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生归客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九停恶鬼之奈河送别

“走吧，我送你过去。”客砚估摸着她的出门时间，提前在门口等了她一会，阎罗君最近没有给他安排具体的接引任务，他现在主要忙着九停恶鬼的事情，所以时间上比之前灵活了许多。见她开门，身上没像之前去阳间那样背一个小包袱，腰间倒是多了一个百宝袋，估摸着应该是黄泉街他们给她准备的，便没有再把自己准备的羽灵戒拿出来，羽灵戒也是个存储物品的法器，不过比百宝袋所附加的阵法更加复杂一些，内部空间更大，还可以存放一些活物，却比百宝袋消耗的鬼力更少，是很难得一见的高级储物类法器。

之前客砚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直到看着阿蛮一直背着小包袱，跟着他在阳间奔来跑去，才想到应该给她准备一个储物法器的。当时他身上只有接引令牌，那东西只能存放一些特定的鬼差用的工作工具，放不了阿蛮买的那些小物件，他平日往返阴阳两地，从不带多余的东西，一个接引令牌就足够了，没想到居然在阿蛮这里出了纰漏。

不过眼下自己手里的这个羽灵戒显然是不合适再送了，百宝袋是黄泉街众鬼的一份心意，自己也没必要喧宾夺主，而且百宝袋确实更加适合阿蛮现在的实力，羽灵戒这种高阶的法器，反而有可能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瞩目和麻烦。

阿蛮见到客砚在门外等她多少感到有点惊讶，但不算多，听他说要送你自己过去，也没有推辞，毕竟自己这趟“受罚”也跟他脱不开干系，他送送自己，好像也很正常。一边走着，阿蛮一边向客砚请教着关于修行的问题，她虽然也练过芥子御魂术，但这个术法的前两重基本上是无门槛的，属于梳理稳定体内鬼力的方向。

亡魂被地府录用为鬼差之后，需要在地府鬼差册上，留下自己的一滴心头鬼血，并由阎罗君亲手在鬼差册上刻录下姓名，便可以与地府之间产生气机关联，便可以借助地府的力量将鬼身、鬼魂稳定下来，摆脱轮回之力的影响，保持神志清醒，避免堕入迷惘，永坠混沌。成为在册鬼差后，受到地府气机的影响，鬼差体内会自然生成一部分鬼力，只是比较杂乱无章，芥子御魂术的前两重就是为了疏导巩固这部分而存在的，因而并不需要费力的修炼，就可能完成。

但从第三重开始，就需要鬼差自己从地府空间中汲取鬼界的各种法则之力，凝练为鬼力为己所用。从提炼外界力量入体，到将其转化为适合自身的鬼力，再到完成鬼力在体内流畅运转，都需要具体的术法引导，在地府最通用的术法便是芥子御魂术，它算地府各类术法中是门槛最低、兼容性最强的一种，非常适合用来打基础，日后无论再修炼什么其他的术法都不会发生冲突。

阿蛮的芥子御魂术现在就停留在第三重的门槛上，前两重她都是半偷着懒，在客砚的帮助下，稀里糊涂地完成的，往下再怎么练，她就真的完全没有想法了。

“嗯，其实我觉得，你反倒不用想那么多，就你这一窍都没长全的心思，想也想不明白的。”客砚听着阿蛮向他请教修炼之法，一脸的真挚郑重，心中感慨小丫头居然也有了上进之心，颇感难得，不过他总觉得自己那套修炼之法并不适合阿蛮这样心思纯净的路数，便半是调侃，半是慎重的回答。

“你能不能正经点呀！我马上就要进静武殿了！”阿蛮有些恼，她可是很认真地在请教，她虽然有心理准备，自己大概会在静武殿待上很久，可也不想像个无头苍蝇那样，毫无准备的胡乱修炼。

眼看阿蛮真的有些着急，客砚赶忙收起嬉笑的模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不对，你别恼~。我只是觉得修炼之路各有不同，咱们两个的情况非常不一样，我生前就有修炼经历，做了鬼差之后修炼地府术法，也带着之前的路数。你不同，你是全然一张白纸，心思又纯粹清澈，根本无需参考我的经历，甚至无需参考任何鬼差的经验，我觉得，你现下最重要的便是沉住气，可以先从熟悉你体内的鬼力开始，一点一点去感受它的存在和流转，剩下的就交给你的直觉和本能，或许这样才是最适合你的方式。”

阿蛮听着客砚的说法，默默地点点头，像她这种情况，确实比较特殊，客砚看出她的迷茫，“不过呢，你也不用太担心，你自有你的优势。你生于地府，长于地府，与地府气机之间的联系要比寻常鬼差紧密许多，要吸纳地府法则之力肯定也要舒畅许多，不然你那前两重怎么会那么顺利就完成了呢。”

“所以照我看，这件事也许没你想得那么难。况且，你要是真遇到什么瓶颈，可以随时联系我，咱们到时候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客砚看着阿蛮，摇了摇手腕上的两仪环，拍了拍阿蛮的肩膀，“放心吧，就算你对自己没信心，也总要对我这个地府高手的眼光有点信心吧。而且，你真的觉得孟婆她会这样为难你吗，让你去完成一件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我倒觉得她也是看出了你身上的潜力，才逼你这一把的。”

阿蛮听着客砚的话，摸了摸腕间的两仪环，将信将疑地瞅着他，她虽然不确定德音大人是不是真的看出了自己有修炼的天赋，不过客砚这家伙一向说话耿直得令鬼难堪，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糊弄自己，也许，大概，可能自己身上真的有什么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本事？不管如何，姑且信一信这个家伙的眼光吧。

阿蛮低着头，边走心里边嘀咕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奈何桥边，正琢磨着客砚所说的时候，就感觉胳膊被拉了一下，阿蛮侧头，发现客砚正看着前面，微微笑着。阿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黄泉街一众兄弟姐妹都站在桥边，准备给自己送行。

奈河水诡，即使在地府这地界，也是阴气森然得格外突出，路过的鬼差、亡魂往往感到不寒而栗，更别说阿蛮这种有着小时候掉落奈河的惨痛经历的，更是没事压根不敢靠近奈河边，几次从奈河桥上过，都有其他伙伴从旁陪伴，客砚这次来送她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可看着大家都笑意盈盈地在河边等她，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满满的担忧、祝福与期待，阿蛮突然觉得奈河也没有往日那么阴森恐怖了，伙伴们站在那里，仿佛是一道温暖的屏障，遮挡住了无情翻滚的奈河水。哪怕很多年后，阿蛮回想起这一幕，也仍然会感到心头一热。

“你们怎么都来啦？！”阿蛮一向寡淡的心里，突然就五彩缤纷了起来，小脸一下子灿烂起来，又惊又喜地跑了过去。“怎么会不来呢，傻丫头。”“就是就是，哪怕是看在昨天晚上的好酒的份上，我也得来送你一程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别担心，要是在里面碰到什么难事，一定要遣鬼蝶来告诉我们，在地府这地界，还没什么事，咱黄泉街解决不了的呢。”“对对对，修炼上的事情别担心，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冯家姐姐。”

“嗯嗯，我知道了，我到了那里，一定好好修炼，争取早点回来和大家团聚。”阿蛮和大家亲亲热热地聊着，客砚就在一旁等着，吕笑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拦着了大家还在喋喋不休的嘴，“行啦行啦，时间也差不多了，阿蛮也只是去静修，要是想她了，咱们也可以申请去探望的。就别在此地耽误太久了，先让她去报到吧。”

“咱们送她过去呗，她不是一向很怕这个奈河水嘛。”小果提议，众鬼纷纷附和，吕笑笑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大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水葱般的手指头点了点小果的脑袋，往旁边瞥了一眼，说到，“不用啦！你们那么多眼珠子，就没看到旁边还杵着一个呢，人家可是早早就去接了，还用得着咱们巴巴地送这一趟。咱们呀，送到这里，就足够啦。”众鬼闻言，眼神齐刷刷地看向旁边的客砚，各个脸上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只有阿蛮呆头呆脑地不知道大家看着客砚做什么。

“那边那个，我们小阿蛮就交给你啦，好好把她送到静武殿，可不能出一点差错哈，不然哪怕你是修为不错，我们黄泉街也定是不饶的。”说罢，吕笑笑笑着把阿蛮往客砚那边推了推，口里念叨着，“去吧去吧。”

阿蛮瞧着大家的神情，有些不明所以，大家一起送送不是更热闹，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他们都还有铺子要照看，不像客砚这般清闲，这一来一回怕是会耽误不少事情，便也就顺着大家的意思，一步两回头三摆手地跟着客砚走了。

客砚倒是准确理解了吕笑笑的意思，不过也没有解释的打算，随便他们怎么想去吧，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便跟黄泉街众鬼微微行礼，带着阿蛮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