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面前的茶杯斟满,递给少年,虽然暂且没让他离开,但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就算她有心将他送去书院,可没有任何一家书院,会接受这样一个没有户籍的孩子。
况且她之后要是真去医馆帮忙了,少年就更不能待在自己身边了。
真是伤透了她的脑筋。
要不折个中,她先暂时收留他一段时间,等少年找到一份营生,或者有个好的去处后再让他离开?
那时候自己要办的事情也许会有进展了,至于还在不在怀安都是未知数,有了生活保障应该就不会跟着自己了吧?
宋蕴觉得这个办法应该可行,但做这一切的前提是少年有个正式的户籍。
她下意识想到了找沈绎帮忙,可这么大个怀安,她得去哪里找人呢?
沈绎......商会......
对了,之前来怀安的时候,听当地人说,万商大会在怀安有三场选拔,时间就在一三五月,如果沈绎是为了选拔而来的,那她可以去商会问问看!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明日先去找沈绎,后日若还是见不到陆大夫,就又跟着采药大队出发。
脚腕隐隐传来的痛感在提醒她,计划很完美,但别忘了她现在行动不便。
好在汀兰及时将大夫请了来,本来她记着小姐的吩咐说要写跌打损伤的药就行了,但她不放心,还是将大夫请了来。
看到大夫来了,宋蕴知道这小丫头是太担心自己了。
虽隔着足衣,但少年还是很自觉地退了出去,背过身站在门口不远处。
大夫检查完后,就将开的药方递给了汀兰,虽然伤势不严重,但还是吩咐这几日尽量卧床休息,能不动这只脚就别动,按时换药。
说完这些后,汀兰将大夫送了出去。
尽管少年退出到了门外,但大夫说的话他都一一记着,想到罪魁祸首是自己,顿时更加愧疚了。
宋蕴心里此刻却想的是,完了,所有计划都得推迟了。
送完大夫,汀兰盯着门外的少年看了好几眼,满眼的疑惑,明明都已经将人打发走了,为何今日却背着小姐回来。
宋蕴可不敢将少年做的事情说出来,若是被小丫头知道了,这俩以后定是不能和谐相处了。
“汀兰,你进来,我和你商量件事情。”
虽然她是小姐,多收留一个人这事儿,还是先和小丫头讲讲吧。
听到呼唤,也不看少年了,快步走近屋里问道:“小姐,可是脚痛得紧?”
少年依旧低着头,站在屋外,听到汀兰说“脚痛”的时候才将视线重新放回屋内。
“不是,我有个事儿,想听听你的意见。”
汀兰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她怀疑小姐说的事情,会和门外的少年有关。
“你看我现在脚受伤了,行动不方便,只有你一个人忙上忙下的,太过操劳,这个少年也还没找到好去处,索性就暂时将他留下,还能帮衬着你,等之后他找到了再离开,你觉得怎么样?”
汀兰怒视着门外的少年,随后用不满的语气说道:“小姐,可是他来历不明,我不放心,而且谁知道他何时能找到好的去处,万一赖上我们了怎么办?”
也不怪汀兰,正常人都会有这些顾虑。
“你放心,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等过几日我好些了,就去找沈绎,让他帮忙解决户籍一事,有了户籍,一切都好办。”
“既然小姐已经有打算了,还问我做什么?”小丫头赌气道。
她现在是越看少年越不爽。
宋蕴轻声哄道:“因为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同行路上多了个人,我肯定得先问问你的意见,不然某人生气了,后果可是十分严重的呢。”
“小姐就会打趣我!”上扬的嘴角出卖了汀兰此刻的心情,“那我们还要去给他开一间房吗?”
她想着,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还是多开一间为好,刚准备开口,门外的少年就急匆匆地走进来。
窘迫地开口道:“我可以不住的,在门口守着你就好。”
“在门口守着我怎么行,不好好休息要是病了,不就换成我们照顾你了?”
宋蕴知道用商量的语气和他说,他定是不愿的,只有表达得稍微自私一点,才不会反驳,她现在算是慢慢摸清了这少年的脾气。
“这样吧,我身边这几日也离不得人,汀兰就先委屈你暂时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你呢,就先去汀兰的房间住着,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见两人都不说话,那就是默许的意思,很好,就这样决定了。
只是有个问题,少年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往后该如何唤他呢?
“话说,你真的一点都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
宋蕴再一次向他确认道。
少年咬咬牙,摇着头。
“可是往后跟在我们身边,该如何叫你呢?总得有个叫法吧?或者你有没有喜欢的名字,先叫着?”
少年继续摇头。
这就麻烦了,总不可能跟着自己叫吧?
她转头看向汀兰,想要问问小丫头的意见,但此刻看向她的眼神却在说:“别问我,我不知道。”
宋蕴扶额道:“那我给你取个名字?”
少年满脸期待,眼里放着光。
她只觉得自己好有压力,生平第一次给人取名,要是取得不好怎么办?
思索了一番,她就着刚刚大夫用的纸笔,在上面写下了她赋予少年的名字——初钰。
“也不知你喜不喜欢,若是你不喜欢,我再想想其他的。”
宋蕴继续向他解释这两个字的意思。
“初是我们貌似从第一次见面,就结下了莫名其妙的缘分,钰是我对你的期望,希望你如玉般清亮,既是珍宝,也可以是利器。”
少年目光看向那两个字,嘴里反复念叨着:“初钰——初遇——”
他很喜欢。
宋蕴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不合他意,准备将纸扔了,重新写一个。
少年抢先一步,制止了她的动作,耳尖泛红道:“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初钰。”
还在两人的凝视下,默默将纸小心折好,放入怀中。
见他满意的样子,她也放下心来。
“那,初钰,今晚先好好休息,我们明早再见。”
许是刚被赋予名字,还有些不习惯,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回了个好之后就跑着离开了,还差点将自己绊倒。
汀兰看着少年慌张的样子,笑了起来,这人怎么傻乎乎的。
这夜,是少年在怀安睡得最安稳的一夜,心里仿佛有了归属。
济世堂内
“你说这是一名女子采摘后交给你们的?”正在整理药材的陆五月惊讶地问道。
“对,那女子说之前在城郊与你有过一面之缘,还说出了你的名字,让我们替她转告说想见你。”
陆五月思索着,恍然大悟道:“竟是那位女子!”
“那下次要将她带来同你见面吗?”
“还有下次?”她不解道。
“是的,那女子说知道医馆忙碌缺人手,可以帮我们采药。”药童回答道。
“暂时先不要,稳妥一点,药材也需经过你们检查之后再拿到医馆。”
“是。”药童说完,慢慢退了出去。
两人并没有很深的交集,有也是和那位公子......
想到那日被救的场景,她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问对方的名字。
沈绎这几日也忙得连轴转,不仅有商会的事,还有戏班班长的事。
自他来怀安后,戏班班长就再也没出现过,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不离送来关于宋蕴的信件,也都是匆匆略过。
只是今日有点不同,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从信里看到除两人外,另一个人的出现。
到底是何人会让宋蕴愿意收留,他产生了好奇,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那枚木牌,他知道宋蕴必定会来找他,毕竟就他掌握的信息来看,那位陆大夫,可是脾气古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