笑容未减半分。
李小姐小心翼翼地捧着,表情没有过大的波动,应该只是紧张,而不是真的被烟头烫到。
“真的非常抱歉!”
“没关系,我也懂的。”
段雪遥朝她说完这七个字,目光转向自家临时助理:“明霏,我累了,我们这就回去吧。”
谢明霏第一反应是回到进门后就常驻的雅座,都走出去几步才发现她们竟然是往大门方向而去。
不少重量级宾客这会儿都在无烟酒的茶座大厅里等待司机来接,见到段雪遥急匆匆要走,还出声挽留。
“阿雪这就走了?是玩得不开心吗?”
“遇到事了可以和我说,我给你做主……”
岑太太也带着金霄阳想要拦下她们。
“车到位了没?我的司机刚说他在外面没看到其它人哦。”
段雪遥只是笑笑挥手,沉默着没说什么。
谢明霏有些慌乱了,她确实没来得及和Hannah联系,她们现在直接离开是段雪遥的临时起意,大约是要给毁约的那家一些脸色看。
……但是如果真的出了门,总不能原地干站着啊!
“Elsa!”
她努力加快步伐,小小声地向老板求助,同时快速找到手机,准备在对话间隙争分夺秒通知Hannah和司机,她们提早离席。
“我们可以从地下车库……嗯?”
在距离会所正门没有几米的地方,谢明霏终于绕着弧线超到段雪遥之前。
随后她赫然发现她脸色唇色都透着苍白,额间隐有晶莹汗珠。
黑与红搭配的礼服下,她快速前行着,其实是在尽力克制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谢明霏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
现在不是反思自己的意外插曲间接影响段雪遥计划的时候,甚至也不是担心司机来不及马上赶到的时候。
段雪遥身体不适,她需要陪着她,让她尽快舒缓下来!
“怎么了?”
眼看迎宾领班带着手下的小弟小妹过来鞠躬送行,谢明霏听到声音都虚得发颤的段雪遥还在轻描淡写问自己怎么回事,眼眶都急红了。
“Elsa,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你一定得答应呀……”
她咬咬牙,伸手搂住她的臂弯,原地旋转九十度,不顾她冷淡的神色,将她带向通往地下车库的电梯。
下一章依然是明霏和雪总的单独相处~发生了误会了需要长嘴说开~
说起来我自己不会搓麻将,所以和这个有关的内容都是意思意思的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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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027 酒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