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人等终于走了,婉儿脸上终于露出松快的笑意,她撑着腰缓缓站起身,见她起的困难,江敛上前扶住她的臂弯。
“还有身孕,何必这样大动干戈。”江敛微沉的声音响在耳畔,婉儿心头压着的委屈倏地就翻涌了起来,片刻间就红了眼眶。
“夫君还知道我怀着孩子?我还当夫君都忘了我们娘俩了,只当我们娘俩是什么路边草呢。”婉儿捏着江敛的袖口,眼睛里的点点泪意看着就叫人心疼。
江敛低低的在心底叹了口气:“你看你,怎么又哭了,小心对身体不好。”
“夜深了,还是早些安寝吧。”
婉儿愣怔了片刻,随后又很快收了泪水:“嗯,都听夫君的。”
她的情绪敛的太快,江敛都有些惊讶的打量了婉儿几眼,但面前的女人却是微微垂头,一时间就连江敛都看不到她眼中闪过的微光。
屋内比江敛上次来时多了不少孩童的东西,什么小肚兜、布老虎、虎头鞋之类的一应俱全,扶着婉儿坐到床边,江敛顺手将桌上凌乱的布头收拾进竹篓,掩在布头下的账簿漏了出来。
账簿还是翻开的,中间还加了几张草纸,草纸上圈圈画画了不少字,江敛刚想把账簿抽出来才发觉侧边还有一把算盘压在上面。
看的出来,婉儿对这些账簿很用心。
“上次夫君交代过来的事,我都找老夫人把你名下的产业账簿要了过来,现在也才刚看完一些铺子,还有不少没看。”婉儿倚在江敛身侧,又从矮几旁抽出了一叠纸道:“我知道夫君把管家的事交个我是信任我,不如今日先歇了,明天若是夫君想听,我就把这些琐碎的事情给夫君说说?”
说着,婉儿就已经开始宽衣解带,江敛面上带着轻笑:“你歇着吧,过几日我就要回书院,最近我都去书房睡。”
说罢江敛起身,瞥向账簿的眸光沉沉,随后道:“你饱读诗书,又对处理这些事物颇为了解,日后倒也可能有一番建树呢。”
婉儿苦笑接了句:“在后宅提什么建树,夫君才是……”
然而她的话都没说完就被江敛拦下:“我这话你好好想想,日后莫要和秋苒争风吃醋,她年纪尚小不懂事所以我有安排,你呢?成日只盼着我来看着我走就够了吗?”
“我!”婉儿有些茫然,她急急想要开口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倏地不知想到哪里去惨淡的叹气。
“你也不用急于一时,可以慢慢想。”江敛转身就要离开,背后婉儿却悠悠道:“少夫人是聪慧,夫君更喜爱少夫人也是自然,可是夫君,我们之前的情爱与时光都是作假了吗?”
江敛瞬间脑袋一疼,她说的是什么,婉儿这理解的又是什么?!
思索了片刻,江敛感觉应该是自己话没说到位,于是她只能再次开口:“当然做不了假,只是,只是我要读书,她那边也有安排,你安心养胎也可以想想要做什么,人总不能老是看着眼前这零七狗碎。”
说到这,江敛就差直接把“大家都有事做就不会闲吃飞醋了”的话吐出来了,只是不知道婉儿听懂她的意思没,反正婉儿应下了就应该是听懂了吧。
而婉儿望着江敛离去的背影,两行情泪缓缓落下,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夫君他就是变心了,就是被那个粗鄙的丫头迷了心窍,她的眼中闪过几分阴狠。
还有夫君,他不光是变心了,人也变了不少,曾经的夫君可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这注定是个令人心碎的夜,江敛不紧不慢的走在去书房的路上,任由系统233号在喋喋不休。
“真狠啊真狠啊,这边美妾的心被你伤了觉得你是爱上了娇妻,那边娇妻的心也被你伤了认为你留宿在美妾这,一下又是伤了两个人的心,宿主你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自233号拿捏不住江敛后,它既不敢被主系统发现异常,也不敢再在江敛面前造次,索性摊出一副摆烂的样子,絮絮叨叨的跟看热闹似的。
江敛虽然没说话,但心底却也对233的话表示认同。
毕竟她和文秋苒说会去书房睡,结果文秋苒就非要意味她要留宿在婉儿这里,说的话都是敷衍的借口,她又有什么办法?婉儿也是,她只想让婉儿找点事做不要吃飞醋,结果婉儿却以为她变心爱上文秋苒,她还能怎么办?
她们怎么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江敛真是想不通。
不过好在江敛一直以来都是个善于发现问题并且解决问题的人,思索片刻后低低地叹了口气,她马上就要回书院读书了,在回书院前得把这妻妾般的小矛盾解决掉。
想到这,江敛不禁疑惑,这妻妾二人就已经这么麻烦了,为何世间还要追求妻妾成群不怕心力憔悴而死吗?
这问题属实是超出了江敛的理解范围,她思索不明白后还是径直走进书房,千情万爱的哪有正事来的要紧。
书房内,江敛摩挲着垂在腰间的油松枝沉下心来读书,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对原主读过的书自然也不了解,现下也只能多读一些是一些了。
眼前时不时闪过的花白条纹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思绪,直至天幕将白,江敛才重新起身站在窗边,令朝阳的第一缕光辉照射在她的身上。
体内的真气已经到了极充盈的地步,到了元婴境,曾经很多常用的符咒江敛都能随手使出了,在真气运转了几个周天后,江敛感觉到周遭的真气变得稀薄了些许,她缓缓睁开眼在衣襟处画了个净身符,瞬间又恢复成神采奕奕的模样。
修行之人就是好,江敛满意的回到书桌旁,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比刚来的时候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尽管最近一段时间几乎都没怎么休息,但她也没有感到疲惫。
一连好几天,江敛都呆在书房里没出半步,在连着几日拒绝了江母和婉儿那边用饭的招呼后,江敛顺道把老鬼叫她去老将军处练武的要求也拒绝了。老鬼二话不说就要提着她的衣领要强行把她带走,几番交手下来后老鬼没占到半分便宜。
江敛只得无奈耸肩表示自己这似乎也不太需要再练什么武,后来老鬼是怎么和江老将军讲述的她也不知道,只是最终好不容易她这小书房才消停下来。
她几乎将书房里的书都读过一遍,同时也写下了不少感悟,从画着密密麻麻批注的书到页面干干净净的书都看过后,江敛甚至赶打包票原主都绝对没她现在看的多。
而也就在她即将看完的时候,书房的门也被敲响了。
追星看了眼江敛,随后又很快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不解,行礼后道:“少爷,下午去书院的马车已经备好,行礼也收拾好了,夫人在前厅等您用饭。”
“好。”江敛走出书房脚步一顿:“先备水我简单收拾一下。”
虽然这几天她都用净身符清理过自己,但这样衣服都不换的出去还是有些奇怪了吧。
因此江敛快速的洗漱换衣服到前厅时,她半干的头上还有着潮气,江母满脸心疼:“怎么不把头发绞干了再来,小心病了。”
“怎么会呢?我的身板可是健康得很”江敛笑着落座,江家人口少,偌大一张桌子上满打满算也就两三个人,所以按道理来说不能上座的婉儿也坐在了江母身边,只是今天的餐桌上却没有文秋苒的影子。
“是是是,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好。”江母笑眯眯的应着:“回了书院,用功读书好好休息,头疼脑热了可千万记得和家里说,一定别自己硬挺着。”
江敛应着,余光撇过桌边的空位。
“少夫人说是病了,所以才没来。”尽管江敛没有询问,但婉儿还是贴心的盛了碗汤送过来开口解释道。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江敛的神色,然而江敛脸上没有半分担心和焦急,一时间婉儿也有些想不通了。
“回了书院可不能再跟人意气用事,你看你上次……”江母念念叨叨个不停,江敛也安安静静的听着,但她的思绪却已经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最后吃完饭又到江老将军处拜别,江敛看着江老将军威武端坐的模样很难再和病床上老态龙钟的样子联系到一起,听完江老将军的叮嘱,不如说是命令后,她才把手轻轻扬起,装作扶了下鬓发把藏在衣袖中的东西弹射了出去。
随后她满意的从江老将军的房中走出,彻彻底底忽略了老将军眼底的猜忌和犹豫,或者说她根本没把老将军的猜忌放在心上。
毕竟再怎么怀疑,她也是如假包换的“江敛”,再者说整日整日呆在家里,人多眼杂的伪装的她真是心累。
而就在她走后,老鬼站在江老将军身旁开口:“真的就这样放她走?”
老将军眸光沉沉:“想要抓住她的马脚,那就得放她出去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房间内氛围瞬间凝滞下来,江老将军再次开口:“她刚刚那一下很奇怪,看看是怎么回事。”他回想起江敛那个看似简单的动作,直觉告诉他这个动作背后一定不简单。
他的这个孙女,可不是什么会做些无意义动作的人。
老鬼听罢走上前来,细细检查下来后有些错愕的摊开手,几只指甲盖大小的蚂蚁蜷缩在他手中。
“这是……”老鬼迟疑了片刻,江老将军开口:“喜啃食木头的蚂蚁。”
他忽然想起了江敛曾经奇怪的举动,仰头看向了上方,木制的百寿床格外大气,而此刻江老将军的心中却有了些许异样的感觉。
而这边,江敛打开马车门躬身钻了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身着男装的文秋苒一连局促,她纠结了许久才开口:“师,师兄,我们这样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