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妙之旅 第19章 19

一直被禁锢着翅膀的小鸟，并不是不想要自由，一旦找到了缝隙，就会变本加厉地想要挣脱。

当刘之旭抓着自己的手不顾一切地跑出属于她的生日宴会的时候，丁罗晨从她紧实的手劲儿中感觉到了这股坚定的力量。

她并不是一朵养在温室里的毫无反抗力量的花朵，她是心中时时刻刻孕育着想要爆发力量的休眠的火山。

“你有驾照吗？”刘之旭在停车场看着一辆老旧福特问。

“没……没有。”丁罗晨摇头。

“那就让我当一回司机吧。”刘之旭驾轻就熟地打开车门，钻入车子里发动。

丁罗晨好奇：“这是谁的车，钥匙从哪里来的？”

“我爸爸给的钥匙。”

“你有驾照？”

“有。”刘之旭挂上档位，轻踩油门。

结果车子没有前进，俩人面前的雨刷开始疯狂摇摆。

刘之旭：……

丁罗晨：……

刘之旭尴尬地说：“对不起，我习惯怀档，这辆车的档位应该在这里……”

“我记得老丁讲过，普通的档位应该在这……”

俩人的手一前一后地放在车挡上，丁罗晨慢了一步，她的手盖在刘之旭的手背上，俩人不禁抬头看向对方，目光在密闭的空间里相触，有无声的火花在一刹那迸发，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或许是心里有些发紧，有一股冲动自下而上生成滚烫。

刘之旭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她看见丁罗晨侧过脸靠近自己，在昏暗不清的路灯下，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专注执迷。

虽然没有谈过男朋友，但刘之旭也看过很多的言情小说和偶像剧，知道丁罗晨的意图。可两个女孩子这样做是对的吗？她不知道答案，但也同时清楚自己在这一刻是不排斥的，也渴望能和她亲吻。

但是丁罗晨却在鼻息相闻间骤然停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在即将碰触到对方的时候猛然偏头，假装在关注刘之旭的安全带问题，叮嘱说：“系好安全带。”

刘之旭的嗓音发紧：“好。”

她们开车去了一处夜间还开放的山顶公园，在这里能俯视城市夜景。丁罗晨买了一些烟花，放在平地上一个个点燃。

刘之旭还没有从刚刚的悸动里恢复过来，她紧紧盯着丁罗晨。其实两个人独处的时光有限，今晚可能是她们近段时间来难能可贵的时机。

丁罗晨蹲在地上问：“小公主，你准备好了吗？”她手边是今晚的重头戏——一盒超大的烟花。

刘之旭点点头。

丁罗晨严肃说：“往后退两步。”

刘之旭听话地倒退两步，“你自己也小心。”

“好的。”丁罗晨笑。

用在车上找到的打火机点燃引线，丁罗晨转身朝着刘之旭飞奔而来，两个女孩子躲得远远地，在烟花升空的那一刻，刘之旭亲了丁罗晨的脸颊。

“谢谢你，罗晨。”

丁罗晨耳根红了，但还好在这样的夜色中刘之旭应该看不到她的害羞。她嘴上说着“你是我的朋友，不用客气。”可是却在心里暗自感到愧疚。

因为她来找刘之旭的目的并不纯粹。

年少时候的小公主确实惊艳了一段时光，但生活要继续往前，丁罗晨也不外如是。她从海市回到了乡下上学，才知道城市和乡镇的落差有多大。

丁罗晨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老丁工作不容易，她不想给老丁增加负担，但同时也想要发愤努力，靠自己走出乡镇。

她很快忘记了在大城市里和小公主的友谊，全心投入到学业里，一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到乡镇的重点中学，重点高中，直至现在她还要想要考上重点大学——但是必须要获得第一才行。

在一次组织的联考里，丁罗晨绝望地看到了自己和其他大城市的孩子的差距，虽然自己可以考到乡镇第一，但是在得天独厚的大城市的孩子面前，自己的努力不值一提——她从常年自负的位置上滑落下来，跌入了平庸，她知道自己光靠文科考试就算勉强能进入大城市考上一个重点，未来也不能拥有多么美好的前途。

老丁转业做专职司机，虽然刘家人对他很好，但毕竟收入有限，说出去的职业也不算光彩。丁罗晨并不是嫌弃老丁，而是想要帮老丁减轻负担。无意中听说了刘之旭的生日宴会，丁罗晨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接近小公主刘之旭，通过她得到自己想要的。

只是不清楚曾经的年少的友谊能否让刘之旭记起自己，并且让她对自己产生同情给予帮助。

丁罗晨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但学习艺术需要更多财力支撑，老丁的收入勉强能维持他们的正常生活，说到继续学习绘画却是强人所难了。

于是丁罗晨借着参加朋友生日宴的机会见到了刘之旭，更加幸运的是，刘之旭还记得她，甚至对她很有好感。

见丁罗晨出神，甚至有点闪避，做出举动的刘之旭有点畏怯甚至后悔了。只是亲亲脸颊，她不会反感吧？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这么久没有见面，刚刚表现得太亲昵会吓跑她吗？该怎么办，怎么去挽救解释刚刚的冲动？

刘之旭拿不定自己的心情，更拿不定丁罗晨的想法。

烟花在空中绽放，照亮了两个年轻女孩的脸。

丁罗晨在其中某朵烟花落下之后亲了刘之旭的嘴角，“生日快乐。”这是她今晚无数次犹豫后做出的冲动。

刘之旭怔了怔，摸了下自己的嘴角。

丁罗晨偷瞄她，注意到了她的举动，窃喜地她没有抗拒。

一段电话铃声突兀地打断俩人思绪，让她们回到了现实。丁罗晨接起电话，是老丁提醒她该回家了。

老丁的嗓音让丁罗晨迅速想起自己接近刘之旭的目的，一切发展地太快太猝不及防，她得离开刘之旭回去冷静冷静。

刘之旭主动说：“我送你回去吧。”

丁罗晨点头上车。

一路上俩人沉默寡言，各自想着心事。刘之旭专注地看着路，听着导航。而丁罗晨侧身看着窗外的街景，再也没有往刘之旭这边看上一眼。

直至送到了丁罗晨单元楼下，她家是一个老旧小区的顶楼，没有电梯，面积不大只有50多平方，她和老丁一直住在狭小的空间里，甚至不如刘之旭家里一个厕所面积大。

“再见，小公主。”丁罗晨插着口袋笑着送别刘之旭。

“再见。”刘之旭依依不舍地说。

目送丁罗晨上楼，刘之旭的车子停了好一阵才舍得离开。不过不要紧，她拿到了丁罗晨的手机号，和小时候不一样，她们现在可以发短信通讯，她们不会再轻易失联了。

刘之旭回到家里遭遇了父母严厉的质问——严格上说大部分的质问来自于母亲刘亦清，父亲胡朝运大部分在母女之间斡旋打哈哈调节气氛。

刘亦清对女儿擅自离开宴会的举动迸发了怒火，并且下令她在接下来的一周内禁足。在追问女儿和谁在一起之后，刘亦清语气略松了一些，因为在她看来和一个女孩子出去不会出大麻烦。

胡朝运帮忙安抚老婆并且冲着刘之旭抛了个眼神，示意他负责搞定刘亦清。

刘之旭沉默着接受着母亲的斥责和惩罚，但她不在意，迅速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给丁罗晨发了一条短信：我回到家里了，你在做什么？

等了很久，丁罗晨才回：和爸爸聊天，现在要去洗澡了。

刘之旭打了一行字又删掉：好的，晚安。

丁罗晨：晚安。

刘之旭心里空落落地，隔着手机屏幕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冷淡。她翻身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想起丁罗晨落在自己嘴角的亲吻，她捶了捶枕头。

海市某处的老小区里，丁罗晨在帮老丁洗碗。窗外没有什么景色，一片灰白的破败感迎面而来。

老丁在客厅看电视，冲着丁罗晨的背影说：“你报艺术班去考艺术专业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尽力去考，学费的事情不用担心。”

丁罗晨擦干一个豁口的碟子，“老丁，我还想参加交换生计划去留学。”

老丁拿着遥控器的手顿了顿，迟疑说：“好，爸爸会再想办法。”

“老丁，谢谢。”丁罗晨由衷地说。

“父女之间说什么谢。”

老丁真心心疼自己的女儿，“你和小旭……今晚相处得怎么样？”

丁罗晨说：“我们很好呀，她还和小时候一样。”

“小旭和你不太一样，我是说……”

“我知道，她是小公主而我只是个灰姑娘，我们成长的环境、背景接触到的世界都不一样，我懂得分寸，不会给她造成困扰的，这次只是正好碰上她生日，我想着你还在她家打工，帮你讨好一下你的上司，或许能帮你升职加薪。”

丁罗晨过来坐在老丁的身边，看着父亲夹杂的白发，要去帮老丁拔掉。

老丁却说太多了拔不过来。

丁罗晨也只好放弃。

“老丁……”

“嗯？”

“等我工作赚钱，你就可以享福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