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绿茶摆烂了 第41章 埋葬

待吃完刨冰，翠娘和谢无患又在廊下歇了一会儿，等太阳高悬了，方才回屋里去。

吃到了久违的刨冰，小姑娘感觉自己身上一整天都凉丝丝的，心情也不像前几日那般浮躁。

她一直在谢家庄待到傍晚时分，又在庄子上蹭了晚饭后方才挺着个圆溜溜的小肚皮，慢悠悠趁着太阳落山之际回了许家。

走在路上，翠娘看着远处渐渐西沉的落日，还有从山头上飞过的群鸦，一路哼着小调往家走的她觉得今天是那样的美好。

只是她刚跨进大门，就见外婆紧皱着眉头端着一只簸箕从蚕房里出来了。

紧跟其后出来的阿娘和三个舅母也是同样沉重的神情。

翠娘下意识察觉家里是出了什么事。便见她收起笑容跑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高秀兰端着的簸箕里竟然有几十条黑乎乎的已经死掉的蚕宝。

经过月余的饲养，这些蚕子已经长得比翠娘手指还要长，眼看着又有一批蚕子要上山结茧，不想如今却死了。

翠娘见后，小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外婆，蚕宝们怎么了，怎么都……”死了？

高秀兰听到翠娘问话，原本就皱着的眉顿时又蹙的更紧了些。

只见她看了身旁小人儿一眼，语气里充满无奈的道。

“老天心太狠，不给咱下雨，蚕子也活不下去了。”

说着，高秀兰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后便端着簸箕出门，将里面的蚕子都倒到了门前田埂下。

翠娘看着外婆的背影，心头不由生出一股酸涩难言的滋味儿来。

许常念见自家小闺女撅着小嘴儿站在那里，知道她心头不好受，走过去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没有多说什么。

许常念陪着翠娘待了一会儿便去忙别的事情了。

而翠娘则继续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院门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等她回过神来才一步一步往蚕房那边走了过去。

翠娘记得，家里这一批早秋蚕是祈蚕节前几日接回来的。

经过这么些天的辛勤喂养，这一批蚕子早就从比米粒还小的个子长到了小孩儿食指般粗大。

因为蚕子逐渐长大，不再适合继续养在簸箕里，所以许家人已经将它们移到了纤尘不染的地上。

蚕房的房梁上，挂着几十个已经编好的蚕山，预备等这一季蚕子长大了上山抽丝结茧所用。

翠娘走到蚕子边上蹲下来，看着地上蔫头耷脑不怎么爱动的蚕子，心头五味杂陈。

若是气候好的时候，这样大小的蚕子该是最有活力，也吃的最多的时候。

然而近来天气炎热，再加上许家的桑树林先前遭了毒害，以至于许家桑叶的生长速度跟不上蚕子们的进食需求，最近这段日子的桑叶都是高秀兰去相熟的村人家借来的。

想到这些，翠娘很为许家众人的努力感到惋惜。

小丫头的目光在蚕房内扫了一眼后，便在一大片蚕子边上蹲下来。

看着眼前肥糯糯的小可爱，翠娘伸手轻轻戳了一条脑袋长得格外大的蚕宝的头，肉乎乎的，没有什么反应。

到这时，小丫头再看眼前这满满一地蚕子的时候，心头便更加不是滋味起来……

不知不觉间，夕阳已经落了山，向来习惯在晚饭后到门外乘凉的高秀兰今日也没了兴致。

兀自拿出已经裁好的缎子，就着油灯给翠娘做衣裳。

翠娘知道外婆心里不好受，从蚕房出来后倒也不去打搅她，只乖巧的趴在她边上，看着她一针一线的缝着手里的缎子。

待到夜色彻底深沉，从外面进来的许常念预备去打水洗漱时，见高秀兰还在油灯下做针线，便听她劝道：“娘，晚了，歇吧！”

“我睡不着，你们先回屋吧，我做完这点就来。”高秀兰做的认真，头也未抬的应了许常念一句。

许常念见此，知道自己老娘什么性子的她也没多劝，只抱了翠娘自去洗漱回屋。

这一晚，许常念知道高秀兰心头犯愁，便没让翠娘跟她睡。

待母女俩洗完之后，翠娘便被许常念安置在了她的床上。

翠娘原本想等高秀兰进来了问问她，如果老天一直不下雨，蚕宝是不是就撑不到上山结茧那天。

但是她等了许久也不见高秀兰进来，最后竟不知何时等的睡着了。

翌日，翠娘醒过来的时候高秀兰不知是一夜没睡还是早已起了身。总之她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便看到高秀兰的床上空荡荡的，床单整洁的就像无人来过一般。

许常念见翠娘醒了，便也跟着起了身，拿来干净的外衫给她穿上。

“阿娘，外婆呢？”翠娘瞅了一眼高秀兰干净整洁的床榻后，转过头来问许常念。

许常念听了，一边帮她将衣裳带子系上，一边道：“昨日夜间有官府的人来村里找了里正爷爷，好像是说了今年税收的事情，里正爷爷今儿个一大早就通知大家去家里说事儿去了。”

“哦。”

翠娘听后只轻轻的应了一声。

毕竟税收这种事情，不是她这个三岁小娃该过问的。

母女俩声音落下，便听得院子里传来表哥们说话的声音。

翠娘一听来了精神：“表哥们还没去学堂吗？”

“天气太热，严夫子年事已高，昨日又中了暑热，所以书院那边便暂时不开课了。”

翠娘听后了然的点点头。

也难怪，严夫子已到古稀之龄，像他这样的老人自是受不了这样的气候，但愿严夫子早些好起来吧！

心头想法落地，许常念已经帮翠娘将发髻梳好。

待许常念放下梳子，翠娘也麻溜的翻身下床，穿上鞋子跑出了门。

见到翠娘终于出来，三表哥许大山连忙跑过来：“翠娘饿了吧，我给你拿窝窝头去。”

许大山话音落下便往灶房里跑。

另外几个表哥见了也都回过头来喊了翠娘一声。

翠娘见他们围在石磨边上手里握着跟小棍儿不知在做什么，待她跑过去一看，才发现那石磨上的簸箕里又躺着十几条已经死透了的蚕子。

小丫头一看便皱了眉：“又有蚕宝死了？”

许大海抿着唇，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愁绪，看着眼前的蚕宝点点头：“嗯。”

听到这低低的声音，好不容易将心中酸涩压下去的翠娘心头又浮起一股难言的情绪来。

身旁的许小山亦是一脸不愿接受的样子，拿着手里的麦秆儿去戳蚕宝的身体，可不论他怎么戳，已经死去的蚕宝就是没有反应。

翠娘皱着眉紧抿着唇站在那里，没过多久眼眶里的泪便不受控制的滚了出来。

原本表哥们都还能够忍受，但见翠娘一哭，一个个便都再也忍不住跟着掉起泪来。

不多时，院子里几个小孩儿就哭成了一片。

站在堂屋门口的许常念和梅氏见了，都是一副无奈模样，哭又不好跟着哭，劝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只能由他们去。

孩子们站在那里围着死去的蚕宝哭了好久，待好一会儿时间过去，先行停止哭泣的许大海率先擦干了脸上眼泪，与身旁的弟妹们道。

“好了都别哭了，蚕宝们已经死了，我们就算哭也无法将它们哭回来，我们去外面挖个坑，把它们埋了吧。”

“嗯。”

“嗯，好。”许小海和许大山依次应声。

待几个哥哥声音落下，一旁的许小山听了却是嚎得更凶了些，拽着簸箕哭喊道：“不，我舍不得！”

许大山见自己弟弟这样，直接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目光坚定地看着蚕宝：“舍不得也要舍得，蚕宝们已经死了，你一定不想看着它们被太阳晒成蚕干儿，一辈子不得安息吧！”

听到自己亲哥如此一说，觉得有些道理的许小山立时安静了些，转头带着一脸鼻涕眼泪看着许大山：“我不想，哥，我不想！”

“既然不想那就听大哥的，咱们一起去把蚕宝埋了。”

“嗯……呜……。”

虽然许小山还是止不住的哭，但好歹已经撒开拽着簸箕的手。

兄妹几人见状，这才不再耽搁，郑重其事的抬着簸箕一起出了门。

走到门口，翠娘想起昨天高秀兰曾将几十条死了的蚕宝倒到前边田埂下。

便见走在前面的她忽然停下脚步来，指着那个方向道：“表哥，那里也有死了的蚕宝，我昨日看到外婆把它们倒在那里了。”

许大海一听，看了身旁弟弟们一眼道：“我们过去看看，若是还在，那便一并埋了。”

“嗯。”哥儿几个应声后便一起往那边田埂走去。

等他们跳下田埂，仔细翻找了好半天，方才在他们脚边找到一小片黑乎乎的，已经干的像草根一样的蚕宝尸体。

兄妹几个见状也不再犹豫，就地蹲下来，拿着小铲子在那一堆蚕宝的旁边铲出一个比他巴掌稍大一些的小坑出来。

待坑挖好，许小海便当先将刚从家里带出来的蚕宝尸体整整齐齐的摆了进去。

而后许大山和许小山以及翠娘也一起将地上已经干透了的蚕宝尸体一一找过来，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坑里。

几颗小脑袋瓜凑在田埂下，看着眼前上上下下摆了好几层的蚕宝尸体，心头都很不是滋味。

眼见许小山又要哭出来了，许大海抿抿唇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好了，埋吧！”

“嗯！”

兄妹几个应了一声后，努力克制住心头情绪，开始一点一点的抓起小坑边上那些晒得干燥的泥土，轻轻地覆在了蚕宝们小小的身体上。

眼见着蚕宝们的样子就要被泥土彻底掩埋，许小山到底没忍住，还是哭了出来。

“呜呜……蚕宝，你们要好好的，这辈子没能活到爬上蚕山，下辈子再来过啊。

我家会一直一直养蚕的，你们一定要再回来啊！呜呜……”

听着许小山口中幼稚的话，其余几个兄妹也都再次忍不住跟着抹起了泪。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