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院门口的铜环都掉色了,拍门久不应,羽非文懒得讲究礼数,利索地翻了墙就进去。
虞宁家院子虽小,可她打理得干净,植物又养得好,生机勃勃。而这白家老宅,怎会这般光景,像是荒废了很久似的。羽非文推开一间房门,被里面的恶臭熏的立刻捂住口鼻,想呕。
什么鬼?这能住人?贺兰敏有没有核实过信息的真实性,也是,自己急着要,她应该来不及派人过来一趟。
既来之,也只能忍住这恶心的味道,耐着性子一间间的找一找。
最后一间房了,细听,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门推开一条缝,只看到摇椅一晃一晃。
里头黑漆漆,感觉是没窗户,都没窗户,椅子怎么能自己晃动起来。羽非文用力一推,走了进去。
摇椅上果然是躺着个垂垂老矣的将死之人,瘦得皮包骨,两只眼睛没了,整张脸和脖子都布满了怖人的伤疤。羽非文如何能料到,要找的白睦会是这副模样,想宁博远一头白发但精气神足相貌周正,他不是说白睦比他还小上几岁。
“请问,是白睦吗?”
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羽非文只得蹲下又说了句,“我是你儿子白起康的朋友。”
他突然激动起来,双手拍打着椅栏,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是谁啊?”
这时又来了个大婶儿,提着食篮,是给白睦送饭的。
挂上笑容,“您认识白睦先生?”
“可不,几十年老邻居了。”大婶儿有些提放羽非文,望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探究,“你是啥人啊?”
那么多年,白老头出事后就没见人来看过,还是个外人,戴着个面具,鬼祟。
“大理寺办案!”李原给的腰牌露出来给大婶看一眼。
“啥?啥案?他又犯事了?”
“不急,就了解点情况,要不您先喂他吃饭。”
羽非文出去透口气儿,把空间留给了这两人。话说大婶手上的大金镯子还有那副耳坠不少银两买的吧,她和白家又是何交情?不论什么交情,总不会白白照顾一个糟老头子。她对白家的事,定然知道得多。
大婶匆忙喂了几口吃的,想着赶紧回家。
可羽非文就站在门外,哪会让她轻易跑掉。
“看他样子,也说不出什么话,他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大婶儿,大理寺查案,都是严重的命案,你若知情不报,可知后果?”她眼神躲闪,羽非文只能吓她一下,妇人跪到在地,就要磕头,羽非文把她拉了起来,“不必这样,与你无关,你只要如实讲出事情就可以,我断不会为难你。”
“且等等。”
各间屋子找了个遍,就一个小板凳,“坐吧。”
“不不不,使不得。”
“您坐您坐。”
大婶姓李,这李婶儿见羽非文人还挺和善,慢慢也就打开心房,问什么答什么。
李婶儿年纪也不小了,记性却极好,印象深刻的场景甚至可以复述当时每个人讲的话。
白家原本是有些家底的,所以宁博远小时候会和白睦做过邻居。
好景不长,很快他们换了住处,房子是越换越小,直至后来搬到了南郊一带的村落。白睦的父亲手艺相当不错,能赚钱,可惜有赌瘾,赚得多赔得更多,后来媳妇跟人跑了,家底也几乎败了光。他郁郁寡欢,又开始喝起了酒,三天两头就把白睦打得皮开肉绽。
直到白睦成了亲,他父亲还时不时会打他来出气儿。
有一晚,喝多了,小山丘上没走稳,跌了下去,送医的路上就没气了。自打他走后,白睦的日子才好受些,他性子要比他爹稳重多了,手艺更是青出于蓝,还生了两个儿子,差五岁,都长得漂亮。唯一遗憾的,大抵他哥俩的娘走得早,小儿子两岁多她就走了。李婶儿丫头时期瞧见两个小孩子可爱又可怜,没少去帮衬,后来她也成了亲,自然拉远了些距离。
许是年纪轻轻,一个男的带两个孩子,压力过重,他也开始虐打孩子。更多时候是打大哥,大哥实在是不开窍,手笨的呀根本不像他生的,身为长子,以后怎么才能继承家业。弟弟和大哥亲,就要冲上去保护大哥,年纪小但敢顶撞父亲,白睦更是气红了眼,干脆一道收拾。
手打,棍子都不够,他后来又制出了一套工具,兄弟俩可惨了,有时候邻里间来帮忙处理他们的伤,还要被他骂。
哥哥长到十二岁的时候,白睦就攒到了开店的钱,后来白睦斋开店的那一天,是他最风光的一天。
但对兄弟俩来说,日子却过得更凄惨了。
有了店有了钱有了一定地位,白睦觉得他也算是功成名就,作为他的孩子,更得要出色才是!
日夜的折磨,弟弟受不住,想带着哥哥离开,只是大哥个性优柔,最终还是一直留在了家里。
白睦斋开了四年,收益佳,白睦寿宴时回旧宅大摆宴席三日。
就是那一次,老房子走水,哎哟喂,滚滚火焰,天亮了,都没有熄灭。
一死一伤。
“你瞧瞧他现在半口气儿的样子,所以呀,人真不能太得意太招摇!老天都看着的!”
“李婶儿说的是,对了,多嘴问一句。你家现在几亩田地,我瞧你这金镯子,不少钱吧,近年收成不错?”
“这个,这个不就是照顾他吗。”李婶儿有些窘迫,拉了拉衣袖,人难免都会有虚荣的时候,“就他大儿子说,只要帮忙照顾着,每月就给我们家一百两。”
“哇。”
大手笔,出事到现在有八年之久,确实区区一个大金镯子买得起,当然买得起。现在的白睦斋生意估计不比当年,他爹那么对待他,竟然还这么孝心?
不对,过于反常了。
白起康明明已经离世,为什么又会出现这个名字?
白睦的爹打他,他做了父亲也打自己的孩子,那这样成长起来的白起廉呢?并且他还痛失了感情很好的弟弟,又会是怎般模样,那日白睦斋初见,他殷勤的样子,如同一个普通的商人。
都是做戏罢了!完全被他骗到了。
呵,有意思!
“官老爷,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这镯子是不是要充公啊?哎哟,他给我的钱,我男人都拿去买房买地了,他犯啥事了?要紧不?”
“别担心,也别乱猜。您私下与他的交易,没啥问题,镯子您就安心戴着,很适合你。我差不多也要走了,您也回去吧,占了不少时间,希望没耽误到您。”
快马加鞭地回城,羽非文心有牵挂,顾不得日落西山,还是要掉头。
一时而起的兴致,让她有种势必要赶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赶到虞宁小屋的决心。
院子里,至少种在小盆里的绯花玉可以带走。
“白起廉,你确定了!”
“是。”因为白起康早就死于一场大火。
羽非文拉着虞宁的手,坐到床边,将今天听到的故事,一点一点说给她听。
“可是,宁大夫说他时常会带一些受伤的小狗小猫去找她医治。”虞宁听完白家的故事,觉得很是唏嘘,她心里希望白起廉是善良的。
“恐怕没那么简单。”
羽非文又想起小狗脑袋上凹陷的一块,“他应该就是弄伤它们的人。”
“那为什么……”
“为什么又要救它们?”
“这个答案,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累了。”羽非文往床上一趟,朝里面滚了一圈儿,“没力气,走不回去了,在你这凑活一晚。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睡。”闭着眼睛,羽非文拍了拍旁边,示意虞宁也躺下。
喂~
无赖嘛,她这是。
哼,刚拉着她手坐在床边,就已经打定主意了吧,虞宁除了她奶奶,就没有和别人一起同睡过。
她觉得会有些不习惯。
当眼睛渐渐适应了黑,能隐隐看到她脸部的轮廓,真是漂亮的一张脸,感觉躺在这样一个人身边也不错,如此想着,就也美美入睡。
大被同眠。
感受到胸口的热源,羽非文瞬时就醒了,见虞宁缩成一团儿,几乎靠在自己的心口,心软得一塌糊涂,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
推开窗户,清晨浅浅的光映在脸上,暖洋洋。
重伤的小狗情况未恶化,尚算稳定,也算是个奇迹,宁熙婷双手扒着窗栏。低下头弯下腰舒展一下背部筋骨,舒服,希望它能再坚强一些,和小伙伴多处一些日子吧。
“弟弟,你很喜欢她,对不对?”
“嗯,我想把她也带走。可以吗?”
大旺和小白到点又来拱门,嗷嗷地叫,提醒宁熙婷该给它们喂食啦。
这俩家伙
“来啦。”刚一开门,它俩就摇着尾巴要往宁熙婷的怀里扑,“好啦好啦,乖,这么皮,不给你们吃的了。”
还是忍不住在她脚边不停打转。
“好。”
白起廉进了对面的一家客栈,直接要了二楼的包厢。
打开包裹,将那东西卡在窗户上,他单膝跪着,眼睛一直盯着对面。
冲!《十二粥道》要是有精力的话,也要继续慢慢更新起来,理想的状态就是写着长篇,每周得空写写其它的小故事,那一本还差四篇半的小短文也可以完结了。
要是没有工作就好了,耗时间耗心力,休息的时候有的时候真心累得根本提不起力写东西。年纪渐长,不敢一直喝咖啡吊精神,量力而为。
希望大家一切也都顺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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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