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白 第23章 22

电脑状态栏里的时间显示着已经过了十点半，窗外夜色降临后的北京的天空仍然被灯光映亮了大半。

晋舒洗漱完，穿了身米白绸缎吊带睡裙，靠坐在二楼主卧的飘窗上，抱着个抱枕，电脑搁在曲起的大腿上，露出匀称白软的小腿，对着几乎空白的屏幕，白嫩如笋根的纤细手指搭在键盘上，摩挲着键盘，却迟迟未动。

好一会儿之后，晋舒深吐一口气，还是自暴自弃似的向后靠，清瘦的脊背完全倚在了墙上，仰起脖子望了眼天花板，有些绝望地阖上了眼。

仍旧没法静下心来，尤其看到屏幕角落里不断流逝的时间，透过窗户反射看见的眉眼间的浮躁压都压不住。

已经接近十一点，林悦还没回来。

说不清究竟是为何焦躁。

是为林悦的谎言，是后知后觉开始意识到，也许这几年林悦频繁的“应酬”“出差”都只是与今日相似的谎言，只是为了躲避疏远她，还是说是纯粹的担忧刚刚生完一场病的林悦的身体。

晋舒揉了揉眉心，没有答案。

一整天什么都没做，从医院回来后她脑子里就只有林悦。

昨晚烧的浑身滚烫的林悦，无意识轻蹭着她的林悦，喊她姐姐的林悦，还有今早脸色苍白却满脸疏离冷淡的林悦。

手机屏幕里是和林悦的微信聊天框，可黑色光标不停闪烁，良久以后晋舒也没打出半个字。

最终还是合上电脑，趿着拖鞋下了楼。餐厅里晋温和晋贺两人循声惊讶地抬头看向了她，两个孩子又相视一眼，重新看向她的眼神里便满是欲言又止。

晋舒没有说话，也没心思理会，径直走到客厅落地窗前站定，双臂环绕，指尖攥紧身侧的睡裙，默然不语。

晋温和晋贺看着她的背影，面面相觑。

今早晋舒回来时神情里遮掩不住的晦暗和隐约的躁意让他们俩只敢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问及林悦的去向。

那会儿晋舒就够不对劲儿了，这会儿的反常更是让他们俩不敢说话。

索性半晌之后，窗外的院子门口的昏黄寥落的路灯下终于出现了人影。

只是晋舒的眉目才方舒展些许就凝固住了。

微不可查的，眼神变得沉冷了。

大步走向玄关处，晋舒开了门，然而葱白纤细的指尖却死死扣住门把手，不自觉地用力，指节泛着不正常的白。

视线里两道纤细的身影亲密相依，其中一道很熟悉。哪怕垂着头，凌乱的发遮盖了面容，晋舒仍然能一眼认出来，那是林悦。

林悦的身形她一直很熟悉。

二十二岁那年晋舒无数次跟在林悦身后，眸光暗自描摹她的背影，久久逡巡，不肯移开，看着她在山野里撒足狂奔，与迎面而来的山风相拥，抱一个满怀，在风里肆意张扬地笑，明艳动人，看着她背着手一步步前行，行走时轻微地跳跃，一举一动满满都是暗藏的期待和雀跃。

她已经记不清那样跟在她身后走过多少次，看过多少她穿着不同衣服时的背影，见过她纤薄的脊背，替她在寒风里披过外套和大衣，同她在盛夏或深秋的大雨里打过同一把伞。

当年晋舒很爱在走在背后的时候看林悦，因为那样林悦察觉不到她的目光，她可以肆意描摹着女孩儿灵动活泼的身影，而不必担心对上女孩儿看过来的眼眸时该如何应对。

生来内敛沉闷，她和如生机蓬勃的春天一样的林悦不一样，不会坦然自如应对很多事。

可林悦是有这样的力量的，那种让人只是看着她充满生机与活力的背影就会情不自禁地微笑的力量。

但此刻那道身影落在了别人怀里。

晋舒皱着眉凝目看着紧紧相依的两道身影。

凝滞沉闷的燥热夏夜里有些东西好像不受控制。

昏暗里，两个人的身影在走近时逐渐变得清晰。一个女孩儿搂着林悦朝这边走来。

女孩儿的个子比林悦略矮一点，和林悦差不多的那头栗色长发披散着，和被她拽住胳的林悦的发丝亲密地交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晋舒莫名就觉得扎眼。

女孩纤细修长的手，穿过林悦有些无力垂落的左臂和细腰间的缝隙，揽住了林悦，林悦无力地靠着她。

是很常见扶着醉酒的人的姿势。

晋舒蓦地一顿，呼吸突然变得短促起来。

她喝酒了？

然而女孩儿已经带着林悦走近了，站在家门口的灯下。

女孩儿睫毛卷翘，白皙的面庞在灯下仿若发着光，漂亮得紧。然而晋舒只扫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甚至没喊名字，顿了顿便垂了眸去看她半搂抱在怀里的林悦。

林悦迟迟地抬起眸子。她眸里蕴着醉后朦胧的水雾，眼神有些轻微的迷离。抬眼时轻掀眼皮，失焦的狭长眼眸中，眼波流转时无意中流露的风情和妩媚很迷人，在透着粉红的脸颊的衬托下实在是引人犯罪。

晋舒低了头，指尖攥的更紧。

“晋小姐。”

李星悦在晋舒面前站定后，看着她沉默片刻方才开口喊道，同时低下头掩去眸中莫名闪烁的某些神色。

女孩儿的声线很温暖，入耳时仿佛能浸润人心，晋舒却觉得刺耳。

她对晋舒的称呼从来与其他助理秘书都不相同，从来只是“晋小姐”，而不是谄媚地“林夫人”。

本来不是很在乎所谓称呼的，可是对象换成李星悦就莫名地没法不在乎。

晋舒不自觉压着声线，声音比平日里沉冷许多，隐隐有些克制的不豫，失了一贯的温柔平和，反倒带上些与她这个人都不太相符的冷意：“给我吧。”

温软入怀，林悦身上独有的冷香随之扑面而来，混杂了些许酒气，然而晋舒却并不感觉难闻，只觉得熟悉而安心，莫名抚平了些许她焦躁的心绪。

意识迟缓的林悦看着晋舒，迟钝地察觉些什么，顿了半晌以后，犹豫着，还是伸手虚虚搂上了晋舒纤薄的肩颈。

然而晋舒并没注意，只是敛目，仍旧微沉声线对着身前的人说：“多谢了，你早点回去吧。”

李星悦闻言神色未变，只是移开了目光去看落在晋舒怀中的林悦，眸光微不可察地忽闪了一下，才轻轻嗯声，重新看向了晋舒，眸光清明澄澈，礼貌而客气地露出清浅地笑：“您也早点休息。”

女孩儿眉眼微弯，芙蓉般尽显清丽的脸更加明丽起来，只是没一会儿便收起，转身一步步走远，纤长柔美的身形逐渐隐没于院中斑驳的树影和稍显昏暗的灯光里。

晋舒却站在原地看了她的背影很久，久到屋里两个孩子探头探脑看她了半天，都准备起身走过来探探到底什么情况时，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扶着林悦走进去。

路过餐厅，晋舒听见晋温踌躇着喊了她，可她没回，没心思理会。

扶着林悦的腰，温软的身子半倚在怀中，没有说话，但晋舒能感受到，她今天喝得没有平时多，还有些气力，所以硬撑着没有完全靠在她身上。

不是不想累着她，而是不愿和她太过贴近。

晋舒垂着眼，眸光落在自己的指尖，眼底晦暗，不发一言。

燥热的夏夜里空气逐渐有些凝滞，莫名的东西更加肆虐，让人逐渐不受控制。

轻微晃动的视线里，晋舒纤细白皙的手推开了房门，在有些昏聩的意识里，林悦仍感觉心里微松。

还好，晋舒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就像过去一样。

房门正缓缓合上时，林悦便不明显地挣了挣晋舒的手，想往床边走去，到底还是不自在。

于是晋舒的怀里霎时空荡。

说不上来被这举动里的哪一点意味刺激，只觉得有什么直冲天灵盖，叫嚣着冲破她的躯壳。

林悦感到有什么拽住了她的胳膊，随后一股不应该有的大力将她一把拽了回去。

醉后的无力让林悦酿跄着后退。转息间她的脊背抵上了门板，撞上门板时她还忍不住轻微闷哼了声，但不疼。

可回神时对上近在咫尺的晋舒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格外温热的呼吸扑在面颊上，在肌肤之上带起轻微酥麻的痒意。

晋舒的手死死拽住她衣领的，和平日里的温和截然相反。与林悦紧贴的身体柔软，然而这人的膝盖却强势又暧昧地挤进她膝间，背后是坚硬的门板。

林悦迟钝地意识到晋舒把她抵在了门上。

这个动作粗鲁的不像晋舒。

然而此时晋舒的呼吸里饱含着克制，却仍旧短促深重。咬着牙，胸口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眼神里是隐忍的汹涌和不平静，嫣红的唇微张，在卧室暖色调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有什么话好像在她的唇齿间呼之欲出，却又在她舌尖滚了一圈又一圈也没能吐出。

林悦的眼神暗了暗。

她没见过这样的晋舒，望着她那双不复平静的漆黑眼睛，她只觉得她的眼睛像一池被搅乱的墨水。

这幅模样在晋舒的脸上格外不和谐，这样莫名的汹涌和失去控制的神情不该出现在她的脸上。

合上房门的主卧里只余她们两人，而她们谁都没说话。

装修时特地做的很好的隔音让此刻房间里更加寂静。

然而看不见的某些情绪却像很多年前的武汉某些老城区里肆意爬满了整个院墙的爬山虎，在其间蔓延。

好像有许多话涌上晋舒的喉咙，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觉那些话最终还是卡在喉头，熊熊燃烧，烧的她喉咙发干发痛，愈发说不出话来。

将人抵在门上，身体贴近了，感受到酒气里独属于她的熟悉气息，确认这个人仍落在她身边，晋舒骤然惶恐的心稍落定些，可复杂的情绪仍暴烈纠缠着。

就当她不知道林悦平日里会安排好她不在的时候各种工作的处理流程，就当林悦并没欺骗她，就当她真的是去“工作”。

究竟是什么工作要她今天忙到这样的时间点，究竟是什么应酬在她刚退烧后的这天夜晚就喝酒？

真就什么都比她的身体重要，什么都比不上工作么？

晋舒因此日复一日沉默枯寂地等待，然而最后的结果好像总是落空，总是等不到这个人回家。

让晋舒自己都惊讶，她这次竟然也终于将话说出口。

她咬着牙念着她的名字，从牙缝里挤出问话：“林悦，有什么工作值得你今天忙到现在？有什么应酬值得你刚生完病就赶去参加？”

话音落时，卧室里一片死寂。

然而方才的晋舒，一句句，一声声，一个字比一个字重。

认识晋舒这么多年，她从来温柔，从不会显露尖锐的那面，以至于林悦有时觉得她可能根本没有这样的一面。

这还是第一次，她见到晋舒情绪失控的样子，也是第一次听到她以这样的语气说话，急切的，在意的，生气的。

林悦看着她轻微泛起红的眼睛，就像察觉不到晋舒这些话说完后突然变得剑拔弩张的气氛似的，有些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然而笑声里却第一次带上嘲弄。

回家路上昏昏沉沉的时候她设想过很多晋舒可能的问话，只是那些晋舒一句都没问。

林悦迟迟地感觉到一些讽刺，不是来自晋舒的，而是来自她自己。

什么工作，不过是这些年里无数次用过的谎言，用来遮蔽她放不开晋舒又不敢靠她的太近的犹豫。

她听懂了晋舒话背后的关切在意。

可她是该幸福还是悲哀，晋舒这么在意她，却仍然与爱情无关。

就像晋舒对此刻她们姿势的暧昧逾矩一无所知一样，晋舒根本不懂得此刻她的悲哀。

可为什么，从始至终被搅乱，被动摇，情不自禁，控制不住，因为对方的举动反复陷入又挣扎而出，欣喜然后又绝望，期待然后又落空的人都是她？

林悦垂了眼，看见方才晋舒拉扯她时睡衣轻微下滑，在咫尺间垂眸时隐约露出的诱.人风光

酒精的麻痹让人失去理智，这一次林悦不再克制她压抑的冲动。

于是晋舒猝不及防被什么堵住了。

柔软的、温热的陌生触感，带着强烈的、熟悉的气息无限贴近。

晋舒的脑子毫无防备地宕机。

等到她终于回过些神时，她已经被林悦压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林悦压着她，手抚过她的脸侧又抵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下巴顺从地贴上去，右手抵着她的后腰，很用力，以至于她和林悦身体几乎没有缝隙的紧密相贴。

晋舒几乎没办法思考。

林悦吻了她。

她很迟钝地确认了这个事实。

陌生的感觉攫取她所有心神，唇上陌生的柔软湿润似乎灼伤她的肌肤，让她浑身都发热，心口奔涌的血像汽油爆燃，让她胸口发烫，以至于晋舒觉得身体似乎开始不受控制。

然而防线在瞬息间已经全面崩塌，林悦有些生疏笨拙地勾缠着她的舌尖，却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得熟练。

唇齿间全是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强势地挤占她的空间，剥夺她的呼吸，酒味也在随着传渡，晋舒仿佛也染上酒意，头脑发昏，整个世界也开始旋转。

越吻越深。

本来喝醉了浑身无力的人不知此时又是从何而来的力气，禁锢住她的腰身让她不能动弹，原本隔着睡衣贴在腰后的手不知怎么越过阻碍，直接与敏感的肌肤相触，恍如电流经过，晋舒不自觉地浑身紧绷，不受控制地轻颤着。

对于亲密行为本能的抗拒，使晋舒的手下意识抵在林悦肩上，然而近在咫尺的是林悦吻得动情而半阖的眼。

眼睫颤动着，晋舒看着林悦，脑子仍然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因为压在她身上的人是林悦。

林悦的这个吻强势又蛮横，一点不讲道理，和她平日的明艳或是无意间流露的疏离冷淡截然不同，滚烫的不像话。

晋舒也像发了烧，整个人也昏了头，没有迎合，然而也全然没有抗拒。

半晌，林悦倏尔松开了她的唇。

有声音在耳畔响起：

“晋舒，你就这么关心我这个亲人吗？”

“亲人”两个字林悦咬的很重。

晋舒霎时浑身僵硬。

然而当滚烫湿润紧随其后，滚落进衣领时，晋舒的僵硬被瞬间打破。

顷刻间，她几乎被慌乱压倒，心脏像被人狠狠撕扯着。

林悦哭了。

这一章一直没有发，是因为修了很多遍，一直写不满意，所以一修再修，修了一个月呜呜呜呜，还是不满意

漫长的修文期终于结束了呜呜呜呜~正式的更新我再攒攒就发，精力真的跟不上，明天都忙得想死，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开文不久到现在我一直都睡眠质量差差差，在完全停更修文前就因为这些断过更，非常非常抱歉我真的是

真是对不起我的每一位读者，包括中途取收离开的（滑跪，给大家磕一个，大家都真好的脾气，竟然还没把我骂得狗头喷血，还愿意看我的文，真的很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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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