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这里花灯节,街上琳琅满目的花灯使人目不暇接。
姜笺手中提着一个龙凤呈祥的花灯,龙凤交织,灯芯高燃,暖黄色的光照在青石地面上,折射才她的淡绿色襦裙的裙摆边上,好似暖光映春意。
她跟在穷书生身左往前走,边走边左顾右盼,顺眼望向右侧一商贩摊上,另类出彩的纸糊花灯上,青墨字涂写的灯笼上满是草药名,她眸中闪了闪,不乏好奇,居然有人描清草药用法,写在花灯上。
姜笺拽了拽穷书生的衣袖,她清清道:“我们去那边看看。”示意人跟着她走。
五彩缤纷的亮光在黑夜中犹如诸多亮晶晶的星星闪烁,其一盏灯身影纤纤,却欢乐跳脱,不知哪来的铃铛声,泠泠作响,越来越近,好似清泉击山石,清脆弦曲。
其身旁那盏不见明亮,但却没黯然失色,好似冉冉新星犹然飘升,逐渐令人眼前一亮。
卖草药灯的商贩眼瞅着好似一对玉人朝他这边过来,忙放下自个儿手中正往白纸上谱写草药名的物什,见二人递近,他笑眯眯道:“二位想观何草药灯?”
草药灯上草药名,清晰明了,还需询问一番吗?
风琮不禁在心中疑惑一瞬,他回笑温和道:“摊主,草药灯如何区分?”他想这位眼观年近五十的老者,应当对草药十分娴熟,一副信誓旦旦之姿,不会是在给二人卖关子,反而确有其考究才对。
反观姜笺一过来,那双清澈的眸中直勾勾盯着一盏名为‘清影草’的草药灯,未曾挪开视线。
这灯除了四面写有‘清影草’三字外,就连灯芯烛火燃得模具也是清影草模样,独树一帜的清影草芯上,浅蓝色的光高燃,姜笺凑近隔着外纸,所看里头,就像一位清冷的仙子,摇曳曼妙舞姿。
风琮看她这架势,几乎是快要把自个儿跟这盏灯融为一体,他无奈摇摇头笑着,求问摊主:“这盏如何?”
他并未听到摊主恭维他说,“公子好眼力。”只瞧着摊主摸着既白未白的胡须满脸惆怅,他见状不对,挪了两步,离姜笺隔开不到一米距离,小声道:“可有何不对?”
摊主摆摆手,“诶”了一声,他人多识光,自知晓这位公子忧心这位姑娘选的盏灯有何岔子,其实不然。
就在昨日,他在此处碰到一位自称来自修仙界的‘圣人医仙’,给了他这盏‘清影灯’,并游说他这些日子务必在此,自会有一姑娘家来选这盏灯,若来一文钱卖给她即可。
那位‘圣人医仙’以治好他家中老祖宗的病为条件,他便应允了。
谁成想今个儿就有来买此灯的姑娘,往后日子他可清闲了。
清影,清影,无非就是冽冽影子,看得见也看不见,摊主并非读心之人,弄不清这是是非非,只伸手指着那灯道:“这灯一文钱。”
“一文钱,这么便宜。”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风琮不可思议地眼神望向摊主,笺笺刚在别的摊上买的一盏龙凤灯,十两银子,这一下子差距悬殊之大,令他都晃了晃神。
自古以来,若非这灯出过什么岔子,在声势浩荡的花灯节上,卖一文钱,说出去怕是无人可信。
“公子有所不知,‘清影花灯’跟咱家卖得其他草药灯不同,这灯只寻有缘人。”摊主就知会是此等情况,他摸着胡须,平声静气道:“我看这姑娘与‘清影灯’甚是有缘。”
就是并非这灯只值一文钱,而是姜笺与这灯颇有缘分。
风琮把摊主所说之话,转述成自己的话术,重新理了一遍,放到他自个身上,他不信这个邪,跟拉你算命,非说你命中带劫,需算上一卦方可有解似的,江湖骗术罢了。
可他望向姜笺的视线中,她一身浅绿色的襦裙,就像只飞在树林里的精灵似的,此刻正趴在花灯上,姗姗看着‘清影灯’笑着,人是真的很喜欢这盏灯。
“一文钱就一文钱。”风琮从腰间荷包里,拿了一个铜板出来,一连好些日子,风花铺里的客人络绎不绝,入了不少银钱。
他付完钱,单手肘抻着摊主的摊子上的空地,单看着姜笺欣赏着还没看够的清影灯,他看她一会从这面看看,一会儿从那面看看,好像不嫌累,他嘴角不自觉浅勾一瞬,脑海里开始谱算风花铺的盈收。
好像自他来次日,仙陵山门派那位叫乔什么来着的修士,在风花铺前一闹,并且意气用事地将他俩带回门派后,偏弄巧成拙,给了风花铺生机。
这或许就是世人口中所说的人各有命。
“看好了,我们就走吧。”风琮思绪飘然,一双眸子还不忘看着姜笺,他带人从陆府出来时,就一路谨慎,还不是因早些时候前往陆府的路上,他的朋友被那群狗骂得不轻,他怕人携私报复。
这会儿他见她也转过来,四目相对,‘清影灯’灯芯蓝光灼灼,遮挡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只见人自得其乐,笑眼盈盈,那束束淡如海水的蓝光扑扑洒在她脸上,衬得人如月内敛,如水纯净。
“那我们走吧。”
姜笺把两盏灯一左一右拿在手中,对着穷书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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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残意,风摇绿枝,陆府院落中早已安安静静,只下人手脚轻轻,值守。
唯一间厢房内窃窃私语声不断。
“摊主说,这灯与你有缘。”风琮双手交叉,手背上磕着下巴,他不解道,“一盏灯如何与人有缘,那人又当如何得知。”
他当时应当好好观摩一下‘清影灯’的,眼下依然买回来,不该再忧思,可他就怕这灯之前出过什么意外,对姜笺不好。
姜笺坐在圆杌上,她一手也托着下巴,拎着‘清影灯’灯柄提高,恰好这灯横在二人中间,遮挡彼此视线,她道:“我只觉得灯芯与众不同。”很像她爹雪有离修的的一种修术。
她走在街上,远远瞧着此灯,乍一看只被名字吸引,离近后,才真真切切感觉灯芯很像她父亲所修的一种术法,燃魂修。
燃魂修,顾名思义,便是施法之人把自身一魂引入灯芯中,使其在灯罩内吸引指定的人莫名其妙地走进,从而让人嗅着其中气息,没有痛苦的死去。
燃魂修并不难修,只不过损耗自个心神之大,六界中鲜少有人修罢了,用之一次,需歇二十载,若二十年内非要再用,只黄泉路一条。
姜笺心中明了,她爹为保雪月派上下,定然会在被灭门时,使用此修术,但依着她爹娘都是两种修术齐修而言,雪月派定不会在半夜天内被灭门。
甚至她身为雪月派大小姐,本应有所感应的,却也没有任何察觉,直到雪月派彻底变成废墟一片,她才在雪月殿里发现。
那便是她爹在二十年年内用过此术,就算是用过此术,后来有人修此术法,如此机缘巧合的出现在她眼前,绝非可用‘巧合’二字。
有人处心积虑诱她上钩,甚至不惜燃自己的魂,令她发觉不对劲,她不会被此等术法吸引,那人肯定也知,用了‘清影草’二字。
“‘清影草’别名‘醉心草’,若入酒中,便是六界酒馆中最常见的‘望月酒’,这清影草便是能让醉心的人在恍惚间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姜笺把灯稳稳放在桌上,而后她看着穷书生也在看着她,皱着眉头,目光呆滞,一看就是发呆模样。
她抬手在人眼前拨动两下。
“啊,笺笺,你刚说什么?”风琮‘腾’地一下动了动身子,他刚脑海中一直在划过此灯要是真的是危灯,姜笺晚上睡着怎么办,思前想后的,他决定把灯借走,让灯跟他睡!
就没听到姜笺刚跟他说的话。
姜笺浅笑了下,重复了遍刚她说的话,旋即她俯了俯身子,往对面穷书生那边微微靠了下,“哥哥,不觉得这灯跟那位姜大夫似的神神秘秘的吗?”她随口一说,仿佛只是在跟穷书生拉唠家常。
从那位姜大夫在‘望江灵均’放走她二人,再到在医馆中望向她的眼神中,都令人颇感怪异。
她视线轻飘飘瞄了一眼桌上草药灯,这会儿光湛湛蓝幽深邃,便是‘燃魂术’作祟,恐无需多久,二人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春意盎然’绿光泛泛,在二人所处的那张桌子下,姜笺运转了自身灵力,渡给穷书生,这人好歹也是她找来的‘长工’,自是不能出意外。
风琮抿了抿唇,头瞥向那盏泛蓝光的灯上,“顺着笺笺所言,姜大夫大费周章下人界放灯,就为了让你得到这灯。”说到这儿,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挪了挪身子,往姜笺这边靠了靠,手放在嘴边遮挡,眼底尽是万千思绪,霎时决然,却诉着温声绵绵,“还记得我之前说,姜大夫是否跟家父家母认识呢?”
然姜笺面色也有了华灯初上,暖光映照,不似蓝玉生烟,扑朔迷离,她唇瓣微张,点头肯定地“啊”了声,才道:“自然记得,哥哥所说。”
真是聪颖万分,一点即透,她在心中也给予人肯定。
“那这灯会不会是姜大夫留给你的信物。”
笺:我知道,我不说,我让你说
琮:我说的一定是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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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清影花中观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