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子魏当年忙着立业忽视了教育俩儿子,导致袁志远和他哥一个德行:爱闯但不擅守。”简铭抿了口红酒,“袁志远尤甚,他到了国外一味地抢地盘扩势力走人情,只想着要越多越好,说白了就是贪,才干却不够。”
对面的程路握着盛满冰柠檬水的玻璃杯——她自己说喝酒过敏——若有所思听着:“那郭盈玮呢?”
“她确实懂得些守业的门道,可惜不是袁家人。相比外来的女人,袁田丰当然希望产业交在虽说他不喜欢的弟弟手里。既然袁志远爱抢地抢人,咱们就在国外让他抢,等他一走,剩那么多资源,却没带走半分真本事,回国面对的也是……”
程路无声而诡秘地笑了笑:“你们生意人的世界……”
“你不需要懂。”简铭淡淡道。
中午的学校食堂里,人声鼎沸摩肩接踵,不一会儿空座便寥若晨星。唐雅仪端着刚买的馄饨,走到一个年纪相仿,化着浓妆的女人身边坐下。
这女人名叫云舒然,脸上虽敷了厚厚一层粉,依稀还能看见眼眶殷红,还有发黑的眼圈和眉角与年龄不符的皱纹。云舒然抬头瞅了瞅唐雅仪,见她凤眼秀雅,薄唇朱红,堪称姿容清丽,顿时眉毛拧了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好多人不愿坐她旁边。云舒然此人据传闻相当“雌竞脑”,热爱与男生打闹也就罢了,要命的是她对除她以外的所有女性都有莫名的敌意,看到比她丑的她就**裸地嘲讽,看到比她漂亮的她就阴阳怪气地挖苦。云舒然总体家境一般,但最近身上多了不少名牌,且经常被目击离开学校后上了一辆名牌轿车,很多人议论纷纷,说她准是做了什么大人物的情人。
于情于理,其实唐雅仪都不愿意同这种人打交道。今天她却一反常态,甚至主动搭话:“云小姐吗?”
云舒然显得十分恼怒:“你是什么人?”
唐雅仪忍住了火气:“云小姐是遇到难事了吗?我能帮忙吗?”
云舒然并不领情,出言也毫不给情面:“不管你是谁都给我滚开!我有事也轮不到你帮忙!这世上只有男人才靠得住,女人都是废物!”
唐雅仪真的被这句话惹怒了,但讲道理对这种人估计起不了什么作用,直接打起来在别人眼里还显得自己没素质,悻悻地端着饭回办公室去吃,心想要不是你情夫简宇英那个老货在我的计划之内,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在唐雅仪转身离开的一刹那,食堂门口探出一个男生的脑袋,似乎怯生生地往云舒然这边望过来。
当天下午,简颉正在注视那页被她多次润色的笔记本内容,上面添了太多蝇头小楷的人名,又加上了不少密密麻麻的箭头。
“又发现什么了?”薛冰站在她身边,依旧是举着双指的习惯动作。
“我觉得接下来,这部分人最可能会遭殃。”简颉言简意赅地说,用笔点着那部分像左泽霖一样和两边都有联系的人,“或者说阵营上属于这边,但是在那边有熟人的人……”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朱湛青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事了!一个叫云舒然的大学女生被害死在出租屋!”
“云舒然”,当这个曾多次在耳边飘过,最近又写在笔下的人终于变成了实体,只不过是一具尸体。
钟欣雯看着调查结果:“死者21岁,家境平常,和父母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联系,最近被简宇英包养,而且……和唐雅仪就读于同一所大学。”
“有证据表明她们之间有直接联系吗?”简颉猛然皱眉。
“有的,”钟欣雯犹豫片刻,“今天中午有学生看到她们俩曾经坐一张桌吃饭,似乎言语上发生了些不愉快,唐雅仪就端着饭菜走了。”
简颉刚想说“叫唐雅仪过来一趟”,朱湛青却又用难以置信的语气打来报告:“队长,唐雅仪来了,人正在局子里,说有事告诉我们。”
“叫薛姐问话,没我的命令暂时别放她离开!”
沉稳如薛冰,望着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的唐雅仪时,也不由得皱了皱眉。两个案件,死者都是谈阳相关的人,又都和唐雅仪存在联系,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虽然满腹狐疑,薛冰的语气相对简颉还是柔和不少:“唐女士,你是怎么知道云舒然一案的?”
“发现尸体的人好像就是我们学校的,然后这事就在学校传开了。”唐雅仪说得倒也合情合理。
薛冰想起朱湛青的报告,发现云舒然尸体的确实是同校男生,名字是史润成。有邻居反映,史润成近来频繁出入云舒然的家。
“唐女士想反映什么情况?很了解死者吗?”
“不,虽然云舒然和我在一个系,我们不熟,关于她的传言倒是满天飞。”唐雅仪似乎没有情绪地笑了笑,拿出一张同样写了不少名字的纸,“我早知道你们会因为食堂的事怀疑我,这是我根据传言整理的她的绯闻对象,不过其中两个确实是真的。”
“哪两个?”
“一个是简宇英,你们都知道;另一个是陈韵琛,也是我们系的一个男生。他俩曾经公开交往过,很多人都看见了。后来不知怎么分开的。”
薛冰郑重地接过那张纸,继续问:“有一件事我很奇怪,唐女士昨天为什么主动接近云舒然呢?”
“记得程平那个案子吗?虽然后来通报凶手就是左泽霖,我感觉没那么简单,左泽霖那种又蠢又无能的东西必然没法独立干出这种事。我疑心就是谈阳的上层人指示的,又听人说云舒然是简宇英的情人,想找她套话,结果她不是一般的厌女,把我狠骂一顿。”唐雅仪一口气说了不少话,微微缓缓,若有若无地叹声气,“我知道你们准会怀疑我被抢白以后激情杀人,问题是不值得。从小到大对我说各种不尊重言论的太多了,我挨个去报复还不得累死?”
说得没错。而且刚出现口角,当天就去杀人,岂不是更招嫌疑,按常理说应该没人会顶着这么大的嫌疑时机报复——如果唐雅仪这个人能用常理推测的话。
等到简颉调查完回到警局的时候,一时没忍住情绪,不高兴地对唐雅仪说:“早就告诉过唐女士了,不要乱干涉案件相关的事情,你不知道背后势力水有多深!”
“这也怪不得她。只要那帮人想针对她,什么不是理由?哪怕她藏在家里什么都不干,他们编也能编一个出来用。”钟欣雯急忙出言为唐雅仪开脱。
薛冰也调解道:“唐女士初衷只是想把针对她的人抓出来,一时心急也是情理之中,不必苛责了。”
“好。”简颉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花费时间,转向了钟欣雯,别有深意地说:“小钟,你送她回去吧。”
看似漫步街头,唐雅仪和钟欣雯实际都心事重重。
作为警方人员,钟欣雯必然提防自己,唐雅仪也不主动说什么自证,既然她请着一起逛街就来好了,就算缓和缓和。
原本做好了全程沉默的准备,谁知钟欣雯仍是主动搭话:“都走了这么久了,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
“好。”唐雅仪盘算着钟欣雯会怎么套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