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金玉尽入怀 第16章 再做改变

林绪桐连夜改好奏折，次日一早就带着去上朝了，江述银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还没有从宫中回到大理寺，第一次对于当朝要员的忙碌有了具体的感觉。

江述银在路上遇见了卖糖葫芦的，顺手买了两串，走到正厅时看见伶竹正在修剪花草，抬手递给他一串，“这么早就起来干活了啊，吃饭没，没吃的话请你吃这个。”

伶竹放下花木剪，嘴里没好气道：“谁家好人一大早吃这个啊。”然而手上还是十分诚实地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甜丝丝的一点都不酸。

江述银咬掉一颗山楂，毫不在意形象的地蹲在门槛上，抬头仰望天空，伶竹见状也蹲在她旁边，虽然看不懂她要干什么，总归不会是坏事。

伶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除了光秃秃的房檐外什么也没有，不由疑惑道：“你在想什么呢？那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想你们这房檐这么低，那岂不是只要会武功的人随随便便就能进来？住在这了不太安全的样子。”咀嚼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江述银右手手指不住点着太阳穴，好似真的很苦恼。

伶竹咽下果子上碎裂的糖衣，随意道：“当然不会的，别看院墙修得这么低，大理寺里面可是安全的不得了，不然陛下怎么放心把大案的卷宗都放在里面呢，江姑娘不用操心。”

“原来如此。”江述银话音一转又换了个话题问他：“那你跟着林绪桐这么久了，你说今日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是什么原因？会不会是在商讨如何处置宋荣他们，灯他回来了这件事就彻底结束了！”

伶竹很认真地想了一会，然后缓缓给出自己的答案：“我觉得吧，有可能是这样。根据之前很多很多次经验，凡是大人在宫里待得久了，十有**就是在同陛下商议事情，具体什么事情不清楚。当然啦人都是会变的，万一这一次不一样了，那也说不准。”

江述银扭回头继续吃自己的糖葫芦，不欲再搭理他，“说了等于白说，你们这些人真没意思，好歹我说是，你说不是啊，咱俩还能赌一把看看谁猜得准。”

“你这人怎么这样！和你就是说不清楚！”伶竹气得跳脚，她还嫌弃上了，放在以前他压根就不会跟一个外人说这些。

任凭他在耳边如何气恼，江述银两眼一闭，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听他说话。

林绪桐拿着圣旨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两人打闹，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你们两个这是谁在闹脾气呢？”

伶竹一见人回来马上跑到他身边，张嘴就要告状：“大人！她说让我们拿你的事去赌……”话没说完便看见江述银举起吃干净的签子，面带威胁地冲他晃了晃。

吃人嘴短，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状不告也罢！

林绪桐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追问道：“赌什么？你怎么不说了？”

“没什么，都是说着玩闹的，没事的大人。”伶竹咬牙切齿吐出这几个字，又拿起花木剪去后院修剪了，这个地方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江述银从他进来起就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圣旨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毫不避讳问道：“上面写了什么？是和宋荣那事有关吗。”

林绪桐点头，将圣旨拿到书房安放好，转身与她相对而立，“陛下亲自看了我的奏折，也深感这件事的复杂，但若是办好了，也能算是清扫的一个好例子，于是我同陛下仔细商议许久，最终的出来了一个不错的结果。”说话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江述银的举动。

“什么结果？”

“陛下下旨拨乱反正，让宋禄官复原职，向世人昭告他的真实身份，但要求他理清这几十年来宋荣做下的坏账，包庇罪人，以及胡乱处理的案子，统统都要重新审理一遍。虽然事务繁杂，但这样不仅能展现他的才能，也能安抚民心树立威望，当朝正是缺乏人才的时候，若是他真的能力非凡，陛下也不会亏待他的。”没告诉她的是，这已经是他能争取到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即便如此也还是惹得陛下不快。

江述银面上没什么变化，只继续追问：“那宋荣和老夫人怎么处理？一直关在牢里，还是？”当街处斩。哪怕早就清楚犯下欺君大罪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还是不能毫不在意地说出那个选择。

这也是林绪桐很头痛的事，长呼出一口气后他才说道：“他们二人实在是太大胆了，没办法全身而退，陛下决定宋荣三月后当街处斩，妻儿贬为庶人，三十年内不许入仕，至于老夫人则是待天气回暖后流放西北。”这样的年纪，西北那样的地方，林绪桐很难说她究竟还有几日可活。

显然江述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片刻后才回说：“没事，人还活着就好。那圣旨是现在就要宣吗？还是过段日子再说，会不会影响你先前的计划？”

“现在就要宣旨了，而且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这件事不仅不会影响我的计划，还会再多加上一把火。述银，不必担心。”难得的在林绪桐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的情绪，是遮不住的雄心壮志。

窗外突然吹来一阵凉风，吹得他墨发轻扬，有那么一两缕极为纤细的发丝轻轻掠过江述银的脸庞，她这才猛然发现这位少年成名的林大人，好像确实与其他人不太一样。

他从不是漠然的，冰冷的，狂妄自大的，而是谨慎的，周全的，悲悯众人的，他有他的抱负与志向，自然不会永远停留在原地。

或许是林绪桐眼底的真诚太过刺眼，江述银头一次躲开了他的视线，后退几步推开门就朝外跑去。

林绪桐追到门口叫住她：“你去哪？等我换身衣服一起去地牢宣旨啊。”

江述银只摆摆手，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不了，地牢那种地方我可不爱去，我还是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宋叔吧。”在即将踏出院门的前一刻，她又停住脚步，“哦对，还有一件事。”

“什么？”

“谢谢你了，林绪桐。”

临东府尹狸猫换太子的事件，不出三日便闹得人尽皆知，传播速度前所未有的快，百姓中有痛骂宋荣不配为人的，也有可怜宋禄命途坎坷的，当然更多的还是惊讶皇帝的处理方式，居然这么温和，还能给他官复原职的机会

其中最为难以置信的还要当属与宋禄住在一块的乞丐们，几乎每天都有人凑到他面前，用一副古怪的表情看着他，完了还要喃喃自语一句：“会不会我以前也是什么大官儿啊？只是现在忘记了。”

宋禄对此没有一点办法，只能任由他们去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很让他头疼，那就是小狸，先前这孩子一直说自己是天下最聪明的人，现在好了，到处在外面说叔叔是天下最聪明的人，怎么拦都拦不住。

江述银也告诉了他宋荣和老夫人的处置结果，本以为他会难过，没想到宋禄只是说：“有幸能成为家人已是不容易，没能有一个好的结局我们谁也怨不了，大概我会去见他们的最后一面吧，以后也便没有以后了。”

她也很同意他的说法，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尤其是对害过自己的人，纠缠得太深只会徒增烦恼。

皇帝的旨意下的很急，宋禄接到旨后七日便要上任了，临走那天，宋禄牵着小狸站在破败的院子中，看着陪伴了自己许多年的老朋友，真诚邀请道：“诸位，若是不嫌弃就都同我一起走吧，即便是节衣缩食，我也会竭力保证大家都能有家回，都能有饭吃！做乞丐事我们都是一家人，现在能不做乞丐了，我们依旧也是一家人。”

院中立着的还有不少年纪正好的男子，如果有机会的话没人想当风餐露宿的乞丐，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当一辈子的乞丐，宋禄给他们带来了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们自然也不会拒绝他的好意，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到了陛下新赐下的府邸，不算大，但足够让他们在这里生活下去。

江述银牵着小狸的手也走在他们这一行人中，稚嫩的小孩子疑惑地问她：“姐姐，叔叔当官了我们就能换新地方住了吗？那小狸以后也能读书吗？”

“当然可以啦，不仅小狸可以读书，小狸的伙伴们也都可以读书，小狸的叔叔伯伯们以后也不用再去乞讨了，我们啊，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哇！那也太好了，我以后也要去当大官，我要让宋叔天天读书，天天过好日子，每天都要吃姐姐带我吃过的饭！”小狸的脚步雀跃起来，一蹦一跳地朝前走。

“是嘛？那我们小狸可太厉害了，宋叔一定会为小狸高兴的。”

“对了！还有我的姐姐，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一直和姐姐在一起，姐姐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最最最厉害的英雄。”小小的人仰着头看她，眼中仿佛闪着星星。

江述银只是笑着牵他，没说话，无法保证的东西她从不轻易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