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灾情稳住,冰冷冬天难得停了雪,久未露面的阳光安安静静的洒在地上,落下一地树影。
这几日,苏家的银丝炭卖的七七八八,剩下这些正好可以供一家人度过这个冬季。
“姑娘。”柳叶抱着被子在外头晒,抬头看到窗边的苏凝,笑嘻嘻道:“咱们今儿要出门逛逛吗?”
苏凝靠在窗台上,闻言垂眸看向院子里的柳叶,挑眉:“有好事?”
“有!”柳叶晒好被子,兴冲冲摩拳擦掌,“京城这两日可热闹了。茶楼,酒楼,青楼楚馆流行一出好戏。主角是一男一女,与其他讲述两情相悦青梅竹马不同,这两人竟是因着一场算计走到一起。那姑娘的娘亲眼瞅着公子不想承认,便将此事宣扬的人尽皆知。姑娘名声是坏了,可那公子原非寻常人,竟是个皇亲国戚。如此一来,那公子为着名望也不得不娶了姑娘。”
这一出戏,越听越熟悉。
苏凝瞧着桌子,总算想起那日在铺子里见到祁灿媛的事。
她起身走到妆奁前,用钥匙开了锁,话本子原封不动的放着。
柳叶上了二楼,“姑娘?”
“小柳叶。”苏凝轻挑起锁扣:“这几日除了你我,还有谁来过二楼?”
柳叶掰着手指算,“夫人日日都来,侯爷倒是好些时日没来绣楼坐坐了。对了,三日前,三公子来过一趟。您当时不在,三公子略坐坐就走了。”
苏珩!
苏凝放下钥匙,捞起话本子往楼下跑:“三哥今日在家?”
“在世子书房。姑娘,您慢点。”柳叶把妆奁锁好,才去追人。
苏珩正和苏漠说着上次出海的事,苏漠上次出海,不仅带来不少新鲜玩意儿放在店里卖,还有一部分是准备带回来给苏凝做嫁妆的。
“三哥,你前几日去绣楼偷看我话本子啦?”苏凝站在门口,并不莽撞推门而入。
苏珩动了动眉宇。
苏漠似笑非笑,道:“阿凝,进来说话。”
苏凝这才进来,看到二人坐在窗边,榻上放着一棋局,苏珩指尖正夹着一颗白子,听见苏凝越走越近,他笑了一声:“阿凝的话本子写的不错。”
“那外头那出《情媛记》也是你让人传开的?”苏凝“啪”的一声,将话本子拍在棋盘边上。
“啪嗒。”
苏珩手腕抖了抖,指尖棋子落在棋盘上,蹦了三下后不偏不倚落在了某个点。
苏珩:“……”
苏漠忍俊不禁,墨色扇柄轻敲苏凝头顶,无奈失笑:“阿凝果然最喜欢三哥,对我这个大哥如此狠心。”
苏凝心虚,探头去看棋局。
苏珩已经动手挖去一大块黑子,他抬眉看着苏漠:“大哥说话算话。”
苏凝:“……这局不算。”
“落子无悔乃真君子也。”苏珩丝毫不觉心虚,“阿凝方才说情媛记?看来大家对这个名儿很满意啊。“
苏漠起身,给苏凝让了窗边的位子。
苏凝脱掉鞋子盘腿坐在软榻上,裙摆曳地,绯红如霞。
“可是三哥,你怎能随意进姑娘家闺房呀?”
苏珩意味深长,“我没进。”
苏凝控诉,“你不仅进我闺房,还做了事不承认!”
“非也。阿凝,我只不过是在那日用一盅暖汤将你引去了花厅,你那绣楼我不过是在楼下坐了坐,未曾上过二楼。阿凝丢东西了?”苏珩似笑非笑,又似明知故问。
不是苏珩?
苏凝眉眼闪过疑惑,“情媛记不是你让人传播的?”
苏珩肯定摇头,“真不是。”
苏凝将信将疑。
“不过……名儿我取的。”苏珩慢悠悠道。
苏凝:“……你不是始作俑者也是共犯!”
眼下她不想和苏珩算账,既然话本已经流了出去,她自然得去外头欣赏下自己造成的盛况!
*
情媛记如今正火热,苏凝无需特意去找,进了酒楼便瞧见中央台子上说书人说的心潮澎湃,激动之下竟然还拉了一男一女将话本中的场景演出来。
柳叶兴奋极了,“姑娘,奴婢在二楼定了厢房。”
苏凝抬了抬下巴,“好。”
不得不说,柳叶选的这个位子极好。
打开窗,便可将一楼台子上的表演看的一清二楚,说书人的声音也能一字不落的传进来。
“要说这姑娘的娘,也是个狠心的人!这一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非对方乃皇亲国戚,对名声看的颇重,这一番必是作茧自缚,得不偿失啊!眼看着皇妃之位已定,姑娘心气高,傲气也厉害。想着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欺负她的人如今可得好好算算账。谁曾想,她要算账那人,原是那位皇子本想娶回去的正妃……“
后面的话苏凝没再往下听。
她指了指楼下,又指着自己,做了个口型:“我?”
柳叶:“和奴婢昨儿出来听的不一样呀。奇怪……”
苏凝闪了闪眼神,“你昨儿听的有这一段吗?”
“没有!”柳叶歪头想了许久,郑重其事摇头,“奴婢昨儿听的那出情媛记,根本没要算账这一出。说书人直接说到了那姑娘嫁给了皇子成皇妃,可二人并非两情相悦,皇子心有所属却爱而不得,皇妃心机深沉算计亲事,和皇子离了心。两人貌合神离,最后夫妻二人落得个分道扬镳的结果……”
“对呀,这才是我写的话本子。”苏凝欲言又止,而后重重叹气,“我好不容易在话本里没给祁灿媛一个好结果呢。”
“何必这般麻烦?”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苏凝放下手,示意柳叶去开门。
看到凤郁苏,苏凝笑弯了眼睛,“世子。”
没办法,谁看到好看的都得心里舒坦。
好一个赏心悦目的美人呀!
“情媛记传的越来越广,迟早会落入太子耳中。如此,即便祁灿媛如期成为太子侧妃,太子能对一个逼他的人好?”
“世子说的有理。”苏凝轻轻点头,“不过,话本被人改过了。”
她本可以置身事外,偏偏如今成了争风吃醋的怨女。
一旦有人猜出其中说的是祁灿媛和太子,那也自然会有人知晓太子心属之人说的是她……
好冤枉!
苏凝想着想着就委屈的抿着嘴唇:“好气。”
原以为苏凝要哭了的凤郁苏:“……”
“我知自己乖巧可人,太子对我动心也是情理之中……”苏凝的话骤然停下,因为她瞧见对面的凤郁苏脸色一沉,微扬的唇角霎时一收,冷心冷情。
“……可我不喜欢他啊!”苏凝迅速做出反应,急急忙忙拐了个弯,“我都不知他对我的心意。世子,您知道吗?”
看着眼前人略带讨好的眼神,凤郁苏暗暗失笑,突然伸出手指勾了勾苏凝的下巴。
很轻,像被人用羽毛挠了挠。
可苏凝却被震住了。
凤郁苏这是第一次做出这种亲昵的小动作,并非兄妹,并非朋友,更似已然心意相通的男女。
“世子……”苏凝声如蚊吟。
“知道。”凤郁苏漫不经心的掀了掀薄唇,“太子曾去请求皇上赐婚。”
方才的小心思远远抛开,苏凝不可置信的道:“和我?”
凤郁苏的视线紧紧撅着苏凝,不放过她莹润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换。
“他是不是有病!”苏凝轻斥。
凤郁苏无声浅笑。
柳叶抖了下:“姑娘……您怎么能这么贬低自己?”
苏凝恹恹的翻了个白眼,“他就是有病!我小的时候,每次进宫都能瞧见他,但他只想着捏我脸,只知道欺负我!他比我大了快十岁,不知道自个儿手劲很大吗?我白白嫩嫩的小脸是世子花了多少银子养起来的,怎么能随便给人捏……”
话还没说完,白白嫩嫩的小脸就被人轻轻捏住。
苏凝微垂眼睛,又抬起头:“世子?”
凤郁苏没放手,只道:“我能不能捏?”
苏凝顿了下:“以前是哥哥,自然可以捏。可如今是男女授受不清。”
“阿凝方才还说这小脸是我花了银子养起来的,既如此,岂非是我所有物?”凤郁苏轻轻摩挲了一下,继而收回手,指尖存留着方才那抹触手可及的白嫩。
“再者……”凤郁苏微微前倾,与苏凝间不过一指距离,他轻笑,嗓音低沉:“阿凝前些时日还叫我哥哥呢。”
太过分了!
好犯规!
苏凝咽了咽口水,对近在咫尺的人起了点不一般的心思。
薄唇离得很近,只要侧头,便可以碰上。
还有被覆盖住的温暖……
苏凝轻轻叹气,恨不得捂脸把自个儿这副色里色气的模样给盖住咯!
“呵。”耳边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苏凝听得耳垂都红了。
苏凝眼下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一下接着一下,非常有力,不容忽视。
她真是个肤浅的姑娘,为色所迷啊!
可眼前人是谁,他们是有聘书的!
虽然并不完整,但聘书就是聘书!
所以,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她想要什么也都是可以的……
行动永远快于思想,等苏凝反应过来时,她的双手已经紧紧拽住凤郁苏的衣袖。
而她从椅子上起来,上半身前倾,温润的唇轻轻碰触在凤郁苏耳边,就着那耳垂咬了一口。
万籁俱寂!
心跳声越来越大,这次是两个人的。
苏凝脸颊羞红,她意识到自己做了出格的事,占了凤郁苏的便宜……
“姑娘……”柳叶捂着脸,五指张开,正好露出一只眼睛,“您方才好像个登徒子啊。”
啊!
苏凝猛的推开凤郁苏,拽着裙摆往门口跑去,好丢人,谁说红颜祸水的,男人亦可祸水的!
但她还没碰到门,凤郁苏已经反应过来,“赵言。”
赵言二话不说挡在门口,让苏凝无法开门。
苏凝咬了咬唇:“我要回家。”
赵言朝她身后指了指:“郡主,我只听世子的话。您要回家可以,但您得让世子吩咐属下让开。”
那就得和凤郁苏说话了呀。
苏凝捏着粉拳,盯着她后背的视线灼热。
她抿唇道:“可我刚占了他便宜。赵侍卫,你再不放我走,世子会找我算账的。”
赵言硬着头皮,尴尬咳嗽,“郡主,您今儿就算走了,世子也能找您算账的。依属下看,您倒不妨跟世子摊开了讲明白?”
“赵言,你带着柳叶先出去。”凤郁苏终于开口,轻勾着苏凝的手腕。
赵言沉默退开,柳叶踌躇几步,慢慢往门口挪动,最后跟苏凝道:“姑娘,世子人很好的,您听话,世子不会为难您的。反正占了便宜的人是你,如今您赚了的!”
这不一样,不能这么算的。
赵言和柳叶顶着苏凝祈求的目光,怜悯的看了看她,最后毫不留情关上厢房的门。
苏凝死心了。
她转过身低头,悄悄抬眼打量凤郁苏的神色,见他一如既往风淡云轻,她稍稍松了口气。
“阿凝。”凤郁苏起身,瞧着她的头顶,“谁教你占了便宜就跑的?不负责,可不是个好姑娘该做的事儿。”
“我鬼迷心窍。”苏凝低头,乖乖认错。
“我瞧你分明是色迷心窍。”凤郁苏轻哼,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而后缓缓俯身,呼吸交融。
苏凝抓紧袖子,浑身僵硬。
她听见凤郁苏的呼吸声,听见他的心跳声,更听见了他低沉的嗓音:“告诉我,方才那般对我,是为什么?”
“我没想别的。就觉得方才你靠近我时,想咬一口……”苏凝低低的说。
凤郁苏眼神微顿,“没别的?唤我哥哥,知我会永远庇护你,都是因着我这张脸?”
“还因你这个人呀!美男子谁不喜欢,你还是京城头名呢。”苏凝笑了一下,道:“日后若真成了夫君,我带着你出去,大家都得艳羡的看着我。”
凤郁苏似笑非笑,从苏凝那故作无辜的眼神中捕捉到最后一抹闪过的狐狸色。
他突然往前一压,压在她耳边低声警告:“小狐狸!”
苏凝碰了碰指尖,没说话。
“想知道外面那些事是谁传的吗?”凤郁苏已然换了表情,方才那股子亲密无间的氛围渐渐消失。
苏凝神色一冷,“你知道?”
“知道。”凤郁苏点头。
苏凝跟着他走了一步,“是谁?”
“跟我走?”凤郁苏指着门口看她。
苏凝跃跃欲试,“去算账吗?”
他们在厢房里闹了这么一会儿,楼下台上的话本子开始了第二遍。
苏凝跟在凤郁苏身后下了楼,不少人被吸引了目光,等他们小时候才哄声讨论。
“方才那是永王府世子和新封的千阳郡主吧。”
“可千阳郡主是太子的心上人,怎么和凤世子一道出门?难不成,这不是三人,而是四人间的爱恨纠葛?”
“有道理有道理。掌柜的,你过来。”
有食客叫了掌柜的过来,把方才的猜测一说,建议他们改编情媛记,将凤郁苏也编排进去。
掌柜的脸色一绿,立刻叫停说书和表演,他朝几人问:“情媛记和千阳郡主有什么关系,别听外头的人胡说八道。”
食客不乐意了,大声道,“怎么无关?之前太子和祁灿媛就在你们酒楼定的事儿吧?那日祁老夫人带着闺女来的,我瞧见了。”
掌柜心里抖得慌。
他让人换了其他的表演上去,自己则去后院见了说书的,询问谁改编的。
说书的也奇怪,只道:“是隔了两条街的青楼先出的,我不过稍稍改动了一下。掌柜的,怎么了?”
怎么了?
掌柜生着气!
他在担心自己的前程。
说书便说书,情媛记是从他这里开始的,那是因为他最先拿到。
为何先拿到,还不是因为他这酒楼最上头的老板是定国侯啊!
如今在自家酒楼传出此等谣言,他可不得被侯爷和世子怪罪?
说书人不知内里底细,“方才凤世子带着千阳郡主离开,说不定就是去解决此事了?掌柜的,咱们先等等再看?”
掌柜想了想,如今也没其他法子。
好在千阳君主未怪罪,但加凤世子这事儿……绝对不可!
掌柜的焦头烂额,让说书的只能说原先版本,不可做任何改编。
此时的两位主角,刚坐着马车到了永王府。
苏凝心中已有猜测,得知确定答案后不觉有异。
但没料到的是,她会在永王府门口碰上长公主的銮驾。
“小阿凝!”凤姌招了招手,“你今儿怎么过来了?”
“殿下这是……”苏凝奇怪,“您来找王妃?”
“对呀。”长公主理了理衣袖,抬眉看着不远处的凤郁苏,“永王妃说找我有事,我便过来瞧瞧。也是难得,前头二十年她可不敢这么找我。”
凤郁苏踱步过来,跟着两人进了永王府。
三人刚进前厅,又遇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便是府尹罗州大人。
罗州瞧见苏凝,仿佛看到了救星,将银票拍在苏凝手上,“郡主,劳烦您将这些银票带给侯爷,下官便不去侯府叨扰了。”
苏凝抬手:“这是?”
“王府当日所欠的银两。”罗州胡子下垂,满脸沧桑,“我在王府门口蹲了好几天,才找准机会见到永王爷。听说,这是这个月世子给王爷和王妃的嚼用。下官都想办法拿来了,您回去跟侯爷说说,让他别天天去衙门喝茶了。”
不说他陪着累,站着伺候的下人也累啊。
苏凝同情他:“大人放心,我今儿回去就跟爹爹说。”
而后,她真诚的道:“您辛苦了。”
罗州内心瞬间涌入一股暖流,被郡主这么一夸,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罗州!”永王妃追了出来。
罗州听到声音,拔腿就跑。
这银子是永王给的,因为被他烦得不行,永王妃起先并不知。
等出了胡同,罗州才重重松了口气。
吃一堑长一智,他以后相信苏岑说的每一个字,也绝不和他打赌了!
王府内,永王府瞧见并排站着的三人,眼睛涩的发疼,
她冷着脸,“郁苏,过来!”
凤郁苏勾了下唇角,并未有动作。
永王妃咬牙切齿,“你去看看纤儿,她今儿一早就说找你有事。”
凤郁苏挑眉,“阿凝,你去。凤纤见到你必定比见到我开心。”
苏凝刚迈了一下脚,永王妃便冷声阻止:“千阳郡主今儿怎么贵步临贱地来了咱们这永王府了?”
苏凝诧异,阴阳怪气可以,但头一次见贬低自己来阴阳别人的。
她蹙眉,谦虚道:“我家顶天了不过是个侯爵,您这是亲王府,怎么都比侯爵尊贵,哪里能说是贱地啊。”
永王妃心口一梗,嫌弃的不愿多看她一眼,“今日到来所为何事?你不是太子的心上人么,怎么还和郁苏搅和在一起,当真不知检点。”
“柳氏。”长公主听得脸色一片冰寒,“差不多得了。堂堂一府王妃,说出来的话如此刻薄,丢人。”
“丢人?”永王妃呵呵两声,瞧着凤姌那张脸,止不住讽刺:“那也没有长公主丢人。您今儿来迟了半个时辰,莫不是在哪个男人的床上?”
“对啊。”凤姌抬手,抚着姣好容颜,轻笑:“谁让我年轻呢。你与我同岁,可如今咱们走在一起,你看上去比我大了至少十岁呢。”
永王妃最恨别人说自己老,她的确保养不好,这些年因着心气不顺成日里蹙眉,面相都变了。
“太子曾求皇上赐婚的消息知情人甚少。”凤郁苏神色不耐,看着永王妃,“昨儿您出门去找秦夫人说话,说了什么?”
永王妃眼中心虚一闪而过,眸光闪避,“随便聊聊。阿妍是因着我们才被禁足礼佛,我去探望秦夫人有何错?”
“聊了什么。”凤郁苏沉声重复,“我若没证据,不会站在此处。”
永王妃被他这话一激,又有凤姌在旁看她如看个笑话,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是!是我说的,那又如何?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太子都对她上了心,可见她有多不知自爱。郁苏,你的亲事得由我和你父王做主,天下好姑娘多得是,没了阿妍,还有其他人。你和苏凝不可以。”
“为何不可?”凤郁苏眉目沉沉。
“你们曾是兄妹,这才分开没多久你就要和她定亲,这要是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你们?他们会道苏凝在王府时,你们便已无媒苟合,那是兄妹乱.伦!”
永王妃觉得自己说的非常有理。
外头的人定然会如此猜测。
不料,凤郁苏和苏凝一个赛一个镇定,连凤姌都不再看低她,竟然用同情怜悯的眼神看她。
永王妃心口一跳,不安弥漫全身。
凤郁苏瞧着她,突然轻笑,道:“那如果我对外界说,我非永王府世子,亦非永王府血脉,且我从小便知,此事是否就可了?”
“从小便知?”永王妃吓得失声,她踉跄着往后退,背靠着石桌才勉强站稳,她捂着嘴唇,“你何时知道的?不,你就是永王府世子,是我怀胎十月生的,你就是我的儿子。”
苏凝轻轻叹了口气。
这话说的场合不对啊,怎么能当着长公主的面分辨呢。
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柳氏。”凤姌嘲弄的看着她,“你今儿找我来,是让我来看戏的?”
永王妃警惕的瞪着她,“你!”
她找凤姌来做什么的?她忘了……
凤郁苏不管她此刻在想什么,“我与阿凝的亲事有聘书为证,她与太子并无干系,您也无需再帮我寻摸世子妃。这辈子,永王府的世子妃只能是阿凝,也只有阿凝。”
“不可以的。”永王妃狠狠摇头,“你是我一手养大,即便下聘书也该是我和你父王去下,而不是个与你毫无关系之人。苏凝,你怎么就不肯放过我们?我没有亏待你,你在王府十五年,我费尽心思养你护你。天下男人多得是……”
“可谁都没有世子俊俏。”苏凝嫣然一笑,把永王妃气的仰倒。
此处,只有他们四人,听到王妃和世子起了争执,还有长公主与千阳郡主在,王府下人压根不敢过来。
永王妃更惧怕的是凤郁苏已经凤姌才是她亲生母亲,她不敢再让几人待在一起,便道找凤姌有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正院.
苏凝后知后觉,惊呼:“世子,您竟然不是永王府的世子?”
凤郁苏扶额轻叹,拍着她的脑门将人推开:“阿凝,你装的很没有诚意。”
苏凝眨巴眨巴了眼睛,“我很有诚意的。那你当真要娶我?”
“我与阿凝朝夕相处十五年,了解你,知晓你,懂得你。我很懒,懒得再花十五年了解其他人。”凤郁苏说的似是而非,他漫不经心的语调让人分不清话的真假,“再者,阿凝也说了,带我出去有面子,我又何尝不是?”
闻言,苏凝呆愣,片刻后笑开,如冰雪消融,“世子说的有理,那你应该只能找我了。”
提起情媛记一事,凤郁苏又道,“倒不如让它彻底传开,让祁灿媛早日入了东宫。”
苏凝被太阳晒得眯着眼睛,像只懒洋洋的猫咪,闻言轻应:“好呀,您做主。”
凤郁苏还有事,苏凝便去找凤纤玩,等用过午膳才回了苏家。
坐在妆台前,苏凝拨动着小小金锁,一下又一下的晃荡着。
三哥说过,那日他并未上二楼,不过是在楼下待着。
那上了二楼,且能让三哥自愿放风的人……
苏凝摸出小钥匙,插入锁孔。
“咔嚓”一声,锁扣弹开,苏凝看着那红色的聘书。
片刻后,鬼使神差的打开,转而瞳孔微缩,看了几次才确定是她那日留下的聘书。
聘书并无变化,不过是在左下方多了一个手写的名字。
——凤郁苏。
已开防盗哦。前期防盗比例会开高。期待大家继续支持,感谢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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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