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国贤明的佑文帝为此伤心过度卧床一个月。
佑文帝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儿子,温文尔雅待人宽厚,处事方式也和自己很像,不然他也不会力排众议去立这个不是长子的皇子为太子。
曹家两兄弟也得益于玄玉的逝世,皇帝不想在这个时候杀人,两兄弟都被罚没家产。
曹茂胜一家流放,曹茂兴及家人被遣回原籍。
曹茂兴出狱敲响杜丘家门时,是曹天其偷瞄了门缝之后开的门。
自从杜丘跟两兄弟说了皇上赦免了他们父亲及家人的事后,曹天其每天就在门边转悠,等着曹茂兴哪天过来接人。
杜丘看着曹天云和曹天其坐上马车要回老家后,心里还有些不舍。
曹茂兴穿着粗布衣,人也苍老了许多,安顿好两个儿子,下马车特意走到了杜丘身边,作揖道,“杜先生,你的大恩大德,我曹某人没齿难忘。”说完又羞愧道,“杜先生,乐和居的事情想必你已知道,你那天突然跟我说要请辞我就猜到了,那事是我曹某人办的不地道,现在只求你能原谅我曹某人。”
曹茂兴说着就要给杜丘跪下,杜丘忙扶住曹茂兴的手没让他跪成。
已经过去的事情,杜丘不想再提。
看着马车远去,曹天云和曹天其一人钻出一个窗户,在马车左右两边跟自己使劲挥手的模样,他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只是这一别,山高水远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元府里,林寒看着管家在元明宴书房前的院子里走来走去绕圈,模样有些着急。
管家一边走一边说道,“太子都走了有些日子了,你说公子这又是怎么了,前些天不是还好好的,今天一天,我看他书房门也不出,饭也不吃,你说到底要怎么办。”
林寒在一边回道,“你去厨房端个热乎的过来,我送进去试试。”
“他能给你开门吗?今天我都敲三次门了,一点反应没有。”
“那只能硬闯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好,还是你胆子大。”管家停下了绕圈的脚步,“我这就叫厨房煮些好吃的送来。”
林寒端着管家送来的饭菜,没敲门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元明宴就坐在书桌后出神地想事情,对于林寒的进来一点表示没有。
林寒只能出声叫道,“公子,你过来吃一点东西吧,管家刚叫厨房煮了你爱吃的。”
元明宴转头看向窗外道,“你放那里吧”
林寒只能放下手里的盘子,看元明宴又在那里一动不动了,鼓足勇气又问道,“公子,你是不是又想起太子的事情了。”
元明宴头也没回就道,“多嘴。”
“公子,太子这么好的一个人,他肯定不希望你因为他的事情难过这么久。”林寒说着继续道,“而且谁也没想到太子这次的病情会来的那么急,那么严重。”
“你也觉得太子走的有些快?”
林寒点头回道,“有点。”
“······好了,你出去吧。”
林寒犹豫了一下,大胆问道,“公子,你是不是因为遗憾没有看到太子最后一眼,所以才······这么难过。”
“林寒,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元明宴说着转回了头。
林寒以为自己的话有用了,马上又说道,“公子,管家都要把你书房门口的砖石踏烂了,你就吃一点东西吧,要不我陪你出去转转。”
元明宴起身走到了窗前,“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出去吧。”
林寒看着元明宴的背影,知道不能再多说了,转身给元明宴关上门后就出去了。
管家守在外面等消息,看到林寒没端着饭菜出来,还挺高兴。
晚上元明宴回房间,管家去书房收拾的时候,发现林寒白天端进去的饭菜元明宴是一筷子没动。
杜丘因为玄玉的事情消沉了一些日子后,又重新拿起了书本,他记得玄玉说过的话,决定发愤读书。
他现在已经不寄希望于别人的举荐,每天除了去私塾讲课,都在家认认真真看书写文章,准备明年的吏部考试。
冬天,屋外冷屋里也冷。
夜里下雪,杜丘点了一盏灯,放了一个炭盆在身边看书还是感觉冻手冻脚,但就是这样,他还是坚持每天看书到深夜才上床休息。
早上出门去私塾,看到屋外一地的雪,杜丘想起在老家,年纪还小的时候,母亲冬天早上出门都会抓一个雪球回来逗他,让他咬一口。
想想现在自己孤身一人在京城,杜丘不免有些伤感,临出门时在小院里抓了个雪球,杜丘咬了一口后笑了。
一个人在京城过完年,开春的时候,杜丘从私塾回自己住的小院时,看到一个老人穿着一身素色衣裳在门外徘徊,旁边还跟着一个下人打扮的随从。
杜丘走过去还没有开口问,老人已看着他问道,“是杜丘,杜公子吗?”
杜丘点头,“您是?”
老人笑着回道,“我是太子玄玉的太傅。”
杜丘早有耳闻,惊讶道,“你是薛成正,薛太傅?”
“正是在下,我今天是有事过来找你,刚才敲门看没人在家,我还以为自己找错了。”
杜丘有些不敢置信,“薛太傅怎么会认识在下?”
“玄玉身前跟我说过你,还跟我交待了一个事情,让我一定要帮你办到,但是因为玄玉走的突然,事情就被耽搁了下来。”
“太子是有什么事情要交待在下的吗,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来你跟玄玉关系不错。”
“太子为人宅心仁厚,对在下像朋友一样,在下一直感激不尽。”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我还真不知道玄玉在京城里认识了这么多朋友,看他在宫里闷闷不乐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出来认识了这么多人,不枉他来世上一回,能结识你们这些朋友。”
两人说着话,杜丘这才想起来门都没开,赶紧开门把薛成正请进屋。
薛成正看了看屋里的摆设,笑着坐下后,跟杜丘说道,“我来是传玄玉身前的命令。”
杜丘奉上茶,在旁边站着,薛成正让他坐下后,才继续道,“玄玉知道你学问广博,胸怀壮志,身前特意交待我,要在京城给你找个官职历练一下。”
“太子安排了官职给我?”杜丘十分惊讶。
薛成正笑道,“正是。”
杜丘听到起身就要跪下,薛成正把他给扶了起来,“不必不必,你好好为官就是对玄玉最好的报答了。”
杜丘红着眼眶,回道,“我定不辱太子的使命。”
薛成正笑着说道,“那我就看你表现了。”
薛成正走后,杜丘一时难以平复澎湃的心情,在屋里绕了好几圈后,出门去了城外的湖边。
落日将尽,天空中飘着晚霞,杜丘走到湖边,看着平静的湖面,突然对着湖中心喊了一声“爹娘,孩儿做到了”。
独身一人漂泊京城,矢志不渝追求自己的理想,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杜丘喊完,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转身就往回走。
他的身后是一片血红的晚霞。
过了些天。
杜丘去大理寺报道,任职六品的左寺正。
入职那一天,杜丘认识了同一天报道的右寺正陈石安,才知道他们都是那天在聚香楼跟太子吃饭的人。
只可惜那晚两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没说过一句话,但缘分又让他们遇见。
俩人一起领了官服,陈石安是京城本地人,父母健在,急着回家跟父母分享,拿着官服就走了。
杜丘心情也很激动,但他没有急着走,而是放好官服,把大理寺里里外外逛了一遍,很多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务也没空去管这个好奇的生面孔。
杜丘仔细观察了每个部门每个人的分工,还研究了他们的工作内容。
大理寺卿管仁从外面回来,知道今天新来的两人,看到杜丘说了一句“好好干”之后就走了。
杜丘看着管仁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回道,自己一定会好好干。
晚上回去,杜丘特意去以前跟玄玉吃过饭的聚香楼坐了一下。
自从薛成正找到他到开始,杜丘一直都觉得有些不真实,像在做梦一样,直到今天摸到官服,他才确定这些都不是假的,自己真的梦想成真了。
穿上官服任职的第一天,杜丘把安排的卷宗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审核各地呈上来的案件有没有冤假错案或者疑问的地方。
陈石安在旁边整理卷宗,有时候会插科打诨说几句调节一下气氛。
因为杜丘真的太认真了,他有些不习惯,所以没事就起来舞几下他的佩剑活动一下。
陈石安有习武,所以习惯随身佩剑。
晚上回去的时候,为了跟杜丘熟识起来,陈石安拉着杜丘一起去吃饭。
陈石安坐在桌边有些小心翼翼道,“杜兄,我可以跟你说个事吗?”
“可以,你说吧。”杜丘还在回想今天看过的卷宗。
陈石安喝了一口茶,这才放松道,“你今天一动不动坐在那看卷宗,一对比我就跟个闲不住的一样。”
“你剑舞的挺好,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我以为你这么认真都没看到。”陈石安道,“主要我第一天实在看不下去这么多字的东西。”
“你平时是习武多吧。”
“对,我娘说我的,就爱打打杀杀的。”陈石安说完不好意思笑了。
“这也好,我不会武功,以后出去了,刚好可以靠你。”
杜丘刚说完,旁边就传来了掀桌子的声音,杜丘和陈石安刚站起来,就看到一人被踹到地上,刚想爬起来,又被踩到了地上。
陈石安二话不说就过去要制服打人的人,没想到那人回身给了陈石安一拳。
陈石安捂着自己胸口,“没看到我大理寺的吗,你想干什么。”
“陈兄,你没事吧。”杜丘问完陈石安,看向面前施暴的人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只好向前质问道,“何许人也,为何打人。”
打人的有些喝醉了,直接没理俩人,回了一句“想打就打了”就要走。
杜丘和陈石安新官上任三把火,哪里可能让施暴者走。
虽然打人者身手厉害,俩人还是合力把人押回到大理寺的监牢关了起来。
大理寺的人没想到俩人第一天任职就抓了一个人回来,看他们眼神有疑惑有赞赏有佩服的。
第二天早上,杜丘和陈石安才知道他们任职第一天抓的人,居然是元明宴元中丞的贴身随从林寒。
杜丘这时也想起昨天晚上为什么自己看那人那么眼熟了,不过他更疑惑的是元明宴什么时候变中丞了。
陈石安在旁边解释道,“皇帝念元大人陪伴已逝的玄玉太子有功,特封元明宴为中丞,前几天刚颁发的诏书,你不知道吗?他本来就是忠臣之后,皇帝一直都很看重他,赐个三品的御史中丞也不奇怪了。”
杜丘心里知道这确实不奇怪,不过他希望那人在新的职位上可以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