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 第8章 第八章 哀悼的怪人

让唐雅仪没想到的是，钟欣雯完全没套她的一句话，两人只是各怀心事地在咖啡馆相对而坐了半天。虽然在咖啡馆，但是顾虑明天的工作，没一个人敢喝咖啡，只是各自点了些甜点。

拂开跑到脸上的头发，唐雅仪思索着又一次由她引起的“蝴蝶效应”：刚特意见了云舒然一面，结果她当天就被杀了，到底只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想针对她？可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又没有刻意伪造，对方能得到什么呢？

坦白地说，她接近云舒然，确实有故意试探谈阳和贤明两边反应的意思。何况云舒然那位据说是被她甩了的男友陈韵琛——现在是贤明手底下的人，最近据程路说，这人还突然被破格升了两三级。

“以前的我你爱搭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那么陈韵琛会因为事业上得意忘形，转而报复曾经离他而去的云舒然吗？

唐雅仪在沉思之中把手伸向了最后一块点心，钟欣雯便缩回了手，看着那张亚致却看不透的脸。

“要去云舒然待的殡仪馆看看吗？”结了咖啡馆的账以后，钟欣雯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不知为何就想带着唐雅仪一起。

这倒与唐雅仪的想法不谋而合。

云舒然的尸体已经解剖过了，是被扼颈致死，身上有多处抵抗伤。但现场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有四种鞋印——一种是云舒然本人的高跟鞋，一种是简宇英的高档皮鞋，一种是史润成的塌跟旧皮鞋，还有一种像是廉价运动鞋的鞋印，怀疑也是史润成的，但没有在史家和史润成的宿舍找到同样鞋底的鞋子。

被解剖过的尸体如今孤零零地放在殡仪馆，没有家人来认领——她父母知道后表示有一个给别人做情妇的女儿太丢脸，不过他们真正恨的估计是女儿得了钱却没交给他们挥霍。

唐雅仪和钟欣雯来到殡仪馆，工作人员对于钟欣雯的警察服装没问什么，额外问了唐雅仪：“请问您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是同一系的同学。”唐雅仪觉得在这种事没必要费心，实话实说。

工作人员简单做了登记，不经意地说：“恰巧也有位同系同学在里面凭吊云小姐呢。”

什么？还有人？唐雅仪和钟欣雯猛地对视一眼。钟欣雯快步冲进去，只见果然有个二十出头的男青年，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站在云舒然灵柩前愣神。

“史润成？”唐雅仪忽然出声。

里面的男生好像被谁踹了一下似的，身子猛一瑟缩，站都差点站不稳，惶恐不安地朝这边看过来。钟欣雯庆幸自己赌对了：找的就是这个史润成！他发现云舒然的尸体，报警叫来了小朱，就借口家里有事跑了！随后他们就查到史润成不光经常出入云舒然的家，还频繁给她汇款，但在史润成家里或者学校都没找到他，没想到正在这里！

眼见史润成只是抖个不住，倒没有想逃跑的样子，钟欣雯径直上前亮出了警官证：“你就是史润成吧？你同学云舒然被害的案子我们正在调查，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史润成整个人仿佛被扎破了泄气的气球，萎靡不振而顺从地听从了钟欣雯的指示。钟欣雯回头看唐雅仪：“要不唐……女士还是辛苦跑一趟警局吧。”

这样也好，说不准能听到什么线索。唐雅仪点点头，却看见那边被控制着的史润成惊恐地望着她，不知是不是同样先入为主把她当成了凶手。唐雅仪趁钟欣雯没注意的时候又忍不住摇摇头。

史润成和唐雅仪不单一个专业，还在一个班。由于大学班级的松散性，两人极少直接碰面，可唐雅仪对此人倒也印象深刻——史润成有个致命的毛病：胆小，一上台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中小学期间需要当众讲话的次数也不算少，谁也不知道前十几年的学校生涯他都是怎么完成的。

后来朱湛青每次向时开阳提起这次问话，都忍不住吐槽：没见过比这更怂的人。

明明没戴手铐没带脚镣，结果他一进警局的门，整个人已经抖成了狂风里的小树；让他坐下的时候，他累计三次滑到地上；等薛冰和朱湛青过来问话，他的眼泪已经出来了。看他哆嗦成那个模样，薛冰真怕他突然抽风发作。

“请问被害人云舒然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们……”史润成整个人几乎要趴下了，才算平复了一点情绪，“我们算是……在交往。”

“怎么开始交往的？”

“是她……她……”两个问话的警察以为他要说“是她先勾引我”，史润成说的则是，“她说……她……她需要一个靠山。”

“你知道她被人包养了吗？”

“知道，知……我怕的就是这个。”一说到这里，史润成脸色刷的一下一片惨白。

“你知道这事，又害怕惹火烧身，却还和她来往？”

“忍……没忍住吧。再说……她……需要我。”

“你为什么给她汇那么多钱？”

“这……单纯想……帮她。”

这就是云舒然说的“这世上只有男人才靠得住”？正在和简颉交代史润成情况的唐雅仪隐隐听到了一部分，不由得想笑。

“你知道她遇到了什么困境吗？”

“她……没说太多，只说……她金主和另一边的人……都针对她……”

“她手里是有什么金主的把柄吗？”

根据史润成断断续续的描述，两人好不容易听明白：按云舒然本人的说法，她误把简宇英忘在她那儿的公款当成送她的给花了，于是失宠。

“现场那个运动鞋的鞋印是你的吗？”

“是……是我的。但是……但是那双鞋……被我……弄丢了……”

鉴于史润成这里的线索实在有限，又没有铁证证明他就是凶手，不一会儿这个战战兢兢的家伙还是被放了出去。简颉早付了钱，叫一个表面是车夫的线人把唐雅仪送回了家，然后问在屋外听见了全程的钟欣雯：“你怎么看？”

钟欣雯想了想：“他肯定在一些事情上说谎了！看他这种性格，应该不会主动和云舒然搭上关系，很可能是他有把柄在云舒然手上——云舒然的住宅搜了吗？”

“搜过了，没找到太多的痕迹，此外地板下面这种边边角角的痕迹也翻过，什么都没发现。现在正在查云舒然有没有其它住宅或不为人知的保险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