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凌安弘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此刻他仿佛已经站不稳了,声音充满惊恐:“凤祁,这怎么可能?你没死?”凤祁并没有抬头去看凌安弘,而是在皇帝许可下说出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凤祁言道:“二皇子当年还不是安王殿下的时候,我兄长凤淮已然是当朝宰相,为官清明,当时只有一女凤梧,”说道此刻的时候,凤祁抬头望了曼殊一眼,那眼神中有内疚,有悔恨,还有疼爱。
之后又接着说道:“虽然得帝王青眼有加,但是凤家无子,兄长纵然淡泊名利,可是我却与兄长不同,为了保住凤家后世荣耀,我寻了当时的二皇子,以琉璃瓦为诚意,与二殿下商定,只要二殿下与我凤家联姻,我便双手奉上琉璃瓦”。
“可是兄长不愿凤家卷入无端争储的风波,便求了与当时既无权势也无力争储的五殿下的婚事。”
“二殿下担心五殿下得了凤家的支持,日后若生了争储之心,必是一大劲敌,便诱我生了反叛之心。”
说到此处,凤祁的头垂的更低了,眼底更加黯然,背似乎也佝偻了许多。
“兄长他官拜丞相,上得君王赏识,下有百姓称赞,有妻得女,家庭幸福美满,而我”说道此处凤祁长长的叹了口气,悲凉的笑了出来,“从小便生在活在哥哥的阴影下,得了一个闲散职位,妻死无后,孤家寡人”。
“二殿下当时便以此诱我与兄长生出嫌隙,允诺说若我寻人仿一封通敌信放于兄长书房之中,给兄长安插通敌罪名,日后定然助我成为丞相。”
“你胡说,凤家通敌你又怎么会独善其身,你当时倒也不会如此蠢吧,父皇,儿臣冤枉啊”。凌安弘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试图将自己摘个干净,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他此时内心最为真实的忐忑。
“是啊,当时我也是如此说的,是殿下您说只要我亲自举报,就是有功之臣,以功抵过,我又有如此衷心,日后您成了太子之后,必然为我上谏美言,助我成为新的凤相,到时我也再不是人人口中凤淮的弟弟,而是凤祁丞相,是我一时被蒙了心,竟然就应下了”。
听了凤祁的话,凌安弘的情绪愈发激动:“那照你此言,凤相的通敌之事应是你举报的,可为何举报者又另有他人?”
听及此,凤祁抬头望了凌安弘一眼,“因为我终究是在事发之前醒悟了,是啊,凤家有难我又怎会独善其身,所以我在约定好揭发的那一日携信逃了,也因此逃过一劫”。
此刻的凤祁眼中皆是愤恨:“自那之后一日之间我凤家满门皆被诛杀,纵然未向民间百姓披露半点风声,但我也隐约推测出了全貌,想来是二殿下见我没能如时出现,竟按照我之前提供的消息寻了那王倍重新写了一封叛敌信件,陛下见信大怒,我凤家才有此祸端。”此刻凤祁的声音已然哽咽。
听罢,皇帝缓缓开了口:“你当年没有站出来,为何如今站出来了?”
凤祁紧接着说道:“陛下,罪臣悔不当初,终日惶惶而活,生不如死,听闻重申旧案,便给珩王殿下写了信,罪臣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但求一死,但我兄长身家清白,一心为国,还请陛下明察秋毫。”言毕,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此刻的他终究是释然了。
这一刻凌安弘也终究是站不住了,身子一个不稳的踉跄的跌跪在了殿前,惊恐的辩解道:“父皇,儿臣冤枉啊,这定是凤祁为脱罪才说受我指使”。
“好了”。皇帝此时已然勃然大怒,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除了构陷当朝丞相,皇帝还忆起了当年南储妄城一战,凛国老皇帝虽最后险胜,可损兵折将上万,自己还丢了命,一直不清究竟是否有人泄密,他担心此事与凌安弘这个一直被人寄予厚望的嫡子有关,再也听不进任何辩解,痛心而又失望的下令:“二皇子凌安弘有通敌叛国之嫌疑,谋害一朝良相之事实,自今日起褫夺安王封号,府中幽禁终生。”
“凤祁罪行深重,即日关入狱中,择日问斩”。之后皇帝面色铁青的大喊一声“退朝”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凌安弘到最后一刻还在喊自己“冤枉,求父皇开恩”,与他截然不同的是凤祁却仿佛如释重负肆意的笑了,大喊一声:“谢陛下”。
昏暗的牢狱中,凤祁带着手铐脚镣,背靠坚硬的牢壁,孤独寂寥的坐在牢狱地面上的粗糙稻草之上,侧着头望着从窗口照进狱中的一束光,微仰着头,眼神平和,似乎在享受少有的安静祥和。
听见曼殊的脚步声,凤祁本以为是衙役,并未在意,见身旁那人站着久久未走,有一丝诧异,转头望见是曼殊,眼中先是一惊,然后转为喜悦,抑制不住激动的站了起来,“梧儿,你,你来了,你还愿意见叔父?”
凤祁见曼殊从进来到此刻一直未曾言语,就只是心中五味杂陈的望着他,凤祁心中泛起一丝痛苦,“是我自有应得,梧儿,你是怨恨我的吧?”顿了一顿又似自言自语道:“你应是怨恨我的”。
曼殊看着凤祁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心中感伤,“这些年叔父老了许多,生了许多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白发,想必是心中饱受折磨”,她原以为她对凤祁只剩下怨怼与愤恨,可真见到了凤祁,竟然有些不忍,毕竟是儿时对她百般疼爱的叔父,毕竟在这世间与她有血亲的最后一人。
“梧儿,你可知,我最幸福的日子是何时?”见曼殊看向他的目光浮现了一缕询问之色,凤祁笑着说:“是你唤我叔父的时候。”
“我这一生喜爱孩子喜爱的紧,偏偏一生无后,想来是对我的惩罚吧”。
人之将死,相比于恨意,曼殊心中更多的是痛苦和酸楚,内心挣扎矛盾,但最终还是喊出了一声“叔父”。
“哎”凤祁应了一声后畅快的笑了,笑着笑着哭了,“梧儿,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叔父该去寻你父亲了,去地底下忏悔”。
曼殊并未和凤祁多加交谈,便离开了,虽说不想去恨了,可是终究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曼殊在牢狱门口见到了一直在等她的凌聿珩,她刚想张口说些什么,里面的狱卒匆匆来报,说凤祁撞壁而亡,曼殊心口猛的一紧,两腿仿佛失了力气一般,伸手抓了凌聿珩的衣衫才站的稳了些,眼尾不自觉的留下了泪水,却并未回头,稳了稳身子跌跌撞撞的向前面走去。走到远了些,终于在没人的时候控制不住的蹲在地面上放声大哭。
过了半响,曼殊的情绪已然平稳了许多,凌聿珩寻了上来,对曼殊说道:“他是笑着离开的”,曼殊只微微颔首,并未说些什么。
两人沿着城墙走了一段路,月光洒下他们的身上,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氛围,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凌聿珩心中想着曼殊在朝堂之上的时候故意隐去了他被逼之下射杀王芝的事情,他就知晓她还是在意自己的,因此不免心中喜悦,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曼殊停下了脚步。
曼殊望着令凌聿珩的眸子,注视了片刻后才开口道:“阿执,等陛下在朝堂之上下旨为我父亲正名之后,我便会离开”。凌聿珩听着她唤他阿执,心中刚升起喜悦,在听见她后面话语之后便突然涌上了一股失落,急急的问了出来:“为何?”。
曼殊并未回复倒是只是说了一句:“你保重,我们之后便不再见了”,曼殊这话说的平静,凌聿珩听着却心中焦急,问着:“可是因为长离?”。
曼殊注视着凌聿珩的眼睛目光坚定,一直不曾移开,声音温和:“是,可也不是”,“我纵然怨你不拿阿芝的命当回事,还因此害长离差点身殒”,“可是我更无法放下的是我凤家一百八十二口的性命。”
“我父亲当年冤案种种疑点,我不相信凌家皇室之人毫无察觉,可是却被我叔父手中那一块琉璃瓦蒙了眼昧了心,草草结案,致我凤家一夕之间全部殒命,如此冤案密而不发,相比于我父名誉,不过也是为了掩盖铸成冤假错案有损皇家颜面,我无法替他们去原谅,所以今生我只想离皇室,离凌家远远的。”
凌聿珩知晓曼殊的性子,看事情看的透,看的毒,处事又果决,既然生了离去的心思,定然也不会留下,可凌聿珩认定的事情又怎么会放弃。
第二日一早,曼殊刚用过早饭之后便被宫苑中的砚和公主喊了去赏花。凤淮还在世的时候,凤梧时常随父亲入宫,纵使年纪尚幼,可已然容貌出众,性子又聪颖伶俐,所以很得太后和宫里娘娘的喜爱,年龄相仿的公主们也对她喜爱有加,其中一女砚和就与她最好,所以一听说曼殊进宫的消息,便一大早赶来了。
砚和牵着曼殊去了儿时时常玩耍的御花园,园中牡丹年年都在开,年年皆相同,可时过境迁,曼殊的心境却早已不同了,不过曼殊也不是无趣之人,自然不会驳了砚和的面子。
“阿殊和砚和在谈论什么?”两人本是在聚精会神的赏花,被突然出现的凌聿珩骤然打断,凌聿珩身上还穿着朝服,一见便是一下早朝就急匆匆的赶来了,砚和见他如此开心的模样,不禁打趣道:“皇兄就这般放心不下阿梧么,竟连衣服都没换就跑来了?”
凌聿珩故作尴尬的干咳了一声,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皇帝身边的的贴身公公苏落桓恰巧到了,只见他左手臂弯处挂着拂尘,右手则拿着一封圣旨,面上浮现喜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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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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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狱中探望,请旨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