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昏,夜色如水,今日二人一同宿在了榻上,两人和衣躺下,彼此依偎着,曼殊躺在长离宽阔温暖的怀中,发丝轻轻垂落在长离的胸口,明明已入深夜,但是两人却全然没有睡意。
“阿兄,今日魉通过蛊寻我了”,
“是我们入西大殿那一日服下的蛊虫么”,长离回想到了通过试炼后众人齐聚在西大殿的那一日,
“对,那蛊名为鸳鸯蛊”。只听曼殊缓缓道来,“鸳鸯蛊分雌蛊和雄蛊”“雄蛊会在你们入殿的那一日由你们自愿服下,雌蛊则豢养在崖内的谧阁中,通过雌蛊可操纵雄蛊,精准探知其所在位置,掌握宿主行踪动向”。
“这也是江湖中不解的为什么鬼崖叛徒都会被尽数诛杀的背后深层次原因吧”。长离接着问道,
“是,蛊虫定位,鬼主杀人,鬼崖一边许你地位尊荣,财宝金银,一边掌你所在之处,判你何时生死,既诱惑又畏惧,所以鬼崖成为了众人趋之若鹜的地方。”曼殊的语气很平淡,仿佛早已见惯了人性矛盾的模样。
“这蛊虫平常是由魉来操纵的么,是那个鬼崖中年纪最小的鬼主吧?”曼殊见长离接着追问道,不禁失笑,“白骨是不是和你们说让你们离魉远一点?”
长离见曼殊这样问,便轻轻点头道,点头的时候不禁撞到了曼殊的额头,曼殊仰头,两人视线相对,都没忍住笑了出来,长离也借机将曼殊往自己的怀里带了一带,抱得更紧了。
“这蛊虫是由魉来操纵的,在操纵蛊虫这方面她天赋极高,仿佛生来就能够洞察蛊虫内心一般”,“她呀,活泼好动,极其鬼精灵,还天不怕地不怕,从小便喜欢调皮捣蛋,谁也拿她没办法,别说你惹了她,就算你不惹她,她若因为什么事情不顺心了,也是会拿你撒气的”。
曼殊谈论魉的时候,眼底都是宠溺和向往,仿佛在说她也想活的那般肆意洒脱。
听见曼殊如此形容,长离不禁好奇:“她很小便入了鬼谷么,是如何在万人厮杀的试炼营中活下来的?”,
曼殊却摇了摇头,说道:“她和魊都是我十四岁时候从苗疆带回来的,养在极其隐蔽处的乡下,我成为崖主之后才入这鬼崖成了鬼主。”“阿兄,你可曾听过鬼崖主曼殊双眼可通鬼神,双耳可辩万音。”
长离却疑问道:“嗯,可是传言?你儿时并不这样?”曼殊听见这话之后,突然从长离的怀中翻滚起来,胳膊拄着床榻,身子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
“阿兄说,小时候?”曼殊从起来的那一瞬就直直的盯着长离的神情,生怕漏掉接下来他的一丝反应,长离被她直勾勾的眼神和突然间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恍惚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连忙找补道:“我是听到慕容兄偶然提起的”,
“哦~”曼殊特意拉长了音调,虽是笑着,但是语气中颇具玩味,曼殊知道他现在还不愿承认,便没有追着这个事情不放,而是又重新躺回了长离的怀中,顺着之前的话题,接着讲了下去。
“并非传言,我十二岁那年被那人带回了鬼崖,但是因我年龄太小,在鬼崖中尚无一丝生存之机,那人便将我扔到了苗疆和大凛分界处的一处原始丛林之中,说如果我有命在那里呆满两年,就把我带回鬼崖。”
曼殊提起“那人”的时候,虽说脸上的笑容还未全然消散,但是那笑意却早已不达眼底,长离想着,“那人”说的定是前任崖主南栎了,“南栎杀了阿梧的父母,他是清楚的,如今阿梧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若知道凤家灭族许是因为我的缘故,定然与我死生不见吧?”,
想到此处,长离神色更为愧疚,眼中也涌现了害怕,
“怎么了,阿兄?”曼殊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变化,长离微微的摇了摇头,“没事,阿梧接着说”,曼殊便继续说了,
“那丛林之中诡异莫测,有许多大型猛兽,吐着信子的色彩各异的毒蛇,善于隐藏的小型飞虫鼠蚁,有一夜一只雄狮嗅到了我的气息,我现在还依稀记得,那狮子体型长达三米,比一般的狮子要大上许多,毛色金黄,眼中闪烁着凶光,松软的土地被它踩出了一个又一个深坑。
我只能用周边的树木进行掩护躲避,通过细微之处的神态观察判断它要攻击的方向,有很多次只差毫厘之间,我就会命丧狮口,当时已然是深夜,丛林中不能点火,否则会引来更多的猛兽,我与它周旋了许久,最终才寻得一合理时机,在那狮子扑向我的一刻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早已用石子打磨好的尖锐树枝,插入它的心口。
说来也奇怪,那狮子迅猛,我虽然找准了方向,但是因为它的躲闪,那树枝只及它心口之下一掌,按理来讲不会那般立即倒地身亡,可当时它的怒吼声让我觉着它极其痛苦”。
曼殊至今还难以想通,当时那狮子如何会死,曼殊讲这回忆的时候,眼神之中透露着超乎寻常人沉稳与果敢,眼底闪烁兴奋的光芒,仿佛置身于当时场景之中,享受着和那狮子斗智斗勇的关乎生死的较量。
长离却截然不同,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痛苦与难过,那悲伤之色仿佛深若寒潭,曼殊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只小小的利刃一般,不停地扎在他的身上,又好似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上,让他无法呼吸,他悔恨自己无法进入到那丛林之中陪她一起历经磨难,此刻只能做的,便是将她抱的紧了再紧,让她听着他坚定而有规律的心跳声,仿佛在向她传递,以后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她分毫。
过了片刻,长离的耳边又响起了曼殊温柔的声音:“就那般过了半年,双眼便可看清百米之外的细微之处,双耳也可清晰地辨别和捕捉到远处的各种声音,直到半年后的一日,我遇到了逃避亲生父亲追杀的魊和魉两个小人。”
“魊名唤乌黎,魉名唤乌沐,原是苗疆部落的少主和公主,苗疆王后所生”,“但是不知道那苗疆王受了那当朝妖妃什么样的言语蛊惑,竟废了阿黎的身份,逼死了他们的母后,妄图立那妖妃的儿子为少主,竟然还想杀了这亲生的一双儿女”。曼殊说道这的时候,早已紧咬牙关,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长离听到这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轻叹一口气,心中想着:“这或许便是王室的悲哀吧”。
“当时他们才八岁,粉雕玉砌的小脸却早已因为连日的奔波逃命,沾满了泥土,身上华丽的苗疆服饰也早已被树枝刮破,阿黎明明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却早已显露出超乎寻常的沉稳和谨慎睿智,就那样一路护着妹妹逃到了苗疆边境,被逼进了这诡异丛林。
阿黎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纵使满眼恐惧,却依然紧紧的坚定的护着身后的妹妹,神情之间尽是防备之色,那时我正抓了一只野兔在坐着烤火,阿黎就那样护着阿沐,阿沐却是满脸的天真无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着我,姐姐,肉可以给我一点么,阿沐饿了”。
曼殊讲到这的时候满眼怜惜之情,“我知道阿黎不是轻易信人的主,便与他做了一个交换”,我对他说:“我护你和你妹妹的命,我约莫着在这丛林呆两年,你们做我两年的小奴仆,两年之后我带你入凛国国土,寻一处好人家,将你们领养,你可愿意?”
“若你真能护着我们的命,我可以做你奴仆,但我妹妹不行。”那小少年的语气仿佛不容商榷般的坚定。
“好,我应下了,这烤好的兔子便给你们吧”。曼殊说话间向那少年递过去烤好的兔肉,像是提前预料到他会不信一般,随意的扯了一块,扔进了嘴里,问道:“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那少年的神情才方少了一丝防备,两人狼吞虎咽的开始吃了起来。自那日以后,我除了要应对林中的猛兽异虫,又多了一项斩杀追捕的苗疆之人,护着他们兄妹二人的差事。
“后来呢?”长离听得渐渐地起了兴趣。
“后来可能连老天都看不过妖妃了,她那儿子当了少主后不过一年,便患了重病死了,苗疆王之后也终年再无法生养,认为是那妖妃影响了国运,处死妖妃后,便又将主意打到了阿黎的身上,那时我已成为崖主,阿黎也成了我的魊鬼,多么可笑啊?那苗疆王胆小怕事,不敢亲身前来,只能派一个又一个的传信使,都被阿黎一个又一个的斩杀了。”曼殊说到这的时候,已经有些困意了。
“你觉得乌黎还会回到苗疆么?”长离不禁问道,“不会,他恨毒了他的父亲”,曼殊说着说着便已经入睡了,声音虽然微弱,却异常笃定。
长离想着:“日后定要去见这魊一面,将妹妹护的那般单纯无畏,他做到了,我却没做到,着实令人敬佩。”
第二日,曼殊两人找源长询了路便收拾行李,赶回鬼崖了,那路说来也隐秘,寻了好长时间颇费一番周折才通到外面,源民们听见他们要走的时候颇为不舍,还依依惜别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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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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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蛊虫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