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此话,院中几人都呆住了。
没多久,高秀兰等人的脸上都浮现起浓浓的怒气。
“好你个周兰英,真是好得很!我高秀兰今日不将此事闹到官府,我就不信高。”
高秀兰得了那一包罪证后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就直接将洒在地上的东西拾起来出门了。
陈氏和许常念见了,照旧留梅氏和翠娘在家里后便赶紧跟了出去。
高秀兰的本意是打算先带着东西去找里正,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里正后,再与里正一道去安州衙门状告周兰英制毒残害同乡。
只是她才走到半路,就远远看见孙里正带着一帮子人往上坝这边来了。
待走近些,高秀兰方才看清跟里正一道上来的除了许常安和孙尚德外,还有许久不曾到村里来巡视的农正大人。
高秀兰没想到许常安他们这么快就把农正请回来了。
待两边碰头一问才知,农正原是想趁着近日春蚕结茧到各村看看蚕子情况,顺便预估一下当季产量。
今日恰好走到大坝村。
半上午时分,农正与随行衙役还未进村,就遇到了赶着牛车准备往安州城去的许常安和孙尚德。
后来他便从许常安和孙尚德口中得知了许家桑树林一事,随即便带人去了孙里正家。
待见了孙里正又简单言语几句后,几人方才打算一道去许家的桑树林看看。
由此,才会在这里碰上高秀兰。
因为高秀兰养蚕结茧的手艺出众,以至于连远在安州的农正大人对她也颇有印象。
于是便见高秀兰走到农正跟前,简单客套了两句后便将那包乌头渣递了出去。
“农正大人您看,这便是从那沈家屋后找到的罪证!”
看到高氏递来的东西,孙里正和农正等人都聚拢过去。
“竟真是乌头!”孙里正皱眉感叹一声,转头问高秀兰,“果真是在沈家发现的?”
高氏肯定的与他点点头:“不仅发现了这个,而且我听说那周兰英今日也突然病倒,我怀疑正是因为误触了这乌头药汁。”
听到高秀兰如此一说,孙里正的眉头立时皱的更深了些。
一旁的农正沉默的看了一会儿,方才招手唤来两个人。
“你们去沈家屋后查探查探,若有发现,及时来禀。”
“是。”
两人领命而去后,农正又与其余众人道。
“我们先去林子里看看,寻找凶手是要事不错,但挽救桑树更是重中之重。”
听到农正如此一说,高秀兰和许常安母子欣慰的对视一眼,二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话落,一行人方才再次往许家的桑树林走去。
如今已是六月中,此刻正是日上中天,暑气渐长的时候。
叶氏喝了两剂药已经好了许多,除了手上红肿未消外,身上再无任何异常。
在屋里躺了半天的她走出来,和梅氏、翠娘一起等着高秀兰她们回家来。
三人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午后。
就在叶氏担心梅氏饿太久对肚里的孩子不好,想劝她先吃点东西垫垫的时候,终于看到高秀兰一行人进了门。
连同许常安三兄弟也都一起回来了。
叶氏见状,连忙迎上去问道:“怎么都回来了,不是说要看着林子吗?”
“不必看了,事情都结束了。”
大舅舅走到水井边,打了一盆水起来将身上的燥热洗去大半。
“什么叫事情都结束了?”叶氏不明所以的和迎出门来的梅氏对视一眼。
梅氏也开口问道:“是呀,什么叫都结束了?”
最后进门的是三舅舅,听到梅氏询问,便见他一边往井边走,一边看着跟在梅氏身后追出来的翠娘道。
“这说起来,全靠谢家小公子,要不是他的人找到那包乌头草药渣,事情也不会这般顺利。”
三舅舅说着,走到大舅身旁,一边洗手一边将农正看了那包乌头草之后的事情详细的与家里人说了一遍。
原来,农正的手下找到沈家屋后时并没有费太多劲,就翻出了先前沈家人埋藏药渣的地方。
当时那块地方的杂草,也全都被药汁浸染,干枯了好大一片。
而后那两个衙役便赶紧赶到许家桑树林找到农正大人细说了查探情况,之后农正便带着众人去了沈家。
他们一行人赶到沈家的时候,正吐得昏天黑地的周兰英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农正随便问了两句就将实情问了出来。
“所以,这事儿真是周兰英干的?”三舅母听说后,总结道。
然而她此话一出口,三舅舅却是鄙夷的摇了摇头。
“这周兰英真是自私透了,人都病成那样了,也还记得将自己撇干净。”
梅氏不禁疑惑:“不是已经问出实情了吗,难道她还是没承认?”
“不是。她只是将责任全都推到沈老二身上了。只说沈老二心疼田氏,想替田氏报复咱们,所以才上山割了乌头草回来,连夜熬了药汁将咱家桑树全都浇了个遍。”
“呵,她还真是……”梅氏刚要吐槽周老婆子没人性,连自己儿子也出卖。
但转头一想不对劲,问道:“那她自己不是也中毒了,怎么解释呢?”
“嗨,这就更简单了,她说她晚上起来打水洗脸,没注意锅里熬的东西,就一不小心……”
许常声没说完,朝众人耸耸肩,意思简单明了。
“所以最后农正无奈,只斥责了周兰英一顿,将沈老二带走了。”
梅氏听了,撇撇嘴:“真是便宜她了。”
“没事,就算只带走一个沈二柱,那也够他们家愁一段日子了。
农正大人刚正,定不会给沈家拿钱赎人的机会,那沈老二在牢里头可有的是苦吃。
况且这次事情闹得这般大,别说咱们大坝村,就是周边几个村子也都已经听说了沈家的事。
往后他们出门,可得小心着点儿。”
经许常声如此一说,许家人心头都不由舒坦了些。
便听高氏道:“行了,快吃饭吧。吃饱了好想想,咱家桑树林的事情怎么解决。”
翠娘听了,早就想到办法的她连忙跑到高秀兰身边,拽拽她的衣袖。
高秀兰看向翠娘时,便听她道:“小哥哥说,可以用山上的土茯苓加了甘草和绿豆煮水,然后放凉了灌根,或许能治。”
起先高秀兰还不明白翠娘说的是什么。
待众人反应了片刻,方见许常声突然大步走过来一把抱起翠娘。
“此话当真?”
翠娘缩在三舅舅怀里,咯咯笑道:“小哥哥说的。”
见翠娘说的肯定,许常安不由道:“若真是谢小公子所言,那必是真的。
总归没有别的办法,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我过会儿吃了饭就去山上挖土茯苓去。”
许常安话音刚落,许常林也跟着道:“我也去。”
高秀兰听罢,沉思一瞬:“成,既然这样那咱就试试。万一有用,定要去谢家庄好好感谢感谢那位小公子才是。”
许常声也附和道:“嗯,娘说的没错。就算没有用,那也是人家小公子的人发现了乌头草,我们合该上门道谢的。”
话音落下,许家一大家子才都往堂屋里去。
此时许常念已经将凉了的馒头重新拿到灶房去热了一遍。
待吃过饭,许常声兄弟三人果然背着背篓,拎着小锄头上了山。
等许家三兄弟将土茯苓挖回来,高氏也将地窖里存着的两包绿豆找出来,又去老村医那里要了一些甘草,回来后一家人方才架起大锅开始熬水。
后面几日,许家一家人在忙着拯救桑树的时候,农正那边也特意派了人过来。
说沈老二那边已经罪证确凿,他已经签字画押。按大魏律判了他杖二十,徒一月的刑罚,还叫沈家派人去给他送衣裳。
许家众人听了这个结果,都赶到格外解气。
至于沈家那边,因为田氏还在嫘祖娘娘庙关着,而周氏也还病在床上起不来,便没人在意沈老二的死活,自然也就没人想起给他送衣裳的事了。
于是,在安州县衙挨了二十大板,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沈老二只能穿着一条血糊糊的破裤子,趴在牢房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许家众人齐心努力了整整两日后,桑树林果然有了起色。
虽然被乌头草药毒倒的桑叶不可能再恢复原样,但是今晨高秀兰去林子里查看的时候发现,树上已经有了新长出来的嫩芽。
小米一样的芽点,碧绿鲜嫩,和原本健康的桑叶芽没有任何区别。
见此,一家人总算都松了口气。
待松懈下来,高秀兰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连忙回家绑了一只鸡和一只鸭,叫上翠娘和许常安,陪着自己一道往谢家庄走去。
翠娘被高秀兰抱在怀里,小丫头乖巧的趴在高秀兰肩上,看着大舅舅手上拎着的鸡和鸭,不知小哥哥见到如此朴素的礼物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几人走到半路时,忽然注意到隔了两条田埂远的嫘祖娘娘庙那边,有人正拿了钥匙打开了嫘祖娘娘庙的大门,将跪了三天也饿了三天的田氏放出来。
因为沈二柱已经被关进了安州县衙,所以田氏被放出来的时候,连一个接她的人都没有。
田氏强撑着有些虚脱的身子从门里走出来,一跨出庙门,眼睛就被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射得睁不开。
浑身软趴趴的她,扶着门框站在那里,闭眼再睁的瞬间,便看到了精神十足,脸色红润的翠娘和高秀兰等人。
“小丫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彼时的田氏还不知道这些天所发生的事,这段时间积压在心头的愤恨与委屈齐齐爆发,撒了手就朝翠娘冲过来。
只是还未等她靠近,便见小丫头脸上露出一副甜甜笑容,嗓音清脆且响亮的与她道。
“二婶,二叔干坏事被农正伯伯抓走了,还被打屁屁了哦!”
说着,小丫头还伸出一根小手指,朝田氏比划:“要关一个月呢!”
“什么!”本就有些支撑不住的田氏听到这话,情绪激动上扬,白眼一翻便撅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