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腊八便是年,苏凝却到年二十九才感受到年味。
年内又下了两场大雪,幸得六部早有准备,早早拨了赈灾银和粮食,以助百姓过了这个寒冬。
苏家炭铺里的黑炭,卖了一部分,降了一部分,也送了一部分给城郊百姓。
二十九这日,苏家下人早早起床,端着春联和红灯笼走在宅邸各处,不过一个时辰,便让整座宅邸染上了独属于春节的暖意。
苏凝醒来时,柳叶已经帮着挂好灯笼贴好春联,伺候着苏凝穿好衣服洗好脸,这才兴致勃勃的道:“太子殿下被皇上申斥啦。”
“当真?”苏凝打了一半的哈欠被打断,双眸眨了眨,无可避免的染上湿意,浸润的瞳孔愈发锃亮。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将鬓边一缕垂下的秀发别到脑后,“情媛记传了这么多日,皇上也该知晓了。”
“皇上前儿训斥太子,今儿一早明妃娘娘便跪在御书房门前替太子求情。”柳叶说着说着,嘴角笑意愈发的大,“明妃娘娘是殿下生母,跪求皇上饶了太子这次,也别让太子禁足。说什么太子乃一国储君,非有大错不可禁足,一旦禁足,必定会让太子名望降低,不利于太子日后行走。”
苏凝惊呆了,她歪着头戴好耳坠,珍珠小巧,轻轻碰撞耳垂,她眸色闪过一抹回味,想起了那日在凤郁苏耳垂上咬了一口的场景。
如今细细想来,当时还真是……实打实的登徒子。
幸好,晚上回来便瞧见聘书上大气磅礴的“凤郁苏”三字,她心中的罪恶感才稍稍减轻。
“明妃被宠的无法无天了。”苏凝断言。
柳叶打了水过来,“姑娘,二公子昨晚着人送来的牡丹汁子,给您泡水润手。”
温热的水混着浓郁的牡丹香,其中还有一缕淡淡的青竹香。
“所以,明妃娘娘在御书房外足足跪了一个时辰!”柳叶乐呵呵的道。
洗手的动作顿了顿,苏凝好奇:“皇上当真舍得?”
柳叶故作神秘捻了捻不存在的须子,好似酒楼人到中年的说书人:“因为,皇上睡着了呀!”
苏凝:“……”
“皇上每日这么早上朝下了朝精神不济要补眠很正常。明妃娘娘却如此不体恤皇上,跪上一个时辰也活该。”柳叶说的愈发起劲。
苏凝垂眸浅笑。
哪来的不体恤,分明是故意的。
皇上早已习惯如此作息,今儿睡着不过是为着不见明妃。
说出此等大胆之言,换成其他嫔妃,皇上绝不可能饶了她。
至于明妃……皇上自己宠出来的心气,自然得自己受着。
太子和祁灿媛的事尘埃落定,皇上亲自下旨令祁灿媛为太子侧妃,翻过年一过上元节便入东宫。
东宫氛围沉闷,伺候的人大气不敢出。
太子今儿砸青瓷,明儿砸白瓷,将房里的东西砸了个遍。
身旁伺候的人去领新的东西替换,却被告知皇上下了令,东宫砸坏的东西自个儿补上!
太子愈发气闷,憋得整个人都大了一圈。
因为生气了也没东西可砸,身旁跟着一群人,只要他抬手,都会苦口婆心大声哭诉。
反观祁郡公府,祁灿媛将是太子侧妃的消息早传了出去,身为长兄的祁灿涟得了不少好处,巴结了他便等于巴结太子侧妃。
如今东宫并无太子妃,祁灿媛入东宫后必定能在太子跟前说上话。
若手段了得,说不定还能早早生下太子长子,日后荣华富贵岂非唾手可得?
*
“这几日祁郡公府当真得脸。”凤纤嗑着瓜子,面前一堆瓜子皮,她抿了口甜香的米酒:“凝妹妹,这是酒楼今年新酿的米酒,我听说是从江南地区引进的酿酒配方,你也尝尝?”
苏凝低头闻了闻,的确有一股甜香。
舌尖轻轻触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还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与之前的酒不同,酒味不浓,更像是她们平日里喝的甜汤。
苏凝忍不住将那一杯酒喝了个干干净净,柳叶立刻续上。
“祁灿涟起势,王妃必定会重提当日婚约一事,此事你怎么想的?”苏凝问。
凤纤挑眉,“母妃最近没时间想我的事。”
苏凝抬眉,疑惑。
凤纤扯了扯唇角,尴尬的笑了声:“那日你来王府时,长公主不也来了嘛?后来母妃找长公主单独说话,长公主离开后,母妃便再没出过正院。我这些时日去给她请安,她都坐在屏风后跟我打招呼。算起来,从那开始,我就没再见过母妃一面。”
苏凝沉默。
种种迹象表明,永王妃被长公主打了,且专打脸,打的她如今还无法出面见人。
“不过,我怎么瞧着祁灿涟是秋后蚂蚱呢。”凤纤不怀好意的猜想。
苏凝深有同感,“祁灿媛与太子一事传的沸沸扬扬,虽说那话本中并未涉及真实姓名,但王妃做了件好事。为了将我扯进去,放出的消息已然让众人都认为那便是太子和祁灿媛。如此情形,祁灿媛真入了东宫又能如何?”
她让太子被皇上训斥,更是禁足于东宫。
连明妃都受了连带,在御书房门前跪上一个时辰,足以让她在后宫颜面尽失。
目的既已达成,苏凝懒得再想。
将心思放在祁灿媛身上,倒不如多喝几杯这甜甜的米酒呢。
米酒虽甜,却后劲足,能醉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柳叶和清霜瞧着趴在桌上的两位郡主,面面相觑欲哭无泪。
“柳叶,你在这里照顾二位郡主,我去找凤世子和苏世子。”清霜立刻做了决定。
柳叶连连点头,“那我让酒楼煮两碗醒酒汤上来。”
“你别离开厢房。”清霜拉着柳叶,语重心长的吩咐,“二位郡主千金贵体,如今又醉的人事不省,身边是离不了人的。醒酒汤也先缓缓,等回去了再喝也来得及。”
柳叶深觉有理,“那你快去快回。”
清霜转身出门,将厢房门反手关上。
殊不知,对面厢房漏开的一条窗缝,将她的身影看了个清楚。
祁灿涟咧着唇无声的笑,恶劣的很。
只剩下一个丫鬟,他还能解决不了?
厢房内,柳叶看着苏凝迷迷糊糊的还在摸索酒杯,她眼疾手快的将酒杯酒壶抱在怀里,然后贴在门口,不让她拿到。
苏凝睁开眸子,瞳孔微微发虚,醉意朦胧,慵懒的撑着下巴偏头瞧她:“藏什么呢。你若不给我,我明儿便送你回永王府。”
柳叶自是不会被吓到:“有凤郡主在,奴婢就算回了王府也不会受苦受累的。”
说白了,就是不能给!
如今便已此番模样,再喝上一杯还了得?
“请问,里头的可是凤郡主和千阳郡主?”祁灿涟站于门前,低声问。
柳叶警惕的瞪着他透出来的身形,反手将厢房门锁上,“外头是何人?二位郡主歇息中,旁人不可打扰。”
祁灿涟嗤笑,“在下祁灿涟。方才瞧见二位郡主上了楼,想着得过来问个安。毕竟家妹能成太子侧妃,还得多谢千阳郡主。你是千阳郡主身边的丫鬟柳叶吧?我不过是想跟二位郡主道个谢,既然郡主歇着,那我过会儿再来。”
柳叶松了口气,盯着他的身形越来越淡。
可转瞬,她骤然瞪大了眼睛。
祁灿涟并未真的走远,不过是一个假象。
只见他转身大步走来,趁柳叶不备一脚踢开房门。
柳叶惊呼尖叫,脖颈却被祁灿涟握住,“再敢出声,我便亲手了结了你。”
柳叶咬了咬唇,视死如归,力气大的挣扎,差点还真从祁灿涟手上挣脱:“来人……啊!”
一声哀痛,柳叶晕了过去。
柳叶的力气的确很大,上次能将那闹事的男子拎着脖子提起来,可那人是个读书的,身板子弱。
祁灿涟不同,虽说是个没本事的,但从小到大学的是骑马射箭,力气自然比得上柳叶。
天色渐黑,一弯月亮浅浅挂在天边。
屏风上花鸟山水错落有致,在它对面,是祁灿涟高大的身影。
他没这么多时间,必须得在凤郁苏和苏漠来之前解决了此事。
手指落在凤纤莹白的脸蛋上,祁灿涟冷笑。
退亲让他颜面尽失,这段时日在众人眼中成了窝囊废。
思及此,他又看向对面的苏凝。
短短几月,苏凝比在永王府时更出众。
双颊红润,周遭酒味醉人。
看着她的脸,祁灿媛只觉浑身血液沸腾,燥热难耐。
“从谁开始呢?便是你吧。凤郁苏都愿跟在你身后跑,想必滋味不错。”祁灿涟走到对面,伸出手抚了抚苏凝的脸,挑起她的发丝轻嗅。
温香软玉自然得入怀才能知晓其中的美。
祁灿涟弯腰,打算将苏凝抱起来。
不过那么一瞬,天旋地转,苏凝撑着桌子,匕首尖锐泛着银光,直直抵着祁灿涟的胸口。
祁灿涟玩味的笑了笑:“有意思。千阳郡主酒量不错。”
苏凝咬着舌尖,疼痛让人清醒。
哪来的不错,祁灿涟信不信她不知,但她信自己是真的喝醉了。
“祁灿涟?”苏凝不闪不避,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不要手了吗?”
“郡主,您还拿得稳匕首吗?”祁灿涟恶意的笑了,身子往前一动,匕首没入衣裳,却并无力气再往里进。
他似胸有成竹,“再者,杀了我会出事的。郡主莫非忘了,如今的我可不仅仅是郡公,更是太子侧妃的亲哥哥。我若死了,太子不会放过你。郡主可要试试?”
苏凝颤了颤手腕,眼神发狠。
试试就试试!
说时迟那时快,苏凝用仅剩的力气,推着匕首狠狠往前一动。
刀尖没入胸膛,祁灿涟刹那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下一瞬,他猛的推开苏凝,匕首拔出,鲜红血丝透过层层衣服往外冒,胸前大片衣裳染尘深色。
“贱人!”祁灿涟捂着胸口,高高举起手,朝着苏凝的脸重重扇下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到来,苏凝睁着眸子,瞧见祁灿涟手腕上那根熟悉的鞭子。
她颤了颤身子,咬唇,委屈迅速聚集于眼中,泪水逼红了眼睛。
“啊!”祁灿涟被硬生生扯废了一条胳膊。
凤郁苏大步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正是苏漠和顾苇河。
“阿凝。”凤郁苏挡在苏凝面前,“别怕,别怕。”
苏凝看着他,泫然欲泣,眼眶承受不住这么多的泪珠,只能一串串落在脸上。
凤郁苏捧着她的小脸,护着她到屏风后的软榻上先躺下。
再出来时,顾苇河已经关上门,就守在门后,他指着痛的脸色惨白眼神惊惧的祁灿涟,看向两位世子:“这人,怎么解决?”
两道迫人的视线落在身上,祁灿涟滚着往后缩,他颤着嘴唇:“我鬼迷心窍,我再也不敢了……凤郁苏,我是祁灿涟啊,我是太子侧妃的哥哥,我要是出事,你就得罪了太子。太子将来登基,永王府……永王府还能有好下场吗?”
厢房内的气氛迅速变冷。
凤郁苏眸色变的阴冷,他走上前,踢了踢祁灿涟破布般的身子,垂着眼睛嗤笑:“你拿太子威胁我?”
祁灿涟心口一慌,凤郁苏想杀了他,他看到了杀意:“你不能杀我,不能……”
“我想做什么都没不能的!”凤郁苏俯下身,轻声道:“祁灿涟,你真的找死呢。”
这话,说的轻飘飘,祁灿涟甚至都没听清楚此中意思。
但他浑身警惕顿起。
凤郁苏已然起身,沉声道:“他该死了。”
“我没意见。”顾苇河先道。
苏漠看着掉在地上沾了血迹的匕首,“我来解决。”
凤郁苏看了他一眼:“你带阿凝回去,我解决他便是。”
“阿凝……更需要你。”苏漠透过屏风看到半躺在软榻上的苏凝,“阿凝虽然回了苏家,但时日尚短。世子,你比我更了解阿凝。”
这是真心话。
苏漠很清楚他们兄弟三人在苏凝心中的亲近比不上凤郁苏。虽有血缘维系,但有些东西是需要时间来佐证的。
凤郁苏点头,“苇河,你和清霜带凤纤回王府。清霜,走后门,别被人知晓。”
清霜将凤纤扶起来,“世子放心,奴婢知晓。”
顾苇河朝着二人拱手,“那我先走了。”
*
马车内,与往常清静不同,察觉危险已经过去的苏凝,醉意重新上头,小脸儿被醉意熏得通红。
她睁着迷蒙的双眼,慵懒肆意的勾着凤郁苏的下巴,“这是哪儿来的俊俏郎君呀,怎在我马车内呢。”
凤郁苏静静地盯着她,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手指缓缓往下挪,从下巴到喉结,苏凝瞅着那处,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跟耳垂相比,或许此处更好咬一些?
可有点硬啊!
哪有耳垂来的软,一口咬下去就好似在吃甜点。
再往下,是衣领。手指轻轻挑开一边,看着里头黑色寝衣,苏凝皱了皱秀气的鼻子,颇为不满:“和书上描写的不一样。改明儿得再去找凤穗,问问她有没有新奇的本子。”
“你看不到了。”凤郁苏眸色微变。
苏凝抬眉,泫然欲泣的控诉:“你不可去告状!她知晓是我告的密,必定会怪我的。而且,凤穗说了,女儿家出嫁时,家中母亲也会给那些的。”
朦胧醉意浮上瞳仁,眼神丝丝缕缕,带着寻常不可见的媚态。
凤郁苏抚着眉心,喉结滚动,逼着自己按住苏凝乱动的小手。
他俯身低声警告:“阿凝,再往下你得后悔。”
苏凝最不怕别人激她,一听这话,她可来劲了,如今本就带着酒意,可不就更上头了?
她勾着凤郁苏衣领,骤然发力将人拉低,就着曾经入口的耳垂一口咬了下去。
贝齿轻轻捻了捻,小巧的舌尖往前推进,似是捻了捻,一下接一下的触碰,又似是试探。
“轰!”
凤郁苏眼神深沉如墨,瞳孔紧缩。
耳边呼吸与湿润在勾着他的神经……
“阿凝!”凤郁苏掰着她的肩膀,双手无意识抓紧,重了力道。
他压着嗓音,声音微哑,从齿缝中挤出来:“别再挑衅我,我不想你受伤。”
苏凝蹙眉,吃痛:“你弄疼我了……”
马车及时一个颠簸。
赵言恨不得塞上两只耳朵,这都是什么啊!
他这是在听一出现场春.宫戏吧?
“赵言!”凤郁苏沉声唤道。
赵言立刻拉住缰绳,缠着嗓音:“世……世子……”
“将马车听到前头胡同口。”
赵言得令,拐了个弯将马车挺稳。
“下去。”凤郁苏又道,“回王府看看凤纤回去没。若还未回去,你再回来找我。”
赵言不敢转身,得了命令后跑的飞快。
马车内,凤郁苏推开苏凝凑上来的小脑袋,将她发髻上簪着的发钗落下放在一边:“小酒鬼。”
“酒?”苏凝双眼微亮,“世子,我要喝酒。今儿酒楼的米酒可好喝了。”
凤郁苏偏头,“没有。”
苏凝不乐意的撇嘴,秀美轻蹙,“你骗我!我方才明明听见了,就是有酒。”
说着,她开始在马车内乱翻。
凤郁苏曲着腿坐在一旁,看她闹。
苏凝一无所获,便将希望寄托在凤郁苏身上,只见她挪了两下,挪到凤郁苏身边坐好。
眼见凤郁苏不动如山,神色冷淡。
苏凝咬了咬牙,突然伸出两手圈在他脑后,整个人如柳絮轻飘飘的落在凤郁苏腿上。
凤郁苏:“……”
屈着的腿放下,苏凝还觉这个姿势不舒服,在他怀中又挪了挪。
而后,轻轻唤出两个字:“哥哥。”
凤郁苏身躯微震,垂眸看着怀中人儿。
苏凝动了动嘴唇,却没再说话,双眸阖上,呼吸逐渐沉稳。
睡着了……
而被这一声“哥哥”叫的双腿僵硬的凤郁苏再次无语,看着苏凝那毫无防备的模样,终是没忍住一亲芳泽。
薄唇轻轻落在苏凝额头上,一触即分。
*
“姑娘家怎的在外头喝的那么醉?”苏珩从凤郁苏手上接过睡着的苏凝,偏头低声谢过:“多谢世子送阿凝回来。”
苏越跟着走过来,“世子可知我大哥前往何处?”
凤郁苏想着今日之事还是得让苏家上下知晓,待苏珩送了苏凝回绣楼后,他在花厅将酒楼发生的事情全数告知于苏家众人。
只不过,隐去了马车上的那段。
“漠儿去处理了?”苏夫人面色如霜,“祁家不知死活!以为出了个太子侧妃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祁灿涟今日必须得死。”苏岑冷声道。
凤郁苏点头,“伯父放心。今日之事涉及凤纤和阿凝,祁灿涟不可能再出现。至于祁家,也不必存在了。”
闻言,苏越想起另一件事,“若无祁家,祁灿媛便不能再为太子侧妃。那这些时日的种种,岂非白费?”
凤郁苏神色冰冷,“此事简单,让祁灿媛早日入东宫便是。”
翌日,苏凝头痛欲裂,敲了敲眉心才勉强清醒。
她睁眼看着头顶花纹精美的床帐,听得有人上了二楼,神色麻木的看过去。
苏夫人好笑的看着她,但又板着脸:“没有下次。”
苏凝愣了愣:“哦。”
她的态度引起苏夫人奇怪,想着是真被吓着了,苏夫人心里怜惜,坐在窗边安抚道:“阿凝别怕。昨儿想欺负你和纤儿的人已经被你哥哥教训了。往后啊,咱们再也不用看到那人。”
再也不用……看到那人?
苏凝眨了两下眼睛,不解。
苏夫人也不想在此时说这些血腥的话,便换了话:“今儿是年三十,午后咱们得进宫给皇上拜年,宫中有晚宴,用完了才能回来。”
苏凝其实没想祁灿涟的事,她想的是另一个人。
听苏夫人提起宫中晚宴,她抚了抚唇角,“娘亲,昨晚……是谁送我回来的?”
“郁苏啊。”苏夫人诧异,好笑的点了点苏凝的额头,“你这丫头,怎还酒后断片的?”
苏凝咬了咬唇,她真的不是断片,她是在确认。
确认昨晚醉酒后,她的马车里真的出现了凤郁苏。
还不止这些,她再次变成登徒子,对着凤郁苏的耳垂下了口。
苏凝咬了下舌尖,脸色倏地通红!
她伸出舌尖,捻了耳垂!
啊!苏凝后悔的用被子蒙住头,活像只做错了事的小鹌鹑。
苏夫人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心领神会,欲言又止:“阿凝……你该不会对郁苏动手动脚了吧?”
“娘亲!”苏凝闷在被子里,“我想一个人静静。”
苏夫人忍俊不禁,笑出了声,转而觉得这是在笑话自家闺女,便以咳嗽掩盖:“那我让柳叶给你准备早膳,待会儿起来吃些。昨晚喝了这么多酒……”
“娘亲!”苏凝扯下被子,纠结的看她:“咱能不提醉酒这回事吗?”
“好好好。”苏夫人偏头避开苏凝羞赧后悔的眼神,“那我先下去,你记得用早膳。”
苏夫人离开后,柳叶端着早膳上了二楼:“姑娘。”
看到柳叶,苏凝羞赧从脸上消失,她关切道:“你可受了伤?”
“奴婢没事。”柳叶摸着后脑勺,笑的没心没肺:“就是头上长了个包。也怪奴婢自个儿,昨儿没想到祁灿涟力气这么大,比奴婢还大。”
“那你今日好好休息,不用随我进宫。”苏凝下了床。
柳叶摇头,“姑娘,奴婢要时刻保护您的。”
“外头可有什么消息?”苏凝问。
闻言,柳叶立刻将头上的包忘了,她帮着苏凝布菜:“祁灿涟被发现死在床上。”
“咳咳咳。”苏凝这边刚一口粥入喉,听了柳叶的话,猝不及防被呛着,“怎么……怎么回事?”
“世子说了,祁郡公这些年最喜欢红颜知己,想必他也喜欢死在红颜知己的床上。这种死法,他去了阴曹地府也能舒服些。”
苏凝:“……死在哪个红颜知己床上了?”
“就上次祁郡公府那个把您当凤郡主的。”柳叶收集的消息一如既往的全面。
苏凝想了许久才想起这么个人来,便是此人怀着身孕被闹了一阵后小产,祁老夫人松口将人接近了郡公府养着。
“祁灿涟是死在祁郡公府?”苏凝明白过来。
“对呀!”柳叶兴致勃勃描述,“今儿一早,从祁郡公府传来一声响彻天际的惊叫声,将府上所有人聚集在了正院。祁老夫人看见祁灿涟死状,双眼一翻晕了过去。未来的太子侧妃瞧着这一幕,上前拽着那位红颜知己下了床,狠狠扇打,打完之后,宫中来了圣旨,命这位太子侧妃即可入东宫。奴婢说错了,此时此刻,祁灿媛已经是太子侧妃了。”
苏凝神色变了又变,她艰难咽下一口粥,甜腻的红豆味让她想起了昨晚的米酒。
她甩了甩头,“祁灿媛已经是太子侧妃了?”
“对呀。姑娘,你说奇不奇怪,怎的就突然提早了半个月。”柳叶百思不得其解。
苏凝夹了一片清爽可口的脆瓜:“因为祁郡公府要没了。”
柳叶惊呼:“原来如此!不过,他们活该,谁让祁灿涟敢对您和凤郡主动手的。也不想想您二位后头多大的依仗,这人真是蠢透了也坏透了。”
祁灿涟是蠢,也是真恶毒。
如果凤郁苏等人来迟半个时辰,她和凤纤还真说不定会出事……
可祁灿涟猜错了,无论如何,他都得死!
苏凝用完早膳,头疼症状稍稍减轻,但仍觉得肚中难受,柳叶准备了些酸梅汤让她压一压酒味。
凤纤来时,闻到那酸梅汤的味道,喝上两口顿觉好受。
苏凝看着她,问:“昨晚,是谁送你回去的?”
凤纤挑眉:“顾苇河。”
“他?”不怪苏凝奇怪,顾苇河不是秦丞相的门生吗?昨儿竟然会和凤郁苏在一起?
凤纤没察觉苏凝话中意思,她对着苏凝直接道:“阿凝,我要顾苇河。”
“咳咳。”苏凝觉得她今日不宜喝东西,前头喝粥被呛到,如今喝酸梅汤也被呛着。
柳叶换了新的帕子给苏凝,苏凝擦完了手,惊疑:“姐姐,你和他昨晚……”
“他长得真好看啊。”凤纤自顾自说道,“昨晚的确是他送我回去的,为了避嫌,他送到王府后门便回去了。”
苏凝几乎可以确定,凤纤醉酒与她一样,定然是在马车里时对人动手动脚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又抚了抚唇。
“我起先不知,今儿一早听清霜提起我才知昨晚我当真是冒犯他了。”凤纤略微后悔,“他必定认为我不是个矜持的女子……”
苏凝:“……姐姐,顾苇河是太子在皇上面前提及给公主做驸马的。”
“公主不是不喜欢吗?”凤纤眨了眨眼,轻点着脸颊:“公主是个性情中人,她若看上了顾苇河,那日宫宴结束后这赐婚圣旨便下了。如今都到了年三十,这么好的日子里皇上还没赐婚,只能说明公主并不喜顾苇河成驸马。”
说完了自己,凤纤见苏凝那副模样,她凑过去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阿凝,昨晚是凤郁苏送你回来的吧?那你和他……”
“应该没有吧,娘亲说我回来后睡得很死,也没闹呢。”苏凝眸色沉静,还真唬住了凤纤。
凤纤觉得无趣,也没再问,两人对着祁郡公府又是一顿嘴上鞭笞。
祁灿涟的死,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
罗州去了祁郡公府,仵作验尸后明确表示胸口的伤并非致命之伤,最致命的还是房中秘事。
言外之意,祁灿涟是真真死于床上,死的难堪。
祁老夫人晕过去刚醒,听得仵作此等断言,她哭的愈发凄惨,拖着那位红颜知己便想打。
打着打着,那红颜知己捂着肚子喊痛,祁老夫人惊惧之下觉着看到了希望,立刻让人请了大夫,大夫来了后,言道已有了两个月身孕。
这是祁灿涟最后的血脉。
祁老夫人抱着儿子的身子哭,哭累了又吩咐人安置好红颜知己。
苏凝知道消息时,人已经在进宫的马车上。
他们到的不早不晚,过了宫门,苏岑父子四人去见了皇上,苏凝则和苏夫人准备前往后宫。
“阿凝。”明王妃站在不远处冲她们挥了挥手,“是去见皇后娘娘吗?”
苏夫人和苏凝对着明王妃行礼,三人见时辰还早,前头觐见皇后的也多,便站在这边先说说话。
今儿来的人不少,祁郡公府的事情自然成了谈资,众人说起来都在嘲讽他们,也在暗叹幸好没为了巴结太子侧妃而把女儿定给祁灿涟。
“说起来,阿凝翻过年也十六了,这亲事可有说法了?”明王妃含笑。
苏凝和凤郁苏有聘书一事,如今并未人尽皆知。
明王妃如此问,也情有可原:“若还未定亲,我那二郎倒与阿凝一般大。只不过被我宠坏了,做起事来随心所欲。”
苏凝没说话,苏夫人拉着苏凝的手,笑呵呵的对明王妃道:“王府公子必定人中龙凤,您谦虚了。”
明王妃摇了摇头,“只是觉着阿凝在家中过得好,从不受委屈。我与她又投缘,若真能成了此事,我必定待阿凝如自家姑娘……”
她这头话还没说完,苏凝便瞧见永王府的马车到了。
今日永王妃也来了宫宴,她脸上的伤许是没好全,竟是戴着面纱。
明王妃还在极力说服苏夫人,就想着将苏凝定下。
苏凝略微诧异,看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人。
“你若觉得可,我明日便带着媒婆上门。”明王妃话音落下,凤郁苏正巧走到眼前。
苏凝:“……”她真的没有红杏出墙!
明王妃也瞧见了凤郁苏,她温婉一笑:“世子来了。”
凤郁苏没回明王妃,只静静注视着苏凝,声音很淡又透着旁人可察觉的亲昵:“你昨儿的簪子和绢花,全落在了我的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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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