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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告白 第30章 29

作者:树上枝寒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1-02 06:07:39 来源:文学城

北京的天总是灰蒙,像被尘埃掩盖。

晋舒难得仰望天空一次,竟觉这天和这几日的她如此相像。

轻哂一声,绿灯旋即亮起,晋舒的目光重新落回车前,踩下油门驶向回家路上的下一个路口。

在不知第几个红绿灯等待的间隙,晋舒突兀地生出厌烦。明明刻意在公司停留,错过晚高峰,路上不再拥堵非常,她却依旧失去了贯有的耐心。

想到家里,心莫名下落,低沉的彻底,竟生出逃避的念头。

下一个路口随意打了一下方向盘,晋舒向与家相异的方向驶去。

越走越远,晋舒开着车在郊区的车道上肆意奔驰,开得比平日任何时候都快,像在发泄心中莫名的情绪。

一圈又一圈,情绪终于消解些许,思绪却开始飘远。

晋舒莫名开始想,她心知林悦今夜仍不会回家,因为不愿在家里徒然地苦等,不愿面对那晚之后莫名僵硬疏远的关系,所以逃避。

那么林悦呢?她想要逃避些什么呢?在那些晋舒从前并没意识到的、她刻意逃避回家的时候,她又在想些什么呢?

她又是为何不愿回家呢?

其实晋舒知道这没有思考的必要,因为她天生迟钝,天性愚拙,从来读不懂林悦刻意遮掩的那些心思,更何况她面对林悦时本就比面对任何人都更笨拙。

难得感到一些讽刺,晋舒又哂笑自己一声。打转方向盘,这次终于指向家的方向。

推开家门,晋舒没去看晋贺和晋温的表情,不用猜都知道他们俩此刻的神情——忐忑不安,带着试探,小心翼翼的,想窥知她的情绪,更想从她的情绪里捉摸一点她和林悦间矛盾的痕迹。

但是这不可能,她们之间根本谈不上矛盾,从始至终如此。晋舒压根舍不得怪林悦半点,也从来都小心翼翼怕弄伤半点。

她们之间有的,不过是不知所因的疏远隔阂,是林悦忽远忽近捉摸不到的心。

就像江南雨季里弥漫的水雾,黏附于肌肤之上,却捉摸不到半分确切的物什。

昨夜把没法过夜的饭菜倒进厨房垃圾桶时,晋舒在想,冷掉没法过夜的饭菜会被倒掉,那厌倦不再心爱的“爱人”呢?也会被这样丢弃掉么?

不是第一次了,这样的疏远。

第一次,是那年她说出“亲人”二字以后。

她说不清那两个字被她说出口后,当年的林悦看向她的眼神里究竟是怎样的情绪,深邃而复杂,蕴着她看不懂的暗芒。

在那天以前,林悦尽管比十六岁时与她生疏,不再喊她姐姐,不再亲昵热情地分享一切生活点滴,也仿佛一夜间强大成熟,不再一旦受了半点疼痛委屈都要向她撒上半天娇,可却也远非如今这般疏远。

偶尔晋舒仍能撞上林悦温柔注视的目光,和十六岁时清晰可见,但彼时晋舒尚且不懂的热烈不同,却温柔克制。

有时下班回家,晋舒在做饭,林悦会默不作声推开厨房的玻璃门,从身后无言抱住她的腰肢,下巴搁在她肩上,满脸倦怠,轻微磨蹭,无声地却表露些许依赖。

一同看电影时会无声无息地靠近,默不作声挨过去,一点点,从肩膀磨蹭相接,到鬓发纠缠,再到倚靠在肩膀上,脸颊贴着她的发尾。

偶尔还会轻嗅,浅笑着夸她洗发水好闻,眨眨眼问是哪个牌子,有时不经意会流露出几分属于十六岁那个林悦的俏皮。

那会儿林悦时不时便会若有似无挨近她,都不甚明显,但表露的亲昵却足够晋舒心中踏实温热。

但那晚一同入睡时,林悦却不似平日隔开些许,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晋舒刚躺进被窝,她便从身后挨过来,以从未有过的亲昵方式紧扣住她的腰,将她揽进怀里。她脊背紧抵着她身前的柔软,不给一点挣扎的余地,温热的气息也吐在她耳畔。

晋舒从她的呼吸里察觉她心绪的不平稳。

顾不上整个人被温热包围的异样感受,也顾不上平日里对别人肢体接触的排斥甚至厌恶,晋舒的直觉作祟,总觉得风雨欲来。

然而她不安地试图松开些林悦搂住她的胳膊时,林悦却将胳膊收的更紧,头自后方埋入她颈间,下巴搁在她锁骨上,轻微磨蹭着,偏过头,一个微湿的吻便落在晋舒颈侧。

柔软的唇轻蹭着,一点点挪至耳后,随后耳廓也被抿住,轻轻地亲。

紧绷过后是发软,晋舒几乎难以动弹,从原本白皙的颈到耳后,再到脸颊,全都烧得滚烫,也彻底没法挣开林悦的胳膊转过身看清她的表情。

林悦就那么亲昵地挨着她,唇与肌肤相触,沾上哑意的清悦声音不住往她耳里钻,气息愈发灼人。

“别动。”林悦急促地说道。

可晋舒无端听出几分乞求的意味来,伴着林悦的脸贴在她的侧脸轻蹭的动作,乞求的意味更深。

“就这一次。”

半晌,在昏黑的夜里,林悦嗫嚅着补道。

“林悦。”

晋舒呼吸急促,不知所措。

林悦说的就这一次,是真的只此一次,那晚以后她们间的亲昵仿佛都在那个初春寒冷的夜里流失,唯余半点余温,证明这个人还没从她身边离开。

第二天早晨晋舒醒来时,身边已空无一人。

那晚过后,除却喝醉酒后,晋舒便鲜少有机会再抱林悦,其他的肢体接触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林悦给晋贺和晋温买新的电脑那天,晋舒不让,林悦抓着她的手腕,喊她“阿舒”时,晋舒才那么没有抵抗力。

本来就拿林悦一点办法都没有,更何况手腕处传来了她掌心的温热。

平时清醒的时刻总是若即若离,和她仿佛总隔上些看不清的什么的人,那一刻身上的暖意清晰地顺着晋舒被她掌心包裹的尺骨渗进皮肤,好似也触到她躯壳里的灵魂,激起不平涟漪,一圈圈在心底漾开,林悦的存在也透过这温度被印证。

她抬起眼,对上的那双眼眸里,清澈得只剩她自己的倒影。

恍惚间,晋舒觉得,林悦的世界里好像又只有一个她了。

所以她别开了眼。

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神出现在林悦脸上了,久的再看到,她竟觉得这不似真的。

但晋舒始终不懂。究竟是哪里不对,当年的林悦又为何突如其来地疏远?

是“亲人”这两个字不对么?

晋舒的思绪忽的紧绷,然后戛然而止,没再深入半分。

就像一条分明的分界线阻拦着她,一旦触及界限,思绪便会被反弹会原本的位置,难以深入。

眼前被冷湿的液体模糊,晋舒摘了眼镜,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身体瘫软似的完全倚在墙边,原本垂落飘窗边的小腿曲起,搁在飘窗上,从一旁的抽纸盒里抽出纸巾擦拭眼泪。

前几夜那个出格的吻和当年林悦那个格外越界的拥抱多么相似,连第二天早晨醒来时,身旁没有半点余温的冰冷都如出一辙。

可是原本就已经这么疏远,这一次她们间又会疏远成什么样呢?

见不到林悦的人,也收不到她半点消息,晋舒无从捉摸林悦如今的态度,一连几日辗转反侧,根本没办法入眠。

几夜未眠,身体得不到休息,晋舒的心跳快得让她觉得也许她就快猝死了。

这样不行的。

阖了阖眼,晋舒身子前倾,从一旁摸来手机,连上蓝牙音箱,打开了平日她不常用音乐软件,从收藏歌单里找到她总听的一首。

熟悉又陌生的旋律盘旋在卧室,晋舒闭上眼安静地听着。

听着听着,伴着旋律,她一反常态,竟若有似无跟着低声浅唱起来。

“你降落的太突然了

我刚好呢又路过了

机会难得又主观觉得

想明抢又碰不得

你带来了我的快乐

让这世界有点颜色

我好想指责你太随意了

宝物该有人捧着 你是不是我的

你像天外来物一样求之不得”

……

“直到蜂拥而至的人都透明了

我在不近又不远处

用明天换你靠近我

你占领了我的快乐

和这世界已没有瓜葛

任事物干渴都褪去颜色

只有你是天蓝色我开始找你了”

……

良久,同样的一首歌,单曲循环了不知多少遍后,晋舒关掉了音箱,眉眼间满是倦怠,眼底隐约发青,疲惫地趿着拖鞋往床头走。

脑子发昏,反应也跟着变慢,反射弧都像延长了数倍,走出好几步了晋舒才听到自己沉重的脚步声。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些往事。

小时候某天放学,她疲惫地拖着脚步回家,刚进门走了两步,父亲锐利地目光便从沙发上投射而来,刺得晋舒一抖,浑身紧绷,下意识便挺直了脊背,站得笔直,强打起精神看向他,手指却在背后不受控制地搅起衣角。

“爸。”她喊父亲时的声音都在轻颤。

忐忑,恐惧。

父亲皱了眉,原本就严肃方正的面容在年幼的晋舒眼里变得更加可怖,她的掌心渗出细腻的冷汗。

“是我没教过你,还是你妈没教过你?”

“走路不许把脚在地上拖着,我说多少次了?

“没长耳朵吗?”

“学不会?”

“走路那么拖着像什么话?”

“你看谁家有家教的姑娘那么走路?”

“半点家教都没有的东西。”

“真是没用,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诘责地语气一句比一句重,几乎要压垮她,年幼的晋舒咬着唇看着父亲,眼眶深红,掌心渗出细密的冷汗,体温像在飞速流失,她一瞬间置身某个严冬。

父亲的眉皱的更深,皮肤的褶皱里是晋舒揉得粉碎了的自信。

“哭什么?什么事都只会哭。哭有什么用?没用的人才用情绪解决问题,情绪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解决不了任何事。”

晋舒的眼泪在那个瞬间咻地憋了回去。

所以情绪是无用的,摆在一切之后,是最不值一提的。

晋舒知道这不对,但长久的麻木磋磨了灵魂,她无力改变。

可她又记得,很多年前的某天夜里,她疲惫还家,步伐不受控制地变得沉重。

但趿着拖鞋的声音传进耳朵时,她的神经下意识地紧绷,哪怕明知自己早已不在父母审视目光下好多年,可却又觉得他们无处不在,那么多年养成的本能还是让她迅速用改变走路的姿态,不再发出半点拖沓的声响。

彼时她抬起头。

餐厅里,林悦安静站在光下,看着她突兀地改变走法,愣了愣,然后无声望着她,神情莫名,却又好像欲言又止,好多话堆积在喉间翻涌。

她红唇微张,开合好几下,却到底没有声响从其间漏出。

等晋舒走近了,同寻常一般和她说话时时,林悦不应声。

还是同方才一样安静地看着她,但她的目光从那时到此刻,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只是反复在她的眉骨与眼睫间逡巡,像蝉鸣喧嚣的夏夜里落下的一场大雨里浸出的水雾般,潮湿却温柔地亲吻她的眼。

那狭长清亮的眼里有情绪在蔓延。

晋舒看着她这副模样,也安静了下来,叫停了喉间问候的话语,不再说话了。

半晌之后,林悦毫无征兆——但或许也是早有预兆地突然倾身,将她拥入温暖的怀中,像晋舒的人生这场漫无目的的漂泊中突然出现的避风港,遮挡生活里所有疲惫不堪,隔绝所有无趣乏味,带她走入一个积雪消融的暖春。

“晋舒,你可以随意一点,在任何事上。”

话音很轻,可那时林悦语气里还带着不知如何是好的疼惜。

那个瞬间晋舒知道,尽管她从未提起,从不讲述,但林悦仍旧窥见了她灰暗颓败过往的一隅。

从她的迟钝,她的木讷,她的自我压抑,她的墨守成规循规蹈矩,她无意识的自我束缚,在疲惫时仍然近乎病态地对自我的严苛里。

那是严肃固执又封建的父亲在漫长却又压抑的童年和青春里留给她的,是她“贤妻良母”的母亲严谨刻板地言传身教给她的。

是克制,是压抑,是难以逾越地保守矜持,是永远葆有的体面,是有些近乎封建刻板的礼仪,是她外表好似不可打破的温柔平和。

其实全都不是出于本心。她只是习惯了,也只会做一个令父母满意的女儿。

压抑的太久,以至于“自我”的底色全都模糊失真,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有记忆起,她始终在被规训,被规范,被打磨。

她在极其有限的自由范围里扮演一个完美的女儿,在她漫长乏味的前半生。

于是缺失的情感体验、贫瘠的精神世界、被规训的行为、没有自我的躯壳和被禁锢的灵魂交织缠绕,糅杂成一个她。

林悦从外表的缝隙里,窥见了她的一部分,并且希望她随性而为。

是从那一天起,至少在疲惫时趿着鞋子走路这件事上,晋舒没有再苛责自己,没有在父母不在的时候自我规训。

但都是过去了。

林悦已经很多年不再用那样的眼神注视她了。

晋舒垂眸拉开主卧大床属于她那一侧的床头柜,从下层的最里侧翻出一瓶药,就着床头柜上玻璃杯里的水囫囵吞了下去,没去数到底多少颗。

她知道,按说明书建议的量吞服对她没什么效果。

然后打开手机,搜索了某个名字,点进聊天框。

「有空吗?这周我想去你那儿一趟。」

发完消息,晋舒给自己掖好被角,把空调温度从林悦最喜欢的20度,调到她觉得最舒服的26度,然后闭上眼,等待睡意降临,在北京炎夏的这个夜晚逐渐昏昏沉沉地睡去,坠入这段时日第一段真正的梦乡里。

这两天还有,我确定以及肯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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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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