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是龙!”
巨龙翅膀的阴影盖下。盲雀林居民躁动且不安:“霍默萨特怎么会让龙出现在这。”
男声尖锐无比:“再这样随便乱来,我可要走了!”
女声反而中性低沉,觉得讲那句话的人大惊小怪:“你可以再胆小点。外面可没收留你的地儿,蛆虫。”
“……”
翅膀掀起的旋风使得尘土飞扬。呼声刺破耳膜,盲雀林居民紧锁门窗。唯有一道身影,迎着刀刃般的狂风,腰杆挺直。行走之时,周身好似笼罩了一层雾气。绣有暗纹的斗篷在风的带动下严丝合缝地包裹住瘦削的肩膀。
他好似毫不惧怕毁天灭地的龙的到来。到达了山坡的最顶端,密不透风的黑袍里伸出一双纤细的手,伸至胸前,做出拥抱姿态。
骨龙拍打着翅膀,视线低垂,注意到了他,一点点张开嘴。
“那条龙不会是!!!”某个怪物突兀地大叫了出来。
预料之外的的风暴与龙焰并未到来。龙的嘴巴里有一个物件快速下落,滑进了休伯特的怀里。
“辛苦了,爱尔丝。”休伯特怀抱着远方给他的礼物朝骨龙挥手告别。
骨龙矜持地向他点头示意,翅膀一扇,飞扬而去。
不多时,休伯特身边挤满了好奇的脑袋。好似刚才的空白是一场梦境。
“休伯特,这是什么呀?”
“休伯特,你怎么认识龙。”
“休伯特,刚刚真的吓死我们了。”
“休伯特,龙为什么没有把这个吃掉?”
襁褓好似察觉到这些噪音,有些不耐烦地嘎吱作响,动个不停。
“休伯特,什么在响……?”地精凑近了一些,捏着鼻子,不想再闻龙的口水。刚刚那点时间,它闻不出来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全然被龙的气息覆盖了。
众多怪物的积极讨论中,休伯特尝试用指尖去触摸那个孩子。一个小小的骷髅手快速抓住了休伯特的手。
休伯特的眼神温柔下来。
“那是!”小截细细的骨头让猫头小怪物被吓了个屁股蹲。他颤抖着手:“亡灵魔法,只有邪恶的巫师才会这个诅咒……”
“笨蛋,这里可是盲雀林。遍地是亡灵巫师。”
猫头小怪物挠挠头,觉得同伴说的不无道理。
休伯特轻轻一动,挣脱骷髅小手的束缚。
他怀里那块布不爽地晃了晃。
“动了,动了。”
那块布再次晃了晃。晃动开了些,如同众怪物猜想的一样。襁褓里装着一具孩童的骨头。
伴随着一声啼哭,盲雀林将会牢记这天——美人休伯特无痛当爸。
但……
“怎么会是这个声音?”
休伯特怀里的小怪物嘴里就像卡了齿轮,“咔嚓咔嚓”不停。
休伯特有些无措。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它生病了,”见多识广的老蝎女不知何时出现。她跟随着节奏,“咔嚓咔嚓……看来需要赶快治疗。”
为了表示对老蝎女的礼貌,休伯特摘下了斗篷的帽子,露出那张面若含冰的脸。
粉蓝交织的水瞳盈盈,休伯特担忧地蹙起眉头:“那我该怎么帮助它?”
老蝎女欣赏了一下他那张脸:“得去找医生。”
休伯特误会了她的意思:“好看么?我自己画的。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它送给你。只要你……”
美人在骨,不在皮。尽管眼馋,但老蝎女还是耸耸肩:“我可治不了这个孩子。它不是和你一样吗?或许你曾经经历过,但是忘记了。”
像他一样吗?
成为厄运之子。
源源不断吸走了周围人的幸运,使得他们过上了噩梦的生活。
尽管照顾他的大人无数次说过,休伯特其实是个极其幸运的孩子啊。
可厄运仍然缠绕他的周身并未消散。他追逐那些光影。刹那间大家好像都离去了,只余他一个落在茫茫的无情世界上。
等待着自己期望的幸福……
休伯特低下头。
直到小时候一直照顾他的魔兽阿姨送来了这个孩子。
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位冰美人在接待自己的客人之前发生了一场小小的意外。遭遇了一场X骚扰。嬉皮笑脸的怪物几乎是贴脸询问:“你好,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亲嘴?”
休伯特脚步未停,一字未说掰开脸颊的边缘。确切的说,是干脆利索的撕下自己的脸皮,他用下面那个白惨惨的骨头架子回答:“等你的脸和我的脸一样吧。”
那怪物直接被吓跑了。
休伯特来到时,盲雀林著名的庸医正兴致盎然地蹲在椅子上啃骨头。
瞧见他,医生骨头都不嚼了,跳下凳子,摊开手想要拥抱他:“美人,美人你是为我而来的吗?”
盲雀林居民好心介绍的医生相貌不错。就是看上去放荡不堪。透过奇形怪状的衣服,胸前开窗里那过分健康的颜色让休伯特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烤化了的蜂蜜。
眼看昆恩就要扑过来,休伯特侧身避了避,直言:“我的孩子生病了。”
一听这话,昆恩立马来了个急刹车:“哦,孩子,你已经有孩子了。”
他点点太阳穴,如同才看到休伯特怀里一样,开始了踱步,“哦,那好吧。”
昆恩擦了擦旁边光滑的头骨,恢复了该有的状态。面对难得的生意,医生充满了热情,转头灿烂一笑:“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吗?”
休伯特抱紧了襁褓,认真道:“蝎夫人说孩子得了病,需要尽快治疗。”
像是要印证他的话一般。“咔嚓咔嚓”声顷刻之间传了过来。
昆恩如同演奏某种精密的乐器那般切入节奏,右手迅速在空中抓了一把。“咔嚓咔嚓”声神奇地停了下来。休伯特轻拍着小孩的手慢了下来。
昆恩回答了休伯特疑问的眼神,摊开手心,那里有一根棕色的绒毛:“哦,这是我的羽毛。”
休伯特倒也不是特别想问这个。
昆恩突然道:“看来它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
“好了?”休伯特有点不敢相信。刚才昆恩果然做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
“好了,”昆恩沉吟了下,诚恳道,“付钱吧。”
休伯特:???
昆恩一点都没有解释自己做了什么的意思。休伯特只能自己拉开襁褓,查看孩子的情况。
他的下巴突然被抬起。
昆恩用那种好像有点难办的表情道:“等一下,你的脸好白啊?”
昆恩明白来到盲雀林多少会有点身体不顺。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明显的在别人的脸上看出雪色压过血色。
昆恩放下手,想:
一点都不健康。
“医生,你也是地狱犬吗?”休伯特询问昆恩。
休伯特以相当之平地讲出了这段话:“大概是那种很撒娇的语气。他说,啊啊,您看起来好美味,可怜可怜我,让我吃掉……不对舔一口吧,求求您了。后来,”休伯特陷入了回忆,“他的脊椎被我打断了,躺在床上身上的肌肉慢慢萎缩,最后变成了和我一样的骨头呢。”
全部都是骨头吗?
昆恩手托下巴,思考休伯特状似无意提及到的这点。
那很好吃了。
他最喜欢骨头了。
“医生?”
昆恩如同惊梦了,回过了神。
他笑了笑,暗自唾弃自己,以手背抹去自己可能存在的口水:“我只是嘴馋了,不是心馋了。相信我。”
休伯特指尖稍稍一顿。
昆恩此时已经在思考更为深奥的问题,他悄悄瞄了一眼休伯特下面,快速收回眼神:
休伯特骨头有那个吗?
他要怎么上厕所?
难道画皮还可以做出来的?
昆恩几百年构建而成的知识体系,在休伯特这类特殊种族身上还有不少空隙与错误。
“有。”休伯特一眼便看穿了他在想什么。
昆恩没有半分被拆穿的尴尬,一脸正经。诡异气氛迟迟不肯散去。
昆恩自认为自己是个好医生,除去那些动用诅咒的特殊手段。盲雀林就只有他自己有这个闲心,钻研各种疑难杂症、心理疾病。
当然,他舔舔自己的嘴唇。
这会收取一些代价。
休伯特无情地抬起手,看到孩子暂时沉睡过去后,悄悄地松了口气。
昆恩一眼看透他的所想:“不要多想,那不是你的错。孩子只是长时间劳累,无法得到充足的睡眠,再加上龙族的唾液具有亢奋效果,导致发声异常。”
他让休伯特把还是放在房间里的小床上,给他仔细分析孩子的情况,以及应该根据那些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出什么样的举措。
孩子已经安然入睡,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见休伯特还在微咬下唇。昆恩不改本性,一下子抱住了休伯特:“不要想为什么自己身边总是出错。”
昆恩假装没有注意到休伯特的僵硬,将他环在怀里,指导他打开手心:“我倒觉得是别人和你不一样。幸福,幸福,请降临到休伯特手心。”
休伯特沉默了一下,道:“它是礼物,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昆恩语调上扬:“生日快乐!幸好你出生了,才能让我有机会见到这样的美人。”
“医生,你好像很大只的样子。”休伯特也放松了不少。头后仰,靠在昆恩的肩颈,他慢慢压下身体。
昆恩知道自己可以拒绝的,这动作已经有些超出他们各自的身份了。可他没有这么做。他只听见休伯特那慵懒向上的语调连带着自己的心也勾了起来。
指尖触碰脸颊的触感是冰的。昆恩总感觉自己的脸颊红得能将休伯特的手指加热。
漂亮的香香的骨头美人好像没看出他的状态不自然,捧着他的脸夸赞道:“也好暖和。”
休伯特闭上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来了句:“好像能将冰冷的骨头捂热一样。”
昆恩心脏漏了一拍,首次感觉自己过于喜欢骨头了。他想,这个算是暗示还是已经明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