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不定的霍默萨特公爵捡了位可怜可爱的小丈夫的消息,以风一样的速度传遍了盲雀林。
盲雀林顾名思义是片诅咒之地。常年不见一丁点阳光,麻雀飞来也会瞎了眼睛。真正意义上的荒芜之地,连只能看的正常动物都没有。满地奇形怪状的蛆,平常连根草都奄了吧唧。
黑到反光的街上只有闲散人士会随处转悠。
说到闲散人士……
你说,那个带着一小片面具,全身披着破烂斗篷,正在温柔地一根根把拔出来的花插回去的人?
哦,那位就是盲雀林的主人。
等等!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霍默萨特已经绕着一棵树兜了好几圈,连带焦急到手上不知不觉拔了汉威亚的花也不清楚。
等停下来平复心情。他抬起手臂,看着自己手上的花愣愣出神。
汉威亚可是出了名的护花使者。哪怕风吹落了花瓣,只要刚好有人经过他的花旁边。他都会梗着脖子冲出去和那个人拼命。
心情更糟糕了,怎么办?
禀着我不说就无人知道的道理,霍默萨特把花一根根插回了泥土,还贴心地盖了一圈土。
嘶……
这样就行了……吧。
“这个花是长在地上的吗,我怎么记得是长在树上的?”
听到这话,霍默萨特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缓慢转过头,显得有些不悦。
声音的所有者认出了他那张脸,急忙道:“公爵大人,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有把您认出来。”
“嗯。”霍默萨特还能怎么说?
他一秒回归日常状态,站直了身体。宽肩上密不透风的黑斗篷压在地精的心弦上,让他的脑袋里每一秒都在疯狂叫嚣想要逃离。
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让地精不敢丝毫想亵渎的**,反而让地精顿生恐惧。盲雀林主人的事迹远传千里之外,杀上天堂七进七出,连大天使在他手里都讨不着好处,六根翅膀掰断了五根。永远让盲雀林打上了无可救药的标记。
造成一切的始作俑者维持着微笑,用自认为温柔的语气:“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他的好意达成了反作用。小地精害怕自己立刻被杀了地精灭口。它牙齿打颤,拼了命抵住喉咙口的尖叫:“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这还不错,心里想着事情的霍默萨特是一点都看不出其他人的情绪。
“嗯。”霍默萨特扯动嘴角,僵硬地友善地笑了下。毫不留念转身离去,他也不管给小地精留下了多么大的心理阴影。
地精情绪萎靡,控制不住想跑回家写下遗书的念头。它拍拍自己圆鼓鼓的脑袋,打了个哆嗦。
不会吧,自己难道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问题终究是没解决。
霍默萨纠结的点在于他欠下了一大笔外债,现在已经还不上钱了……而且盲雀林的人缘还日益增多,公共财产破坏的数量与日俱增,完全超过了自产自用的速度。
前段时间拆东墙补西墙,他都不敢算自己现在欠下了多少。
万幸的是没人会找盲雀林的麻烦。
你看我都在这这么惨了,已经沦落到诅咒之地了,还要再来加一把火。刁难我可要倒八辈子的霉运。
霍默萨特匆匆赶回家。一路上,大家主动退到两旁让出了一条道——他比警察还能疏通人群。
有零星的几个人半死不活与他打招呼。霍默萨没表现出一点不开心的迹象。毕竟盲雀林的居民的生存状态,透露出一股荒唐的气息。
连活着这个最为关键的信条都被他们丢到了一边。
有地方待就行。
角落里有两只吸血鬼头挨在一起:“诶,你有没有听说?霍默萨公爵捡了个小可怜。”
“那个小可怜还活着吗?”
“听说还活着,就待在他的住宅里。”
“那岂不是……”两只吸血鬼同时打了个冷颤。
早些年霍默萨特就因为某些原因被下了灵魂诅咒,在盲雀岭中心深居。神经快要错乱了。大家都觉得他寂寞久了想找个人陪伴他,或者是……找个人来折磨。
比如说他住宅里的那位。
此时霍默萨特住宅里一片伤心且崩溃,到处是大叫,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里是炼狱。
“停一下,停一下。”
乌鸦管家甚至惊恐地跳了起来,变成原形,只为不挨到地面。造成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在地面满地乱窜,掀倒了凳子、桌子。
怪物张开尖牙,像狼赶羊一样,撵得仆人到处跑。
怪物怪笑着,露出血盆大口,一蹦三丈高。根本防不胜防,眼看就要咬上角落里站着不动的小孩脆弱的脖颈。
如刀刃的牙齿还未来得及与纤细的脖子相触。危机关头,一只手拎起小孩的后领,使得他完全腾空。
怪物如他所愿与墙面相撞,发出巨大的一声:“嘭。”
“该死!!!”
“你已经不是小孩了,玛雅。”霍默萨特把那个自己捡来的小可怜放至另外一边,看着玛雅从墙面到大洞里把她自己扒拉了出来。
上次去接吻大赛,霍默萨特稍稍放松了对她的管控。在精灵和狼人胜利后,现场有一位猎魔人质疑玛雅判决的公平性,宣称他和不愿与他接吻的奇美拉灵魂交融才是真正的真爱,闹得众人很不高兴。
即日,玛雅便跑出了盲雀林,冲到酒馆,打得猎魔人所有的牙齿镶嵌到了嘴唇上。
事情当然不是一场短暂的交恶。没什么比旧情人那只漂亮的奇美拉来参加自己举办的比赛更让人心烦。玛雅见到她就像失了魂,一切都管不上了。
玛雅骨骼重组、毛发掉落,最后变成那张正常的脸。她咯咯笑着:“我的好哥哥,您像我一样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不,或许我想和你一样,那个可恶的骗子……这都是家族遗传。我们拥有一样的命运。”
霍默萨特挥挥手,拿眼前这个已经疯得不成样子的女巫毫无办法:“先带下去吧。”
见在霍默萨特那你讨不到什么好处。玛雅恶狠狠地瞪了半天不说话的小孩一眼:“看什么看,矮冬瓜。”
“……”沃尔西无辜中枪,“你怎么不管管她?”
管管玛雅?
霍默萨特挑挑眉,目光扫了扫那个只到他腰间的小布丁。他差点忘了得拿这个小孩怎么办。
“她不需要我的帮助。她自己的骄傲不比任何人少,”霍默萨特想起玛雅的话,揉了揉自己疼痛的头,“我知道,我的傲气也是我的骨头。”
沃尔西人小嘴快:“就因为看中太这些,才补不上漏洞。”
“哼…”霍默萨特咬了下牙,努力让自己平下心来:他不和只会杠的小孩子一般计较。
霍默萨倒也没特别担心玛雅。她要是有任何不高兴、不舒服,会自己跑掉的,谁也拦不住她。但是戳到他痛处——他就不能忍了。
“你还小不懂这些。”霍默萨特发动了年龄攻击。他瞥了一眼沃尔西。半大的小孩站在那里就像一根豆芽,他不由眉目之间带上一点嫌弃。
沃尔西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笨蛋、笨蛋。
人小但是自认为很厉害的沃尔西嘴硬:“你是我的妻子,我当然会这样出来。和我在一起了,你就要履行相关的义务。”
有什么义务?
霍默萨特双手扶膝盖,上半身弯折。
就在沃尔西以为他这些天来的审美终于正常,被自己惊人的美貌所吸引时。
霍默萨特弹了他一个脑瓜蹦:“把你买了5个铜币,买家都嫌多。快点联系你父亲让你父亲给钱。我可不喜欢小孩。更何况是和我仇人长得一样共用一个名字的小孩。要不是你爸爸……或者让你爸爸过来送死也可以。”
霍默萨特脑子里想起了一道宽肩窄胯、俊美无双的身影。
怎么又想起他了?
霍默萨特把自己脑袋里过去的记忆去除掉,算着:“你欠了我伙食费、住宿费、装修费、精神损失费………给我几千个亿吧。”
沃尔西捂住自己被弹红的头,马上又觉得这样不够严肃,板脸叉腰:“……把天堂卖了也没有这么多。”
霍默萨特当然没有全让他掏钱的意思,吓唬他:“快点。不交钱,那就只能把你毁容了。”
喔不,他完美的脸。沃尔西条件反射去捂自己粉扑扑的脸蛋。
不愧是他儿子,和他如出一辙。
霍默萨特忍不住逗他:“丑。”
沃尔特备受打击,背也微驼了。
霍默萨特梅开二度:“我果然还是不喜欢你这样的。”
霍默萨特想起天使的白色。之前和大天使在一起的时候,他强烈拒绝光污染,结果大天使沃尔西天天穿得五彩斑斓……的黑。
不能再回忆了,真是没眼看。
霍默萨直起身:“好了,我要去谈生意了。你找个房间先呆着吧。那些钱的事情待会儿再说。”
沃尔西的反应异常剧烈:“和谁?上次那个三个头的狗吗。你、你不检点!”
霍默萨特冷哼一声。
他只做出自己想要的交换。过程对他而言什么都无所谓。再者,眼前的小孩又是他的谁?满口胡话,不知真假……口吻姿态倒是和他那个父亲差个**不离十。
沃尔西双手拽拳,眼泪说下就下,滴在地板上留下了几个深点:“你再这样,我就不和你好了。你一直在看我以外的其他失事物,我一点都不开心。”
他不知道霍默萨特老早就不吃这一套了。但那眼泪倒是让霍默萨特回忆起了自己之前的忘记了的谜团:
与大天使分离那天,他倒在大天使的怀里。落在脸上的那滴水是大天使沃尔西的泪,还是天堂下了雨。
后面哪怕他再威逼利诱,沃尔西不肯轻易吐出一个字。尽管嘴上说着绝不原谅。事实的真相是,他也不知道见到沃尔西,自己要说什么。
乌鸦急匆匆推开门:“大人,魔女小姐玛雅一桶汽油跑啦!”
不行。逗够了孩子,霍默萨特突然想起自己忘记的事情了——他还要和玛雅借钱。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