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牢头在家里踱步,想着阻止闻育恒的方法,踱了几个来回,最后道:“要不咱们将此事与他坦白吧?”
“没用,这小子一旦有机会学他想学而我们反对的本领,他一定会抓住。所以他绝不会相信你们所说的真相。”闻毅多道。
“不相信又能咋的?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咱们告诉他真相,然后光明正大地阻止他学习用毒,我看他还能如何反驳。”张牢头道。
闻毅多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了这种方法,随后告辞离开。
夜色初上,在外忙碌了一天的人都回到了家,夷洲城透着静谧之美。
闻育恒和李夷洲来到包大娘医馆外,敲响了她家的房门。
“谁呀?”包大娘打着哈欠打开了门,看到闻育恒颇为震惊。
“包大娘,您好,这次来找您是有事要和您说。”闻育恒很有礼貌地对着包大娘抱拳施礼。
包大娘笑了笑,说:“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有事快说!”包大娘说完就找了位置坐下。
闻育恒来到包大娘身边,“我要跟您学解毒用毒。这次我进入牢里,差点被蔡登辉父子用毒给害了,我现在一定要学解毒用毒自保!”
“我早就说过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都不会教你用毒。我只会教你验尸。”包大娘道。
闻育恒想了想,说:“难道您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在蔡登辉父子的手上吗?这次,要不是那只老鼠替我挡了一劫,我就是一具死尸了。”
包大娘叹了口气,说:“你在牢房里中毒这事是我和张牢头设计的……”
“这怎么可能呢?您和张叔都是我的长辈啊,哪有长辈毒杀晚辈的道理?哦,我知道了,包大娘是不想教我用毒,所以才编出这个来的。”闻育恒道。
“我说的是真的,张牢头给你下的毒叫三时绝命散,要过三刻钟才会没命,只要在这三刻钟内服下了解药,就可以平安无事。”包大娘道。
“好吧,就算这一次是你们给我下的毒,那下一次蔡登辉父子给我下毒怎么办?我中毒以后来不及找你怎么办?那我不是要白白牺牲了吗?”闻育恒看了一眼包大娘,包大娘没有回话,侧过头去不再看闻育恒。闻育恒来到包大娘的正面,“况且让我学会用毒解毒,对验尸也有帮助啊!将来在查案过程中,如果有遇到中毒死的,我可以一眼就看出他中了什么毒,这样就有了调查线索;如果遇上了来得及救的人,我还可以出手救他啊!这也是救人啊!”
包大娘看着闻育恒,心想:“闻育恒为人正直,就算学会了用毒,也不会用在歪门邪道上……不行,我不能教他用毒,不能让他变成我师叔一样的人!”于是包大娘婉言拒绝闻育恒,“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这里并没有与毒物相关的书籍。”
“包大娘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上次在你的书房都看到了,你那书架上有本《百毒经》。那本书既然叫这个名字,那肯定就是讲用毒解毒的!”闻育恒道。
“你的眼睛倒是挺尖,”包大娘站起身来,十分认真地看着闻育恒,“你真的要学用毒吗?”
“嗯!”闻育恒重重地点了点头。
“要我教你用毒解毒也行,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包大娘道。
“什么条件?”闻育恒道。
“不论什么情况,你都不可以用自己来试毒。”包大娘道。
“好,我答应。”闻育恒笑了笑,心想:“我学用毒就是为了自保而已,我嫌命长吗?还自己去试毒!”
“好吧,那你跟我来吧!”包大娘在前面带路,闻育恒和李夷洲在后面跟着,二人来到了书房。包大娘从书架上取下《百毒经》,闻育恒伸手来抢。包大娘打开闻育恒的手,道:“你急什么?我还要给你讲讲这本书的来历呢!”
闻育恒点了点头,把手缩回来,看着包大娘。
“我们中医从神农尝百草开始,至今已有五千多年了。分为四个时期,神农到扁鹊时期,扁鹊到张仲景时期,张仲景到华佗时期,华佗到孙思邈时期。在神农到扁鹊时期,药和毒是分开的,药用来治病,毒不可为药;后来扁鹊发现用针石刺激穴道也能治病,一下子扩展了治病的方式;再后来张仲景发现人们患伤寒病的比较多,经过精心研究,在药物和针石的治疗基础上,得出了一套治疗伤寒的理论,写成了一本书,名叫《伤寒论》;到了华佗时期,华佗发明了麻沸散,发现手术也能治病,再次扩展了中医的治病方式;到了孙思邈时期,孙思邈发现毒物也能治病,使得能治病的东西更多了,也就从此时开始,出现了药、毒分流,我师父是研究药物治病的,而我师叔是研究毒物的,由于他一直没找到传人,所以他这本书就在我这里。”
闻育恒点了点头,道:“哦,难怪孙思邈被称为药王呢,原来是他拓展了可以入药的东西啊!”
包大娘点头道:“你要是学这本《百毒经》,你就是我师叔的传人,你自己好好学吧,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谢谢包大娘!”闻育恒接过《百毒经》,便开始学。
接下来的日子里,闻育恒的生活非常繁忙。他上午学唐宋八大家文集,下午学《百毒经》,到了晚上就会研究王子甫的书法作品。闻毅多、高孝珍和李夷洲看到闻育恒这种学法,都觉得他分心太广,恐怕无法深入,想去劝他,但是被高孝珍一句话阻止了,“他学的三个本事里有文学就行了,这样他的文学水平不会退步,而且他的生活繁忙起来了,就没有太多的心思谈恋爱了,难道你们还想让他再进一次牢房吗?”闻毅多和李夷洲听得有理,便打消了劝闻育恒的念头。
然而,闻毅多和李夷洲不想劝闻育恒,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劝闻育恒的心思。
有一天早上,闻育恒在看《柳河东集》,包大娘走过来,先咳嗽一声引起闻育恒的注意,然后道:“一心不可二用,二目不能斜视,学东西必须专心,你这两样都想要,小心最后两样都要不到。”
闻育恒笑了笑,念道:“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然得而腊之以为饵,可以已大风、挛踠、瘘、疠,去死肌,杀三虫。其始,太医以王命聚之,岁赋其二,募有能捕之者,当其租入。永之人争奔走焉。请问包大娘,这发现‘黑质而白章’蛇有如此治病用途的人是孙思邈吗?”
包大娘一时语塞,随即道:“是又怎么样?我师祖发现那蛇的特性,本意是治病救人,是那些封建统治者将救人之事变成了害人之事。”
闻育恒点点头,道:“包大娘说得对,一切都是皇帝的错,皇帝以一己之私而驱百姓于死地,真是万恶的皇帝!”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就不怕既没学好用毒,又把文学荒废了吗?”
闻育恒笑了笑,把自己写的一篇文章交到了包大娘手上。
包大娘接过那文章,读:“医者包大……”随后收起文章,骂道:“好你个混小子,居然敢写文章来调侃我,我不教你用毒解毒了!”
“我没有调侃你啊!”闻育恒拿过文章,指着文章的某处,“您看这句‘毒者,用之于医道则为药;药者,用之于毒道则为毒’,还有这句‘凡毒与药,皆为治病,皆为救人,皆为广医道于四海,传医道于万世也’。这不是很好地体现出了您的医道吗?我作此文也是在推广您的医道啊,您不谢我也就罢了,还来说我!”
包大娘不说话了。
闻育恒自顾自地道:“这学文就像练兵,兵者,常练则精,常练则强。如果不练的话,就会后退,就会前功尽废!这也是很多学生从学校出来以后,就把许多知识还给老师的原因,因为他们没有练习。”随即一拍大腿,“对啊,其实学解毒用毒也是这样,我得去抓一些小动物来练习。”
“你……”
“包大娘请放心,我只是抓小动物来试毒解毒以加深我对毒物的认识,我不会伤害那些小动物的。”闻育恒道。
包大娘点了点头,微笑着离开,从此再也没有管过闻育恒要怎么学习,而对于闻育恒在毒物上的问题她会尽力作答,但是有时也会遇上回答不了的问题。
就像在一个月后,闻育恒学到了《百毒经》的某一页,那一页记载的是一种“七虫七花散”的毒物,而那种毒物只有制法,没有解救办法。闻育恒便来问:“大娘,《百毒经》上为什么没记载七虫七花散的解毒办法?”
“因为解这种毒,需要知道七虫七花的顺序,然后以毒攻毒。”
“这样的话,患者的生死岂不是掌握在下毒者手上?包大娘怎么不研究它的解毒办法呢?”
“我没时间。”
“那有没有可以解百毒的东西?”
“在极寒之地生活的冰蚕可以解百毒。”
“那冰蚕可以解七虫七花散吗?”
“我不知道,我没实验过。”
“将来我一定抓一只冰蚕来试验一下。”
“我劝你不要去!”
“为什么?”
“其一,要去极寒之地抓冰蚕,可谓是九死一生。其二,你就算是把冰蚕抓住了,也极难养活。其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冰蚕是解毒圣物,你若是得到了,一定会引起江湖上心术不正之人的觊觎,到时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这也是我师叔知道冰蚕可能可以解七虫七花散,而没有写上去的原因。”
闻育恒点了点头,虽然赞同包大娘的观点,但他心里并没有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