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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级杀手,下厨宠夫 第6章 第 6 章

作者:樵山牧野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5-07 00:48:45 来源:文学城

翌日,窗外鸟雀一早就鸣叫个不停。果然,天气晴好。

墨同尘心情也晴好。

他选了套月台色长衫,腰间系上丁香色丝绦,行动起来温雅出尘,自是一位玉质松姿的翩翩公子。

“巳初三刻,尘端食肆。”

那封顶帖妥帖放进袖中前,墨同尘又翻开看了眼,带着阿禾出了门。

落雨观花,食材考究,做法更考究。最难的是这鳞片的穿法,太密太疏都会影响鱼脂凝结成雨,雨滴受损,等待雨露滋润的芙蓉鱼泥,便少了很多风味。这食肆当家人的菜品,能赢得老侯爷青眼,想必也是好的。

多年未尝鲥鱼,今日再试,墨同尘竟藏着不少期待。当然他期待的还有其他。只是阿禾不清楚为何他家公子今日脚下步子为何轻快不少。

公子翩翩走到哪儿都惹人怜爱,满街投过来的目光都带着温度。就连街边的卖花小童也发现了,紧跟几步,拎着花篮拦在墨同尘面前:

“公子,买支花吧!晨起新采的,露水还在。鲜花配佳人,公子瞧!”

墨同尘往篮中看去,不过春日常见的海棠杏李等花,红粉一片,倒愈发衬出那几支玉兰的冰玉之姿。

阿禾见他家公子正看着篮中的那一束白愣神,心中不禁咯噔。

自打自己五年前跟了公子,便知道玉兰是家中头号禁忌之花。任凭是谁,都不可以在公子面前提玉兰、佩戴玉兰。

这下好了,这卖花小童竟还拿着玉兰怼到了面前给公子看!

阿禾忙挤上前将那小童从墨同尘身边隔开:“不买不买!公子还有正事,休要纠缠!”

携花去用餐有所不便,墨同尘又看了眼那玉兰,眉角下意识抽搐两下,也没说别的,只让阿禾拿些钱给小童,花就不用了。

那小童接过钱连声道谢,又觉得不好无故拿人钱,便趁阿禾不注意,又绕回墨同尘面前:

“这玉兰与公子甚搭,送公子!”

阿禾闻声转头看去,卖花小童正将那支玉兰往墨同尘手中——硬塞去!

还是墨同尘患有旧疾的——右手!

木兰花枝戳在手心,糙粝钝痛,就像五年前刺入颜端胸口的那把弦月刀柄,硌在掌心,压住脉搏,更蒙了墨同尘的心智。

一声响雷,在墨同尘头顶炸开。他眼前骤然变白,刺目的光照得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后退几步,跟着脚下一软,一片黑幕在他面前谢下。

不知过了多久,墨同尘隐约听到有人带着哭腔唤自己,声音似从遥远的山洞传来,带着回音,蒙蒙听不甚清。眼睑涩重,他试图睁开,努力半天却是徒劳。

墨同尘浑身无力,天旋地转、动弹不得半分,只能听着自己胸腔中的心跳,一声响似一声。如鼓擂,砸得他透不上气。

有那么一瞬,他仿佛回到五年前的断锋崖。

都说死亡是黑洞洞的虚无。不!死,是炽白色的,消掉所有色彩,也燃尽所有希望。只有眼盲心盲的人,才能从那心牢中活下来,然后如行尸走肉般在这世间游走。

心已死,活着又有何意思。疲惫感将墨同尘越裹越紧。算了,不如就这样过去。

他越是这般想,意识倒渐渐清晰起来,胸口气息也顺了些。

就是这样怪,人若偏执地一心求个什么,不管是求生求死求财求禄,总有一个叫造化的,偏在紧要关头,出来捉弄下人。

墨同尘眼睛睁开一条缝,映进来的是阿禾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花脸。

“……哭什么。”

墨同尘抬手想帮阿禾擦擦泪花,抬了半天,却发现自己的右手仍紧握成拳,指缝间都攥出了血。

这是旧疾又犯了。

只是鲜少如今日这样严重,想必阿禾是吓坏了。墨同尘想言语宽慰他几句,抬眼却见已回到住处,忙要起身:

“现在什么时辰?”

“眼见午时了”,阿禾知道墨同尘这是还惦记着落雨观花,他拧干巾帕,慢慢给他家公子擦拭那已经干在手上的血迹。

“公子别提那什么尘端食肆了!上次只是路过,公子回来一病就是几日;这次店门还没进,公子便直接昏过去。想必那什么端的食肆和我们五行相克,我们不去也罢!”

见他家公子醒了,阿端哭哭笑笑不知如何高兴,口中只说个不停:“公子是不知道方才多吓人,这手死死攥着直往地上锤,口中还迷迷糊糊叫着什么‘阿端、阿端’可把阿禾吓坏了。公子,这阿端……是谁?阿禾怎么不曾听公子提过?”

“我口中叫……阿端?”

墨同尘喉结一哽,声音有些颤。

这个名字,他好久没叫过了。真的好久好久,久到一时忘记该如何发音,久到听着自己口中喊出的名字,鼻头跟着猛地一酸:

“不过一个……故人。”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门外却有人找了来,尘端食肆的小厮。

期待今日落雨观花品鉴的,不只墨同尘。还有尘端食肆的掌事人——颜端。

颜端今日早早出了门,用近乎苛刻的眼光在江边挑选良久,拎了两条风姿绰约的鲥鱼回来。

随后换上专门行头,看着窗棂上日影的长短,将取鳞、斩泥、串鳞、蒸制、调味、摆盘等各个环节,有序有节地一一落实。

全程像举行某种仪式,虔诚、齐整。

日影渐渐收短,窗棂上洒下的阳光旋切至墙角,已经分辨不出方胜纹的形状——颜端抬眸望了一眼,巳初二刻了。

他叫住传菜小厮,墨公子若来了,记得速来回一声。

可等到巳初三刻,也没见有半个姓墨的进来。传菜小厮来请示,这落雨观花是否现在出餐。

颜端立在操作台前,素色袖口利落贴束在颜端腕上,随着手上动作,青筋微微隆起。眼下一切就绪,只等人来。

一块巾帕叠得棱角分明,迎着日光平稳擦过利刃。细刃锃如镜面,清晰映出他沉静无澜的眉眼:

“等巳初三刻。”

墨同尘的坐席,安排在左手靠窗位置,与主厅隔着一扇落地湘妃竹屏风。春树借荫,庭鸟送鸣,既免于旁人搅扰,也不会显得冷清。

不论是观花、赏雨,还是察人,都适宜。

一方檀木小桌,两个薄厚适中的蒲团。玄色筷箸、餐碟、杯盏,一应俱全,在漆封台面上严阵以待。

颜端就其中一个蒲团上坐了。他不清楚稍后出现在对面蒲团上的“墨同尘”会是怎样一个人,会否认识自己,会带着怎样的谜底走向自己。

不知是庄老侯爷那句“墨家”起了作用,还是因为这个“墨同尘”与食肆名字有一字相同,颜端莫名认定这个人能给自己的身世带来新的线索点。

只要抓住,抽丝剥茧,总能拆出些东西。

颜端轻咳一声,正了正脸上的面具。他准备好了,准备好捡拾这些即将拆落下来的过往碎片。

屏风与坐席间立着一架高脚几,削肩白瓷柳叶瓶中,一枝玉兰斜逸而出,清润照人。

颜端恰巧路过一树玉兰,盈盈玉质,晨光下开得正好。没来由地觉得这一树温婉,很是适合“墨同尘”这个名字,便折了一枝回来。

此刻两朵舒展玉兰,正亭亭开在那里,看着时间从颜端轻敲桌面的手指间,一下一下流散。

落雨观花有严格的火候限制。蒸制久了,肉质会干柴,即便是上了桌,也过了最佳赏味时机。今日这道菜,已然废了。

食肆门口那条门槛上,各种颜色、不同材质的衣衫,来了又去。

颜端还是没等到对面蒲团上的墨同尘。他缓缓摩挲着指腹,看着眼前玻璃盏中盛着的落雨观花,眸底的期待也在慢慢消散。

午时已过。

派出去的小厮回了来,脸上带着些尴尬。说那墨同尘一早便如约前来。谁知差一条街就到了,忽地旧疾复发,此刻正卧病在床,请医服药。

得知并无大碍,颜端就小厮手里看了眼,订帖上多出一块碎银。

“这是今日的餐食之资,那墨公子说改日等身子好了再亲自登门致歉。”

此时,一片玉兰花瓣倏忽散落,飘坠到颜端脚边。

“知道了。这些,都撤了吧。”

颜端正欲转身上楼,却听门口有人高声唤他。

“颜公子,别来无恙!”

颜端回头。逆着光,庄珩从门外大摇着折扇走进来。

“颜公子的落雨观花,人人可预订品尝,为何单单拒绝我……这位客人?”

说着庄珩已来至颜端近前,扬扇半遮口,往颜端身上倾着:“想必我在颜公子这里非同常人,所以要特殊对待。颜公子说是不是呢?”

颜端往后退了一步,面上淡淡的:“鄙店简陋,如何敢委屈世子下踏。”

庄珩并不在意颜端的冷言冷语,被奉承惯了,鲜少有人敢这般对他,他只觉得有趣,煞有介事地看了眼桌上的杯碟:“啧啧啧,这菜都冷了,人还没等来。颜公子等得……好辛苦。”

看样子这庄珩一时半刻是不打算走:“论辛苦,远不及世子。”

“哦?怎么讲?”庄珩更来了兴致,就近扯过一把靠背椅子,满满坐进去。一条腿伸长,翘出缂丝小朝靴,朝着颜端晃动着脚尖。

小厮们看情况不对,都躲开了。

“为老侯爷服丧,世子想必很是费心费力了,还不忘抽出时间来查我。” 颜端语气淡淡,“在下能否知道世子都查到了什么?”

“呦?颜公子想知道自己有哪些秘密被本世子探听到了?只是颜公子不为我做这落雨观花就算了,转头却将一位什么墨公子奉为座上宾。不过呢,人家不给你面子,没来!所以,这姓墨的,我也着人去查了查!”

在一行人的注视下,庄珩冲颜端挤挤眼。

“本世子的情报也是花了一把子力气的!”庄珩收起扇子,装腔作势地挺直腰板,用扇骨敲敲桌面,“够不够换颜公子一杯茶?”

颜端向后侧侧身,示意小厮上茶。

上了茶,就算是客。庄珩被请到二楼阁间。

悠哉悠哉喝到第二盏茶,庄珩才从茶盏上抬起头,开了尊口。

有关颜端的所谓情报,没什么新意,无外乎有无家室有无相好之类的。庄珩的心思,也都写在脸上,眼睛在颜端身上扫了几百遍。

关于这墨同尘,颜端却留了心。庄珩卖起了关子:“起初我也纳闷,为何单单颜公子选了那姓墨的?现在我是明白了。”

颜端让人上了些茶果:“世子明白了什么?”

庄珩拣了一块樱桃酥:“怎么说呢,这墨公子据说生得……很是不错。难怪颜公子亲自下厨奉上这落雨观花。可是落花虽有意,但流水无情呐。脸蛋再好又如何?不过一个从幽州来的穷书生。”

“幽州?”

“不然呢?难道颜公子以为是邶州墨氏?邶州墨氏可是赫赫有名的御厨世家。这姓墨的书生想沾边,估计这辈子要积善修行,下辈子投生过去!也不对,邶州墨氏五年前被人灭了门……”

提到邶州墨氏,颜端面具后面的眸子暗下去,等他再抬眼,却见一块樱桃酥递到眼前。

“侯府虽比不上其他皇亲国戚,你跟我回去,总好过在这个食肆里迎来送往吧?”

颜端冷哼一声,没理会那枚樱桃酥:“老侯爷刚驾鹤西去,世子就出来找乐子?是想让我跟了你,去你府中,日日作伴?”

“日夜作伴!”庄珩桃眼含笑,毫不避讳地看向颜端,“你若跟了我,自是不会亏待你。”

颜端不语,喝了口茶,目光却投向这位世子爷的脖子。

庄珩还想说什么,但见颜端盯着自己的脖子打量,倒给他不好意思起来,抬手摸了摸:“颜公子,是觉得我脖子长得好吗?”

颜端摇摇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冷:“世子的脖子,粗细适中,不错。”

“若是颜公子喜欢……”

“若世子再说这些孟浪之语,这么好一根颈子,折断了,岂不可惜?”颜端放下茶盏,视线挪至门外。

折断?敬酒不吃想吃罚酒!跟庄珩来的小厮拦出来大骂:“大胆!竟敢威胁我们世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庄珩倒不以为意,风轻云淡地喝退小厮:“本世子就喜欢颜公子这从容不迫的样子!颜公子,不急。慢慢考虑。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庄珩一行终于走了。

颜端焚起一炉香,重新制了茶,不得不承认方才邶州墨氏的话,在他心里搅开涟漪。他要静一静。

“墨同尘。”

颜端又默念了声这个名字。不知是不是最近念的多了,这个名字现在让他莫名有种熟悉感。混沌,又带点酸涩。

他苦笑一声,摇摇头,仅凭一个名字,难道自己真的在期待什么吗?

而此时,床榻上的墨同尘耳朵微微发烫。

他将衣襟裹紧一些。他从来不相信什么相生相克,但最近三番两次病倒,都多少和这个食肆相关,却又让他无法不多想。或许只是到了新环境,身体不适应。

他翻了个身,将那只患旧疾的手,放在脸颊上蹭了蹭,像是在寻找某种遗落在从前的感觉,抑或是某个遗落在从前的故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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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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