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静出来的时候,来时淅淅沥沥的小雨已演变成磅礴大雨。
她愣了一下,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林文静。”
随之传来一阵凌乱的噼噼啪啪的动静。
“何事。”
林文静看了看来人,面无表情。
“好久不见,打个招呼。”
许哲森在助理的牵引下找到了林文静。
他交代了几句,助理点点头,就先退下了。
雨越下越大,狂风夹杂着滂沱的雨声,映衬着雨幕下两个沉默的人。
“别来无恙。”
林文静率先打破了沉默,看了一眼许哲森手里的红白盲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就猜你今天会回来,刚还和助理打了个小赌。”
许哲森说话时都是笑着的,这让林文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赢了。”
许哲森耸了耸肩,感觉到身边的女士对他的玩笑毫无兴趣。
他一手固定盲杖,慢慢伸出右手找到林文静的胳膊。
“穿得这么少,冷吗?”
许哲森沿着女人光滑的手臂一路寻找到她的肩膀,轻轻地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林文静挣扎了一下,没用,就随他去了。
七年感情一路撑到今日,她太累了。
“送我回家。”
“好。”
成人世界有成人世界的规则。
林文静很清楚今天自己干了什么。许家是行业供应商的老大,上百桌的宾客有多少都是同行。这一闹,林文静在这个行业几年的打拼,算是白费了。
她安静地和许哲森并坐在后车厢。
她不说话,许哲森以为她睡着了,小声地让助理把车内温度调高。
车窗上的附着的雨水,连接,融合,断裂,林文静呆呆地看着。
“我今天帅么?”她突然问道。
许哲森往后靠了靠,叹了口气:“何止帅,简直是惊吓。”
“呵。”
林文静转过头,看见许哲森两手插着口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们这对兄妹,妹妹抢了我男友,哥哥就来做花脸。”
林文静冷冷地看着挂在许哲森脸上的大墨镜,她很不喜欢这个款式,许哲森是方脸,戴的墨镜也是方的,怎么看都很别扭。
“你墨镜谁选的?”
“啊?”
许哲森一愣,这话题的跨度有些大。
他的脸转向林文静的方向。
“助理选的。”
“下车,我陪你买墨镜去。”
“……”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女侠你不会忘了你刚砸了百万婚礼现场吧?
许哲森尴尬抿了抿嘴,让助理就近选一家眼镜店,车就停在店门口。
外头下着大雨,许哲森行动不便,助理本想陪他一起下车,却被许哲森拒绝了。
“你在车里等着,我们去去就来。”
随即,他摸索到林文静的手肘,“走吧。”
林文静走在许哲森身旁,看他打开了盲杖,专注于辨别前方的路况。
“以前怎么不看你用这根棒子。”
在她的印象里,许哲森因为看不清东西,撞翻过不少东西,出过不少洋相。
“当年为了耍帅啊。”
“切。”林文静凑近他的耳边:“说实话,是不是视力恶化了?”
“差不多。”
许哲森点点头。
两个人很快走到了墨镜柜台,林文静一边牵着他的手,一边让店员拿出几付中意的镜框,放在许哲森脸上比划着。
“把你脸上的那副拿走,碍事。”
林文静一副女王气势,许哲森敏锐地听见了柜台店员的轻笑。
“林文静,你能不能不那么凶悍。”
“废话少说。”
林文静皱着眉,两只手拿着三幅墨镜,处在许哲森面前,看他微微地叹气。
许哲森拿掉了脸上方方的墨镜:“来吧。要杀要剐,任君处置。”
“这就对了。”林文静得意笑笑。
许哲森卸去墨镜的脸,干净并且刚毅。饱满的额头下方有一双深邃的眼睛。
林文静站在他面前,一双漆黑的眸子涣散地看向林文静的右后方,怎么都对不上焦。
“这副不错。”
林文静把选中的墨镜交到许哲森手上。
“方脸适合四角有些弧度的镜片,人也会看起来温柔一点。”
许哲森想象着林文静卖力推销的样子,又摸摸手中的镜框,连忙点头称是。
“行了,你在这等着,我去买单。”
“等等,”许哲森摇摇头,连忙把钱包交给林文静:
“女汉子,还真把自己当汉子了。你自己有看中的,也一起买了吧。”
林文静一笑,对于购物,她向来速战速决,没有东看西看的习惯。
她不喜欢挑选,也不善于比较,事物都有优缺点,她和罗辰一起的七年,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常和自己说:“想开点,谁没有缺点,谁不会犯错?”
林文静去买单,许哲森拄着盲杖等她回来。
旁边帮他包装礼盒的店员笑起来:“先生,您太太真是体贴。我们每天打交道的客人,像您太太对老公这么上心的,少有。”
许哲森听着店员越说越没谱,他回想刚才林文静牵着他的手的温度,脖子微微地红了。
林文静付了款,回来带着许哲森上车。
“刚才你怎么怪怪的。”
“她说我们是夫妻。”
“呵,你怎么不说我们是仇人。”
林文静白他一眼,她也知道这种关系很混乱,自己处理地也太过暧昧。
“我劝过许婷,少女心气,拦不了。”
“哼。”
“林文静,我们还是好兄弟吗?”
许哲森慢慢地把掌心摊在林文静面前,这是他两之间每次认输求和的手势。
林文静扭过脸,“谁跟你是好兄弟,顶多点头之交,走在路上都懒得和你相认。”
“是啊,残疾人就是招人嫌。”
许哲森咧了嘴笑,露出一排白皙的牙齿。
“还不都是你们许家害的。”
林文静瘪瘪嘴,一口恶气泄了大半,重重拍了一下许哲森的掌心。
深仇大恨,那是老情人之间的事。说到最后,还是朋友最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