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拂雪对陆酩酊道:“请师父和黑面叔叔多照看阴家。”
陆酩酊示意她大可放心去,实在困了靠着椅子腿睡着。
谢拂雪无奈对墨执和困在结界里的公西誉颔首,这才和秋容离开了阴家。
墨执推了推陆酩酊:“别睡了。”
这会公西誉看起来很稳定,一旦暴发不是他能够阻止的。
陆酩酊低声笑道:“那故事里的妖道莫不是你?”
都是那么喜欢拆散有情人。
墨执冷冷道:“你有时间胡说八道,怎么不想想先把这件事解决了?”
要不是人多他会直接把陆酩酊扔出去。
陆酩酊转而问公西誉:“方才你说到了壁画,是决定把它放回兰若寺?”
墨执眼皮跳了跳,沉默地看向公西誉。
公西誉道:“是的,那本是九郎答应兰若寺主持的画作,秦藩为接近九郎,以出资的借口混进寺庙 ,想等画完成之后想献给皇帝,但是九厘板一心想修行自然不会答应。”
有时他会想,不是因他们入尘世才有此劫难。
而是人的贪心所致。
陆酩酊听见阴重金磨牙的声音,笑道:“那么,就请阴老爷把那一半壁画归还。也好把这阴债给清了。”
阴重金忍着满肚子的怒意,道:“老夫花了不少钱,道长不如现把小女救醒再说。”
没有一个把他的委托当回事。
陆酩酊去了里屋拿出药物给阴花服下,道:“阴花姑娘只是惊吓过度,加上损失了阳气,并无大碍。等她醒了就能没事了。”
他得等着小雪儿把那黄九郎带过来才是。
阴重金眉头皱着未多言,壁画是阴家看守多年之物,若不真的随便交出去,又该如何跟祖宗交代。
墨执在厅中对公西誉严加看守,想着壁画莫非是当年令朱孝廉痴迷的那一副。
狐狸坡附近人烟稀少,谢拂雪猜测红黄二狐定和黄九郎保持着联系。
秋容忽然问道:“我怎么没见到你在狐狸坡捡东西?”
那公西誉居然同意了谢拂雪的提议,可见他已经做好了最后打算。
“我在那时空里看到他的装束,正好我宝囊里有。以前都是跟师父走南闯北,还要负责丧事处理,也能让他开心下。”
公西誉死前是个少年心性,要是没有遇到人间这些遭遇肯定会是狐族一霸。
谢拂雪为此感到唏嘘,不知道辛十四娘又在哪里。
秋容笑道:“原是这样。”
许是想趁早结束这件事,好让公西誉有个解脱。
谢拂雪正欲一些关于何子萧和秦藩后续的事情,又怕知道了会把自己恶心到。
他们做的已经不只是简单的欺男霸女。
而且那黄三妹也参与了,关于她的结果公西誉只字未提。
估摸着多载波哪个深山老林修炼。
秋容感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叫住谢拂雪:“拂雪小心。”
阴气这么重定不是普通的鬼。
一道鬼影闪过与谢拂雪打斗。
交手之余,那浑身冒着煞气的恶鬼隐隐笑道:“终于被我逮到你了!”
谢拂雪弯腰躲过他的袭击,“你谁?”
总不能是原主之前交恶的鬼?
恶鬼定睛一看,“不把,你不是她。吃了你想必也可以助账本座的修为,哈哈哈!”
“哪里来的自信随便把人当食物?也不怕吃了撑破胃。看你连隔壁皮肤都没有,今天我就散散财。”
谢拂雪神色冷了些,拿出用符纸做的铜钱扔给恶鬼。
恶鬼浑身发出被火烧的烟雾:“死丫头!”
他开始发挥百分百的功力对付谢拂雪,吃了这个凡人定能让他对付得了追着他不放的臭道士。
谢拂雪飞身在上空,“死这个字最适合你。”
恶鬼狂笑:“你才是真正的不知天高地厚。”
眼看着一人一鬼打的你死我活,秋容趁机参与进去阻止。
恶鬼这才注意到秋容,故意接近谢拂雪见她紧张地跟过来,直接一掌打了她,“我劝你们现在束手就擒。”
出都出来了肯定是要打打牙祭。
谢拂雪接住被打的旧伤复发的秋容:“秋容姐姐你先在旁边休息下,大白天活见鬼真是该好好活动筋骨。”
恶鬼:“虚张声势。”
谢拂雪握着手中的飞剑撒了点符水,“你该不会是旷工出来的?”
看他这样不像是在人间横行霸道太久,还是先送回地府省得祸害人。
恶鬼张大深渊般的巨口:“废话真多,拿命来!”
只见一道刺眼的金光出现,恶鬼被宽大的符阵困住。
朱尔旦手执判官笔点住恶鬼的眉心, “一时没看好你,你又偷溜出来。”
恶鬼叫嚣着:“朱尔旦你放了我,否则我把你大卸八块!”
朱尔旦笑了下将他收进在一个袋子里:“老实点。”
他身后的另一只鬼魂帮忙给秋容疗伤,远远地看见山坡上出现两只狐狸,对视了会在原地不动。
秋容道:“多谢朱公子帮忙,这位是?”
看魂灵像是个狐狸。
朱尔旦和谢拂雪一起走过来,“他就是黄九郎,我把他带过来就是为了了却当年的恩怨。”
从上次和黄九郎对弈,他就有种事情该解决的感觉。
果然,公西誉还是没忍住大闹一场。
黄九郎说道:“我在等誉郎的出现,给诸位带来不便之处,着实是抱歉。”
他轻轻地垂首,面如冠玉的脸和婶子很像是谪仙。
秋容望着黄九郎有着一种熟悉的亲切感,“黄公子能够出面,已经是很好的事。”
黄九郎看了她和谢拂雪一眼,笑道:“事不宜迟,剩下的就交给我。”
朱尔旦嘱咐谢拂雪让她和秋容互相帮照顾,才跟着去了阴家。
谢拂雪扶着秋容:“秋容姐姐你还好吧?”
刚出门没多久就遇到了黄九郎,师兄好像也不惊讶她们来的目的。
难道师父早就安排好了?
秋容发现山坡的狐狸早已消失,道:“我没事,先回阴家。”
谢拂雪:“成。”
这外面也没有需要她们处理的事,不如回去还能等一个善后的直播。
狐狸坡上空出现异样的波动。
黄狐尾巴耷拉下来,“三郎终于出现了。”
红狐叫上侄子侄女们在附近埋下陷阱,道:“他不是一直都在渭南打转,是你有意避开。他和誉郎这段缘就跟你我掉下来的毛发,难以理清楚。”
世人总喜欢互相亏欠。
狐族也不例外。
黄狐眼光微闪:“你何时走?”
红狐展开第三条尾巴,“第四条尾巴即将练成,凡到时再走。”
阴家。
谢拂雪担心秋容的身体,在门前确认了没有内伤才进去。
秋容笑道:“何必这么紧张。”
谢拂雪直言:“我是怕等会他们打起来会伤到你,虽然秋容姐姐没有我以为的弱,可是公西誉那癫狂的性子难说。”
同情归同情。
她还是不希望和公西誉打。
公西誉的扭转时空的术法,只能让人身临其境,却不能和过去的人对话。
谢拂雪愿称之为VR古代版。
秋容感到一丝心安和自责,说道:“先进去看看吧。”
她想起了小谢。
若是小谢在,以前她说过会永远护着小谢,可是后来,她成了鬼仙越来越忙。
小谢从那以后慢慢疏远她。
那次的意外,她急着执行任务忽略了小谢。
秋容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沉重和懊悔,现在看到谢拂雪,有时会把她当成小谢,可又觉得能够清楚地区分她二人。
谢拂雪疑惑道:“秋容姐姐可是饿了?”
脸色苍白,眼神又有些涣散。
那恶鬼还能刺激人食欲?
秋容帮谢拂雪系好双色发绳,梳成一对可爱的小点的环髻,“不饿,就是想起了往事有点无奈。”
朱尔旦似乎很早就认识黄九郎,从不肯透露半点。
在这六百年来,公西誉再没在渭南有传言。
公西誉多年后再次出现,定是有人引过来。
谢拂雪照了照镜子:“秋容姐姐手真巧,一下子就把我变好看了许多。”
“是吗?那我以后有时间常给你梳头发。”
秋容和谢拂雪并肩进门,只见公西誉和黄九郎相拥而泣。
看得谢拂雪心里有所感触,想当年她被恋爱副本虐的要死要活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震撼。
当然,她穿进去的世界绑定的角色,往往都是自作多情那种。
可能自己不是原主,才让她没什么代入感。
许是死的时间太长,黄九郎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意,“誉郎,我这么多年来没有投胎,就是为了等你。”
公西誉眼里都是黄九郎,“当真?那为何不来见我?”
他一直在世间找寻黄九郎的踪影,哪怕是丁点残魂,他依然会守住。
黄九郎看了眼朱尔旦,“因我间接导致了何子萧与秦藩的死,被罚去地府做了苦役。所幸于千年前结识朱判官,让我在地府继续积德行善,到了前不久才有了一点时间在世间游走。”
他细说着当年的种种。
自从他和辛十四娘来到人间,遇到了不少事,
辛十四娘因躲避一个叫冯生的追求,离开兰若镇。
黄九郎被兰若寺的高僧收留,为了报答为寺庙画壁画。有时也会给香客作画,用来补贴生活与寺庙的花销。
某日,何子萧带着秦藩去了兰若寺。
瞧着黄九郎样貌不俗,特地来结交。
黄九郎一开始觉得何子萧人不错,又和他一样喜欢画画。
于是两人很快熟络起来,
高僧曾劝说过:“你近日结识的人里多是心术不正,可要小心一点。”
黄九郎没当回事,经常受何子萧的邀约参加诗会,酒会。
一天夜里,何子萧对黄九郎表白,“九郎,我心里有你。”
黄九郎所想到的是远在狐狸坡,那只墨白色的小狐狸,“谢何兄的美意,只是我已经有了意中人。”
何子萧不甘心:“是谁?若是小娘子,我与她好好理论,若是男子,我与他一决高下!”
黄九郎缄默不言。
誉郎在他心中很重要。
而他也知道誉郎若化作人形,必会引来居心叵则的人,将之据为己有。
果然,事情如黄九郎预料到的一样。很快传出渭南有一容貌倾城的男子,皇帝为了追逐他耽误了国事,男子不堪其扰来到了兰若镇。
黄九郎当时的心情有些激动和澎湃,他没想到誉郎会这么快找来。
又担心誉郎会被人盯上。
这期间,何子萧与秦藩多次纠缠他。
不久,黄九郎才知道何子萧的妻子是他的三妹。
耽误了去找公西誉的时间。
公西誉来到兰若镇后声名远扬,也让黄三妹立刻认出了他。
黄九郎本想着等画完成去找公西誉,却在秦府做客听到秦藩言语侮辱公西誉清白,并让何子萧去把人骗过来。
他很担心誉郎,想去通知却被秦藩纠缠:“九郎啊,那敦煌天女图可是引来了皇上的兴趣,你若是从了我,我就让皇上买下这幅画,等他讨得了美人欢心,定会好好奖赏你我。”
黄九郎出于礼貌回绝:“画乃是兰若寺主持要的,皇上要是喜欢,九郎愿重新画。”
秦藩怒道:“本大人和皇上看得起你,是你祖坟风水选的好!”
黄九郎冷冷看着他。
小厮通报何子萧来访,只见他对秦藩耳语几句,使得秦藩态度转变。
“九郎啊,你回去安心画画,刚才的事当我没说。”
“是。”
黄九郎忍着秦藩色眯眯的眼神,回去了兰若寺。
这件事过去不久,何子萧带了个少年郎来到兰若寺。
黄九郎和公西誉认出了彼此。
他很担心公西誉会被这些人残害,只好态度冷淡地请公西誉离开,可是他低估了誉郎的固执。
此后,当他得知公西誉被囚禁是黄三妹出的主意,立刻去找了黄三妹。
黄三妹哭诉:“九哥,我也是被迫嫁了人族。那何子萧答应过以后只有我一个,可是他竟然在外面养了不少美少年,怎能让我继续忍着?我实在不知道他才带回来的是公西誉!”
她说的很是无可奈何。
黄九郎却是很了解这个堂妹,“你从小就对我颇有微词,你以前做的那些,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可誉郎是无辜的。你必须放了他。”
黄三妹捂着嘴窃笑:“九哥啊九哥,原来你一直都在装单纯。”
“我只是不想说破。你是狐族的身份早晚会揭穿,我劝你见好就收。”
黄九郎对人始终有一种隐约的质疑,何子萧从开始接近他,目的就很不纯粹。
遑论急着娶了貌美的黄三妹不知足,又开始盯上他与誉郎。
黄三妹露出自己的几条尾巴,说道:“我夫君要做高官,自然要给秦大人送点薄礼。你想救那公狐狸,不如去秦家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这话是激将法。
黄九郎却没有丝毫犹豫去了秦家,本以为能救出来公西誉,没想到被妖道陷害。
他和公西誉被散攻囚禁起来。
每当秦藩对他们要行不轨之事,只能化作原形作为抵抗。
众人听到这,再看看和秦藩长一样的阴重金。
只知道有些人喜欢奇淫技巧,和那房中之乐。
却不想秦藩为了得到黄九郎和公西誉,用尽了手段,不讲究纲常伦理。
谢拂雪更是觉得故事有点变态,那秦藩与何子萧说白了,就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不顾他人死活。
打算自己享用完,再转手送到宫里和达官显贵那边。
公西誉眼里噙着泪光,“九郎……”
黄九郎不好意思太过亲昵,只是拍了他的背,“秦藩想讨好皇帝,有时会放我出来去画壁画。自从你被折磨而死,我和三妹翻了脸,与那妖道生死搏斗时,妖道竟然吸取了秦藩与何子萧的阳寿。之后,三妹怨我不救人,与我交手,何子萧为了救她,被我失手打死。”
虽然过去千年之久,可他一想到公西誉被那种特制的链子折磨,仍是心痛不已。
“之后,我去了地府想找你,可你不在。就这样,我每天做完地府里的活,都会和朱判官打听你,还是没有消息。”
黄九郎深深地叹了口气。
公西誉见到黄九郎已经心满意足,往事也不再那么怨,只是:“说开了,我心里也犹如明镜。那画是你的心血,我与十四娘偷了两次都没有成功,我只希望它会重新回到兰若寺。”
他的时间不多。
投胎已经是绝无可能,但爱的人也是爱着他,才发现多年来不是空等。
秦藩,何子萧,还有那妖道现在何处,他已经不想打听。
阴重金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心里很烦:“看我作甚?又不是我做的,想让我交出画门都没有!”
众人:“……”
这怎是一句无耻就能说得过去的。
公西誉却拉着黄九郎的手,“可否陪我回狐狸坡一趟?”
黄九郎握紧他的手,转眼消失不见。
不知何时醒来的湖一道人,用墨执的衣服擦眼泪,“真是太感人了。阴老爷,你还是把壁画还回去,就当是积德了。”
阴重金忍无可忍:“滚滚滚!你们这群钱财的江湖骗子,凭什么让我把画交出来?就是我掉三斤肉,我也不会……”
“父亲,你就把画还回去吧。是放在兰若寺,并非还给个人。”
阴花被人搀扶出来,精神不济地站在阴重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