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正坐在马上,扬鞭指着山南的苍郁绵延,道:这里景色确实奇特,一日之内,一山之间,而气候不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说话间,一阵暖风从东南方向吹来,夹带些几瓣桃花,在他身边打个旋,掉落在他的衣襟上
那种似曾相识之感,便更加强烈了,他甚至直觉般地,朝着风来的方向怔住了
同行之人见状调侃道:几千年前,夸父逐日,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这邓林就在这大别山中
云澜兄说似曾相识,又被桃花缠身,莫不是前世在此地上演了一番上古情事吧
众人听完都哈哈大笑
赵云澜自己也笑了,拿出挂在马上的酒囊,灌了一大口,手胡乱一抹,说: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接着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向着南边准备下山,继续赶路
此次,他们的目的穿过茫茫大别山,取道武昌,沿着长江南下,到达九江,去领略庐山胜景,探寻天人
他们的谈话被风送进沈巍的耳朵之后,得知他们即将路过邓林,他什么没有多想,转身就回了屋子
不再像以前一样,每一世遇到,就迫不及待想方设法靠近,即使被神农契约反噬,也在所不惜
可是渐渐地看着那个人轮回的次数多了,发现自己怎么也忍受不了昔日的神明经受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之苦
好像这一切的灾难,都是他带来的,**凡胎,大抵是承受不住大煞无魂之人带来的晦暗吧
想到这里,原本坐在案前的他,又仔细地拿起刚刚画好的那抹青影,还是毅然提笔
邓林之阴,初见昆仑,惊鸿一瞥,乱我心曲
——巍笔
寥寥几语,不知道凝聚了他多少年的求不得之苦
原本沉着冷静的他,潜心研读各类典籍,修身养性,已不为外事所动
但就偏偏隔个那么三五百年,这个人要出来,在他心弦上搅弄一番
而他,又偏偏无法自抑
算了,人生天地之间,若白居过隙,忽然而已。如果错过了他这一生,又要再等几百年呢?
这时,修炼了千年,刚刚化成人形的花精迎春突然造访,前来报告说,在山中发现了一群游侠,其中一人身份特殊,似有异能
沈巍耐心听她说完,问:世间能人异士不少,过客而已
迎春答到,如果是一般人,我定不会前来叨扰斩魂使,我已联合地仙布下障术,诱使他们来到这里,请您明鉴,一探究竟
天意如此,沈巍舒一口气,可见这就是他与赵云澜的宿命吧,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等迎春走后,他收拾了一下屋子,戴上斗笠渔具,去山里了,他要为那远道而来的心上人,做一桌好菜,再加上新春从地下启开的经年桃花酒,足以慰风尘了吧
忙碌使他忘记了那些纠结和过往,钓鱼,采春笋,野菜,还捕两只野鸡
所有准备做好了之后,天都快黑了,远行人还未至,他内心愈发不安,正不知怎么办的时候
门外响起了马的嘶鸣声,刚准备开门的他,就听见那从遥远时空穿过来的声音说:兄台,我等途径此地,初春夜冻,可否在此借宿一晚?
沈巍看着赵云澜星眉朗目,还未应下,对方就放下作揖的手,自来熟地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说:你放心我们不是劫财的,然后对着沈巍迷惑的脸,又欠嗖嗖地补了一句:更不是劫色的
被他勾到门外,才看见他是有二人同行,皆骑马仗剑
于是就请他们进来
年轻人在一起,酒酣胸胆尚开张,饭毕,赵云澜他们就开始畅聊,一会儿行酒令,一会儿舞剑,还嚷嚷着诗兴大发,要挥毫泼墨一番
于是众人被请至书桌前,赵云澜眯着眼睛看沈巍,微醺了一会儿,提笔写到: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人生旅途常有别离不易相见,就像参星商星实在难得相遇,今夜又是一个什么吉日良辰,让我们共同在这烛光下叙谈
诗是好诗,但是他摆足了架势,写下来的却是别人的诗,赵云澜一下子被群嘲了,立马被推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另外两人开始对着白纸斟酌字句,不谙此道的赵云澜无聊地撑在沈巍的一堆书上发酒晕
无意间看到一抹绿色,扯出来一看,画中人如玉,只是看着有些熟悉
这时候他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小女儿作态地扯了扯正在观摩人家写诗的沈巍的袖子
这一扯不要紧,沈巍看见那副画,感觉像被看穿了心事,开始脸颊发红
现出端
旁边两人也注意到了这微妙的气氛,不识趣地拿过来一看,一人突然拍了一下脑门:哎呀,你看这个人像不像赵兄
于是几双眼睛都在画跟赵云澜脸上扫来扫去
腐眼看人基,这两位兄弟瞟见这上面的落款,眼神又不怀好意地转在赵云澜和沈巍身上流连
沈巍:……
赵云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