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游轮朗日一号抵达德海市港口,西装革履的人们匆匆下船,又被保镖一路护送着坐上专车迅速驶离。
李知返是最后一批离开的,作为临时服务生,他们下船之前接受了很严格的检查,归还手机后每人发了八百块钱,算是今晚的报酬。
港口离着大路有段距离,她坐摆渡车到最近的公交站,顺利坐上二十四小时运营的公交车,在市中心下车后晃悠到夜市里,又从夜市隐匿到小巷。
确认身后无人跟踪,李知返打开地图,查了一个位置,截图发给丁洋。
丁洋回复的很快:“?”
李知返:“公海交易失败,人质被转移了。”
丁洋:“!”
李知返受不了他这个只打标点符号的尿性,干脆打电话过去:“丁长官?你没睡吧?”
丁洋当然没睡,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消息属实吗?你现在在什么位置?安全吗?”
李知返:“我没问题,你们赶紧过去,记得多带点人,他们有枪。”
她在那个年轻女人身上放了追踪符,但符纸是有时效性的,最多只能保持三到五个小时。
挂断电话后,李知返回了公寓。
狐大仙还没回来,王最的屋门还是关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低头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起来,对面传来陈白逐的声音;“——知返?”
李知返笑道:“头牌小少爷,今晚没上班?”
陈白逐答:“胡大仙买了一百万的酒水,业绩任务暂时够了,你那边怎么样?任务还顺利吗?”
李知返懒洋洋道:“在船上当服务员端了一晚上盘子,挣了八百块钱。别说,工资还挺高,你呢?有进展没?”
陈白逐迟疑的:“我发现有部分社会闲散人员频繁出入俱乐部,这些人体型过瘦,精神状态也不好,而且每次都偷偷摸摸走后门...我怀疑有人在俱乐部进行毒品交易。”
李知返嗤笑:“这朗日集团还真是个大毒瘤,什么腌臜事都掺和一脚。”
“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格外小心,吃的喝的不要离开视线。”
陈白逐点头:“我知道的。”
李知返:“别冒失,别冒进,别拿自己安全开玩笑,任务完不成我给你兜着。”
她倒是完全没有‘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样的概念,既然别人也可能会找帮考,那陈白逐一个半路出家的空降兵,背后又没有家族支持,万一任务做不好被同学看不起怎么办?
自己添把劲儿是理所应该的。
李知返正想再交代两句,突然听到门口有声响,便借口有事挂断电话,走出去看。
客厅里,王最架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将他放在沙发上。
男人一只手捂着腰部,指缝里有鲜血涌出,脸色苍白,神情痛楚。
王最在客厅里翻找。
李知返:“你找医药箱?在上面那个柜子里。”
她走到男人面前端详他的面孔,发现这人竟然见过——就在三个小时前,他们排在同一支队伍里上了朗日集团的游轮。
而此时,男人已是气息奄奄,半昏迷状态。
李知返挪开他的手臂,施了个止血的小法术,转头对着王最道:“他这伤太严重了,肠子都快露出来了,找专业人士处理吧。”
王最摇头:“德海市遍布朗日集团的眼线,别说医院,今晚只要有任何一家诊所敢接待他,马上就会有消息传出去。”
他拿来针线盒,道:“我给他缝合。”
李知返:“...不是,你这都没有麻药也没有消毒啊?”
王最:“我曾给同级的师兄做过,没问题。”
李知返:“不一样,他就是个普通人,体质没那么好,你会弄死他的。”
王最:“但是没有别的办法。”
李知返:“你等会儿,我来问问吧。”
她找到陈百万给的那个号码,打了过去,十几秒后,对方接了起来,是个低沉的男声:“你是?”
李知返:“你好,我叫李知返,陈百万先生给了我您的号码,说遇到麻烦可以请你帮忙。”
对方顿了一下,轻笑:“哦,他跟我说过这回事。”
李知返:“我有个同伴受伤了,我们找不到医生,也没法去医院。”
“地址发过来,我会找人过去。”
“谢谢,麻烦你了。”
十五分钟后,有人敲门,李知返去开门,外面站着一个穿着休闲装的中年男人。
他提着一个箱子,微微颔首;“你好,我受秦先生所托,来为病人诊疗。”
“哦,请进请进。”
这人显然十分专业,进门后只专心治疗,其余一概不问,很快便缝合包扎,扎针挂上了输液袋,又交代说轻微发烧是正常的,如果后续出现其他不良反应可以再给他打电话。
李知返道谢,把人送出了门,又给那位秦先生发了信息表示感谢。
王最在一旁站着。
李知返转头看他:“这人是个警察,今晚跟我一起进去做卧底的。你在哪儿遇到他的?”
王最言简意赅:“去港口蹲点,他被人从船上拖出来。”
“看来是被人发现了,怪不得受这么重的伤。”
李知返道:“你守着他没问题吧?发烧就给毛巾擦擦额头降温,如果醒来了就稍微喂点水。”
王最点头。
这样顺遂的交流,让李知返多少对他有点改观——可能也不是性格问题,这人天生就是话少。
凌晨四点半,丁洋发来了消息,是一段视频,视频画面有些混乱,看的出大概是在某个大型仓库,一排人抱着头蹲在墙边,有警察正在搜查现场。
“我们救出了二十一个人!”
他的声音非常激动:“还抓住了两个高管,但他们现在咬死了都只说是个人行为,跟朗日集团无关。”
不过这也在他们预料之中,朗日集团根基深厚,大到地产开发,小到餐饮娱乐,咬死了是个人行为,最多坐几年牢,若是承认是朗日集团授意,全家老小恐怕都难得善终。
李知返随口道:“你们那个一起上船的小警察,联系到了没有?”
丁洋:“他昨晚就回来了,你们不是一起下的船?”
李知返:“......”
她看向隔壁,房门没关,床上的人依然在昏睡着。
王最把电脑搬到了旁边,屏幕亮着,不知是在办公还是查资料。
李知返:“你不是丁洋,你是谁?”
丁洋:“?我是丁洋啊。”
李知返:“别装了,你已经暴露了。”
丁洋:“我没装,我真是丁洋,你听声音听不出吗?要不打个视频?”
李知返:“没用的,AI技术可以模仿声音和外貌。”
丁洋无语道:“那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可以提供指纹和虹膜对比,入职的时候在局里资料库里有备案,但我现在在外面,回去了才能发给你。”
李知返:“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是丁洋,但回去的那个可不一定是小警察。”
丁洋察觉到不对:“他是假的?”
李知返;“不知道,但我这里有个一模一样的,除非他们是双胞胎。”
丁洋:“等等,你刚才说我是假的,你还见过另外的丁洋?”
李知返:“没有,诈你的。”
丁洋:“......”
李知返:“我这里的小警察受伤了还在昏迷,所以我也不能确定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但我希望你们尽快调派人手过来把他接走。”
“作为底牌,你也不希望我们暴露的这么早,对吧?”
丁洋:“...我尽快找人过去。”
李知返在公寓里找了一圈,没找到绳子,于是扯下一片窗帘,用剪刀裁成条状扭在一起将小警察捆在床上,顺带把他的眼睛也蒙上了。
王最:“?”
李知返:“这人身份存疑,要小心。”
王最哦了一声,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李知返走过去,见对方并没有阻止,便瞄了两眼屏幕,有些意外:“你在玩游戏?”
王最点头:“是。”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兼职做游戏主播。”
李知返对这行没什么了解,但瞄到他的游戏账号,出于好奇也就在手机上下了个直播平台去搜索了一下,然后发现王最竟然有两千万粉丝,是个名副其实的大主播。
这位主播从不露脸,话也少,主打技术流,尤其好挑战各种通关类游戏,在国际服的一些热门游戏常年占据首位,粉丝也几乎都是忠实和狂热的游戏爱好者。
李知返点进去看了一会儿,见他操作丝滑炫酷,弹幕一片彩虹屁。
她点了个关注,又点了个赞,然后退出来,礼物都不给刷一毛钱。
......
第二天早上,李知返外出买了早餐回来,正好看到一辆劳斯莱斯驶入了小区停在楼下,司机毕恭毕敬的打开车门,胡丽丽一身华丽的走了下来。
两人很默契的假装不认识。
等回到公寓,胡丽丽瞬间松懈下来,懒洋洋的摊在沙发上:“我闻到有陌生的味道,你昨晚带人回来了?”
“不是我,是王最,他救了个受伤的小警察,人刚被接走。你这鼻子怎么比狗还灵。”
“狐狸鼻子本来就比狗灵。”
胡丽丽轻哼,面上有几分得意:“我昨晚成功接近许文了。”
李知返凑过去:“愿闻其详?”
胡丽丽:“我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但凡是许文看上的我都插一脚,我又长这么漂亮,又敢挑衅他,征服欲作祟,他们雄性生物都拒绝不了的。”
“然后呢?”
“然后他请我去吃大餐,游湖,看烟火,还去了地下拳场。”
“这些有钱人玩的是真变态,那些打黑拳的都是要钱不要命,骨头茬子都露出来了还在台上打,观众都跟疯了一样,鬼吼鬼叫的。”
“我当然是装出一副淡定从容见怪不怪的模样啦,还下注小赢了十来万,许文说我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
“不过信任度这一步是没什么问题了,我的马甲是盘龙市某位富豪的海归无脑大小姐,许文应该是信了,已经进展到要跟我聊投资谈合作了,这两天应该还会约我出去,估计是想从我这里捞钱。”
李知返:“许文能走到今天的地步,性格一定是非常谨慎狡猾的,不要轻敌。”
胡丽丽:“了解,不过我得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地下拳场那血肉横飞的画面太具有刺激性,连她一个妖修都觉得有点恶心。
李知返:“快点啊,出来吃早餐,我买了三个人的。”
胡丽丽前脚进了房间,王最恰好从自己房间走出来。
他看李知返在厨房里把吃的装进盘子,就默默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又把垃圾袋也换了新的。
胡丽丽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种和谐的场面。
“......”
怎么感觉她就不在了一晚上,这俩人突然就熟络起来了似的。
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