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状态看起来不怎么好,身体摇摇晃晃,气息不稳,嘴角被糟糕的情绪压得平直,手一直在抖,几乎快要握不住刀柄。
“少爷…”
陆衡开口瞬间,他像是失去所有支撑要软倒下去。
刀刃先他一步哐当落地。
【他怎么了?】
系统的声音响起时,陆衡已经冲了过去。
俞思举倒进一个宽阔坚实的怀抱里。
怀里的这个人,全身温度烫得惊人,隔着衣服都遮不住。
他试图握俞思举的手,安抚一下自己紧张不安的情绪:“你是不是发情了?”
走进了才闻到,空气中残留着刺鼻的红酒气味,和血腥味混在一块儿难闻至极。
淡而清冽的雪莲香几乎充盈整个房间,但不知为何正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像找不到目标。
直到陆衡进来,疯狂往他周身汇聚,妄图把他拉进深渊。
他抱着俞思举的手臂缓缓收紧。
俞思举感觉这个怀抱冰冷至极,明明他自己热得浑身冒汗。
他无力地回握陆衡的手,另只手艰难攥住自己衬衫下摆往下遮,嗓音低哑。
“抑制剂。”
难为在这种时候,他还能记得骨子里的教养,衣着形态都不能失礼于人前。
陆衡心情复杂,调整自己的状态放松手臂:“门锁了,我们暂时出不去,他们有很多人。”
外面的情况,俞思举隐约听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他脑子现在不太清醒,无法分析事态。
“去找。”俞思举头脑昏沉地说,“有个人叫李易民,我和他约好拿抑制剂。”
之前在大厅,俞思举并没有和任何工作人员说话,而是在手机上联系人,说明这个叫李易民的,不在被集中带走的那群人里,那里面也多是客户。
“我们先换个地方。”陆衡打横抱起他,观望走廊无人,才出去进另一间房。
他现在发情,是不适合和微机房里的人待一块儿的。
这是间杂物房。
面积小,堆不少纸箱。
俞思举被轻轻放到地上,地面甚至比陆衡身上的温度还高。
他蜷缩身子,望向陆衡,眼中有丝丝疑惑凝聚,但所剩不多的理智似乎不赞同他这么做,他被情潮折磨得很快忘记这茬,把手背送到嘴边咬,避免自己对陆衡做出登不得台面的举止来。
陆衡拆了两个纸箱,把俞思举盖住,拍拍俞思举滚烫的脸蛋,喊他少爷。
“如果有人进来千万别动,你不动就没人发现你。”
他看俞思举费力眨了个眼,表示知道,再没耽搁,把纸箱盖过俞思举的头。
【容我提醒你一句。】系统冷不丁出声,【目前的状况,是杀了他的最好时机。】
【或者扔下他。】
陆衡心如止水,不予表态。
回微机房。
七八个职员终于把他等来,问他情况怎样,能不能走。
和他们面面相觑几秒,陆衡直接问:“谁认识李易民?”
之前和他打手势的银行老兄承受同事们不约而同的注目。
“是你,太好了。”陆衡把这位老兄拎到门口,探头望了下风,这才问,“抑制剂呢?”
心惊胆战的李易民还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闻言微微愣了愣,把衣领子从陆衡的手里拽开。
“白先生叫你来的?”
俞思举笔名叫“白俞”。
陆衡咽下嘴边的不是,说是他叫我来的,急切地问:“在哪呢?”
“我办公室。”李易民给他说路径,“大厅进来左边的房间,进去后有道门。不过你得小心,我就是从那里面被人抓过来的。”
“行,我去拿。”陆衡观察微机房环境,指挥他们,“你们就待在这别动,拿桌子堵门,乖乖等外面的救援进来。”
他一走,他们就开始搬桌子椅子堵门。
返回大厅的路途意外地顺利,陆衡满心疑惑地来到办公室,找到一个防摔盒,里面全是抑制剂。
他抱着盒子,出去时楼上传下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想到被带走的人质,陆衡面上浮现凝重,回去找俞思举,往他胳膊上扎了一针抑制剂。
俞思举听他说完刚刚的事情,随着身体里情潮逐渐平息,脑子也清醒许多。
“你受伤了。”他目光审视地落在陆衡的腿上。
受伤了怎么还能行动自如,更何况是关节处。
“嗯。”陆衡答得毫无心机,反应慢半拍地跌坐地上,一边在心里吐槽俞思举这种时候还分得出精力抓他把柄,一边反其道行之,“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是疼麻木了的意思?
俞思举将信将疑,挪开视线看别处,耳朵里隐隐约约地捕捉到一些交谈。
“走。”他忽然开口。
陆衡不太赞成:“还是等救援进来吧。”
救援一旦进来,就代表俞思举的踪迹将提前曝光。
香城有几处俞家商号,忠诚度尚且不知,俞思举不会冒这个险。
他手掌撑地站起身,恢复高高在上的凌人气场:“要等你自己等,我回。”
陆衡:“……”
听听,这叫什么话?
过河拆桥,自私,冷血心肠,这些词说的就是俞思举这种无情的有钱人。
但身为保镖,陆衡不能不从。
他随着俞思举,竟然又回到李易民的办公室,俞思举站上办公桌,伸手取下通风管道的封口窗。
“能通到外面?”陆衡惊讶俞思举怎么知道的。
“能。”俞思举也是听劫匪说的,趁他们没赶过来之前,他们必须先走。
“还有其他人。”陆衡想起微机房里。
“来不及了。”俞思举跳下桌,搬椅子,“我怀疑他们等下准备炸掉这里。”
不,不是等下,他们马上就要炸掉这里。
这话把陆衡吓得不轻,他抓住俞思举的胳膊,脸色难看:“那就更不能扔下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俞思举没好气挣开胳膊:“你有什么毛病,现在是你逞英雄气概的时候吗?”
自己能不能活还是个未知数!
“反正我做不到。”陆衡帮助他踩上桌子,“你先走,我去把他们都带过来。”
“陆衡你疯了?”俞思举追上去拉住他。
如果不是看在他之前为自己找抑制剂的份上,俞思举才不会管他怎么死。
“我是疯了,就算我疯了,就算我不是真正的人,但我不会是冷血动物!”
他这话直接让俞思举的脸色沉了下来。
“冷血动物?”
陆衡目光闪躲,承认刚刚是自己气昏了头,口不择言。
“我是死是活不用你管。”他念及画家和自己的牵扯,又多了几分气闷,失望地看俞思举,“反正你没把我的命当成命。”
俞思举眸色沉冷阴郁,手指紧捏陆衡手臂,尽管想发火,但此时此刻不是时机,耳朵听见的声音已经在往这边赶来。
他克制脾气,薄唇开合,嗓音冰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跟不跟我走?”
这个询问像一道特赦令。
和他走,他们关系依旧,他不计较陆衡刚刚的无礼和冒犯。
相反,他不要陆衡了。
他这样焦急,无非是逃跑的时间不多。陆衡也想活,但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你会被炸死,粉身碎骨灰都不剩,这也是除了画家放弃你之外,你唯一的死法。我不同意你这么做,听他的,走。】
系统总算搞明白了陆衡心里对画家的愤怒从何而来,难得站在画家这边。
“你走吧。”陆衡抹了把眼泪,抽泣的声音让俞思举准备松开的手略有迟疑,也就是这个迟疑,陆衡担心他安危,反手推他一把,急声催促,“你快走。”
这一推,力道没控制好。
俞思举毫无准备,本就因为之前的缠斗导致身上哪哪都疼,气力恢复不足,身体不受控制。
他撞上后面的柜子,后脑钝痛传来,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少爷!”陆衡吓得头皮发麻,搂起倒在地上的俞思举,“醒醒,你别晕,再不走来不及了。”
没唤上几句,陆衡脑后忽然响起子弹上膛声,缓缓转头,还没看清人,枪托砸了过来,击中太阳穴,不疼,但是有眩晕的感觉。
他抱着俞思举倒下,失去意识前,模糊地看见门外有一些人陆陆续续走进。
中间的一个男人径直来到他们面前蹲下,歪头打量他们,说:“果然是他。”
不知说的是他,还是俞思举。
-
车子在城中正常行驶。
车内除了不省人事的陆衡,和刚刚苏醒的俞思举,还有三名劫匪一个司机。
手腕被捆,嘴巴也被胶带封住无法说话。
俞思举绝望闭眼,大抵是呼吸粗重,引来劫匪注意。
他们停下交谈望向他。
“醒了?”眉尾有块烫伤疤痕的男人坐过来,扶起俞思举,撕下他嘴巴上的胶带。
给他说话,就还有转机。
俞思举迅速冷静:“放我走,我可以给你们钱。”
“多少?”男人淡问。
“多少都可以。”俞思举看了眼外面的环境。
这条路是开出香城的。
外面的雨停了,空气中雾蒙蒙,地面仍有些潮湿。
既然已经逃出来,为什么还要带上他和陆衡?
人质在这种时候分明是后腿。
“对哦。”男人微微笑了,眼睛黏糊在俞思举脸上转悠,“云城首富之子的确有钱。”
虽是如此说,但俞思举心里清楚,自己的容貌还不至于被随随便便一个劫匪知晓。
“你认识我。”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男人不再回应,捏捏俞思举的肩颈,像给他按摩:“我不伤害你,你也不要耍花样。”
说完又坐到前面,拿出地图继续和同伴讨论。
坐以待毙不是俞思举的作风。
这些人也绝不是把他们当做人质如此简单。
俞思举垂下睫,目光落在陆衡身上,领带上的领带夹还在。也正是这时,司机打了个急弯,俞思举身体止不住朝陆衡的方向倾。
他顺势栽过去,装成没有坐稳的样子。
“赶去投胎啊!”司机降下窗子朝外面吼了句。
“行了,别惹是非。”男人对司机说完,回头盯着俞思举,“你有没有事?”
无人回话。
小瘦子起身查看俞思举,见他额头冒了个大包,轻嗤:“果然是个少爷,这就撞晕了。”
如此,车里的人说话也就没了顾忌,聊起地图碎片的事。
后座已经无人关注。
俞思举只有手指能动,艰难摘下领带夹,往手心里塞,利用金属的锋利,试图划开手腕胶带。
有人手机响了。
地图的话题暂且搁置。
“是我。”疤痕男接起电话,嗓音含着笑,“你想要的人我已经找到了,费先生。”
冷意从后背席卷全身,俞思举霎时如坠冰窖,微微瞠目,人也僵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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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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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给你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