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短的时间内段词为骆秀出头的事就在班级传开,两人刚踏进教室就迎来众多注目礼。
段词视若无睹,牵着骆秀的手回到座位,十分淡定的翻出书本等待上课,对旁人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一点反应都没有。
刚才在办公室被班主任训斥了一顿的小太妹将怨气撒在段词身上,经过时故意恶声道:“诈骗犯的女儿!”
这是段词的雷区,一碰就炸,但是之前,现在的段词不会因为这一个子虚乌有的标签就生气,没必要。
别说诈骗犯,就是杀人犯也跟她没关系,她都是活过两世的人了,还在乎这些?上一世她白手起家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
她连眼神都懒得给对方,自顾自低头沉思。
倒是很想盯着旁边的骆秀看,这可是她老婆呢,但又怕自己表现的太过了会把人吓到,秀秀胆子很小,不经吓的。
也是因为这个,骆秀在学校才会被欺负,不仅同学,连老师都针对她,尤其是语文老师,总是对骆秀充满恶意,会在课堂上骂很多恶毒的话。
段词还是忍不住偏头去看骆秀,齐肩的黑发没有经过染发剂的摧残,还保留着原始自然的柔顺,被掖在耳后,脸上的高原红在冬季会更加明显,皮肤也有些干燥起皮。
视线落在骆秀的手上,指甲都长了这傻丫头也不知道剪,掌心有茧子,是回家干农活磨出来的。
前世今生的画面交织重合,熟悉又陌生,像梦境,又像现实,她定了定神,对骆秀说道:“等放了学就回宿舍收拾东西,跟我回家住。”
刚才在办公室段词提出这个要求时骆秀就惊到了,她搞不懂一向不喜欢自己的段词怎么突然这样,还让她到她家去住。
“为什么?”她茫然问道。
因为你是我老婆,这个回答段词只能暂时藏在心底。
“你不愿意?”
是了,一直是她单方面做安排,都没有问过骆秀是怎么想的,万一她不愿意跟自己回家怎么办。
骆秀的脑子转不了弯,心思也单纯,她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只是不懂,“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给我衣服穿,还让我住你家。”
段词像个引诱小红帽的狼外婆,笑容底下全是见不得人的算计,“因为我想跟你交朋友,秀秀。”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骆秀羞涩到耳朵通红,又鼓足勇气冲段词傻呵呵的笑,使劲点头。
她也有朋友了,真好。
段词习惯性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上课铃也在此时打响,那个爱针对骆秀的语文老师蹬着高跟鞋扭进教室。
“上课!”
“起立!老师好~~”
前半节课都相安无事,到了后半节这个老师就开始找茬儿。
今天语文课是连节的,上一节也是语文,段词和骆秀因为欺凌的事没到教室,许雯洁刚才也在办公室,明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却还要刁难。
“你们两个为什么旷课?当我的课堂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
卷起的书本敲在桌上,吓得骆秀一激灵,整个人险些从凳子上弹起来,小脸都变色了。
段词低垂的眼睫闪了两下,抬头看向许雯洁,不咸不淡道:“我们上一节课在办公室和班主任说校园霸凌的事。”
许雯洁冷笑:“嗬!霸凌?怎么就欺负你们不欺负别人。”
像许雯洁这种只喜欢男生,对女生态度恶劣的老师,段词以前就看不上,现在就更加鄙夷。
现在不过因为自己是学生,对方是老师,当面闹开对自己总归不利,要不然就冲这一声“嗬”,她高低都要扇一巴掌上去。
许雯洁还不停嘴,用手指戳着骆秀的后脑勺继续骂:“不知道检点,小小年纪就四处勾引男人,就你这种女生,挨打都是轻的,还有脸告状!成绩烂的一塌糊涂,你爸妈送你来学校是为了让你勾引男人的吗,心思都没放在学习上,恶不恶心!”
骆秀心里委屈,眼圈都红了,又不敢反抗。
“许老师,为人师表的,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应该要有,”段词站起来一把挡开许雯洁的手,不让她再碰骆秀,“课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这种话是一个老师应该对学生说的吗?”
明明是一张稚嫩的脸,可那双眼睛却沉着许多东西,被盯着看时,许雯洁有种脊背发凉的恐惧,但她还是强撑着维护自己教师的威严:“段词!你怎么跟老师说话的!没家教!”
段词不想跟她做口舌之争,冷冷一笑:“老师还是赶紧上课吧,再耽误下去就该下课了。”
还没有哪个学生敢这么跟老师顶嘴,许雯洁险些被气死,愤愤地踩着高跟鞋回到讲台。
段词从容坐下,又拍拍受了惊吓的骆秀,给她一个没事的安心笑容,沉在眼底的那些冷漠全部化开,像是要开出鲜花那般。
这样的段词很好看,骆秀都看呆住了。
~
中午放学,段词让骆秀回宿舍收拾行李,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她都想丢了重新买,是骆秀舍不得,非要带上。
对于骆秀的搬离,同寝室的人心思各异,那几个小太妹当然是阴阳怪气,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还威胁段词,迟早找她算账。
段词都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拿了东西出来,两人往校门口走,骆秀低着头,情绪低落。
段词放慢脚步:“怎么了,不开心?”
“她们会找你麻烦。”骆秀满眼担忧,段词是因为帮她才被惦记上的。
段词把她手上提着的唯一的那个塑料袋拿过来,“她们还没有这个本事。”
让那几个人被班主任教训只是一个小开始,上一世这些人害骆秀差点被校外的社会青年强/奸,这笔账她会一笔笔还给那些人的。
到家门口又碰上姚菊炎,猪肉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她正捧着一个不锈钢大碗在吃饭,见段词带人回来也只是多看了两眼,根本不问。
段词就是吃准了姚菊炎这种性格,这才不打招呼就把骆秀往家里带,反正姚菊炎不会管,多个人吃饭还觉得热闹。
第一次住这么好的房子,骆秀非常拘谨,坐都不敢坐,更别说上桌吃饭了。
姚菊炎从外面进来,打量了骆秀几眼:“那丫头什么时候有你这个朋友了?还把你往我们家带,以后跟她住啊?”
骆秀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好段词上楼放完了东西,刚下到楼梯口,提醒道:“有人来买猪肉了。”
姚菊炎往外看,果然是有一个赶集的女人挎着篮子来挑猪肉,便赶忙出去招呼。
桌上有饭有菜还有一道菌菇汤,很香,段词带骆秀去洗手,又进厨房拿碗筷,给她盛饭、夹菜。
骆秀捧着碗,一边紧张一边又吃得很香,就跟好多天没吃过饭似的。
段词忍不住笑了下,又及时纠正道:“吃饭不能吧唧嘴。”
想起刚在一起的时候,骆秀也是这样吃饭,她每次都提醒不能吧唧嘴,几次之后骆秀就改正过来了。
骆秀脸一红,自卑的垂下脑袋。
段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到骆秀的自尊心了,吃饭吧唧嘴又怎么了,谁规定不能吧唧了,吧唧嘴犯法吗?
“对不起,”她诚挚道歉,又夹了一筷子菜放骆秀碗里,“快吃吧,没事的,你现在这样挺好的。”
骆秀也有羞耻心,同时她又很听话,很乖,段词说什么她都照做,放慢了动作,也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段词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疼得紧。
吃完饭,段词把桌子收拾了一下,碗筷什么的也洗了,就是顺手的事。
倒是姚菊炎惊讶了几秒,嘟囔:“怎么突然懂事了,以前看见酱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
“……”
从宿舍带出来的东西在段词的房间没有用武之地,骆秀再神经大条也知道自己那些破破烂烂的铺盖卷不能铺在段词的床上。
段词让骆秀躺床上午睡,她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回来,也没跟骆秀说是什么事,后者也不多问,只是好奇房间的陈设,多看了几眼就乖乖躺床上去了。
段词的卧室并没有多精致,就是床,衣柜,书桌和书柜,但在骆秀眼里,这已经非常漂亮了,她家是瓦房,她从小就没有自己的房间。
~
段词出去是找闲着没事在刚开没多久的游戏室虚度光阴的街溜子,她是这条街土生土长的人,小时候跟他们玩过。
她让这群街溜子有事没事就去找那几个小太妹麻烦,不管什么手段,只要不犯法,随他们折腾。
“五十块,这笔买卖你们不吃亏。”她扬了扬手中的纸币,冲对面的街溜子说道。
五十块在眼下可是不少了,街溜子二话不说立马答应。
办完这件事,她又转去旁边的小店,跟老板借了电话本,又花几毛钱用店里的座机往教育局打了个电话,举报许雯洁和学生谈恋爱。
这不是她瞎编,许雯洁确实在跟班上的一个男生暧昧,她也是后来无意中发现的,不算冤枉许雯洁。
高中那三年里,要是没有许雯洁的恶言恶语,骆秀也不会变成那样,这种没有师德的老师留在学校也是祸害学生。
一直阴沉的天突然放晴,她站在路边,目光扫过这条街道的建筑,她很不喜欢这里,甚至憎恨,与之相关的所有回忆都是灰色的。
现在,她要亲手将这些灰色抹去,在她和骆秀的生活里涂上璀璨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