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潮湿 第6章 第 6 章

今天是高三全级的八百一千测试，所有高三的学生需要全部集中运动场，顾一换好运动服倚靠在更衣室的墙边一边等程描一边梳理判断陆家的关系网。

陆衍是陆闻鼎的独孙，未来陆氏集团的继承人，他对于六·一五事肯定不会是一无所知的。顾闻鼎死了个小儿子怎么会善罢甘休？除非凶手跟他是利益共同体，重要性甚至超过小儿子的死。

豪门世家中昨天还在计划置对方于死地明天可能就会握手言和，在利益和权力面前，爱情、亲情、友情通通都不重要。

对面男更衣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白色的运动裤下的小腿线条流畅，裸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结实有力，运动发带下的眼睛带着距离感，让人不敢靠近。

红豆生南国①，一中出男模。

顾一感觉脸上有点热，好帅。

有点狭窄的过道上两人对峙着，顾一不懂陆衍换好运动服一直站门口挡道是想干什么，但联想到几天前陆衍帮她伴奏，纠正她发音的忙，不打声招呼好像不太好。

“嗨。”

凉意从脸上蔓延开，顾一僵在原地。

陆衍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带了点漫不经心，仿佛把矿泉水贴顾一脸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拿着。”

等顾一抬手接过矿泉水后陆衍转身下楼，独留顾一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哪来的水？”程描换好运动服从更衣室出来，看见顾一双手捧着瓶矿泉水像准备将特产进贡给皇帝的姿态。

“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给的。”

“不想要就扔了吧。”

“不太好吧。”

自从顾一转学过来后六班门口路过的人日益增多，桌子上的早餐和抽屉里的零食多得能开个小店，每天早上都得原路送回去，非常浪费时间。

程描看着就烦，某天火气上来直接将全部食物扫进垃圾桶，顾一对此没说什么，私下请程描吃了一顿饭。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直接扔就是了。”

“陆衍给的。”

程描跟雷劈了一样直接破音：“谁？”

“陆衍。”

“走你。”程描直接夺过顾一手中的水咣当一声给扔垃圾桶里，语重心长道：“以后见到陆衍有多远跑多远。”

“为什么？”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

“那颜嘉烁呢？这几天的练习中我感觉他人挺好的。”

程描深吸一口气：“搞完音乐剧后也离他远点，他也不是好人。”

“我嘞个全员恶人。”

“总而言之，在一中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和一中的人谈恋爱会变的不幸。”

“难道在我还没认识你之前你因爱生恨过？”

“禁止造谣。”程描重新买了两瓶水，给顾一递过去一瓶：“我是坚定的单身主义者。”

“可是你家的背景应该不允许你单身吧？”顾一拧开瓶盖浅浅地抿了一口，长跑前顾一不会喝太多水容易肚子疼。

“所以空军大学是我的目标，军人结婚需要向军部提交申请，而且在天上无拘无束地飞翔，多自由啊。”

“这个你家里肯定也不会允许的。”

“所以要替我保密。”

鸟儿翱翔湛蓝的天空中，飞机划过云层像倒映水中的游鱼。

两分四十五秒

冲过终点线后顾一单手脱下号码服小口喘气，小半年没有系统地运动过了，体能下降了不少。等气息平稳后顾一溜溜达达地盘腿坐在树荫下小口小口地补充水分，程描在下一组考试，坐在这里不会干扰考试又能看得清楚。

树影斑驳落在脸上，汗水顺着鬓角滑落，顾一侧头在衣袖上蹭了蹭，像只慵懒的小猫在打盹。

“水里有毒？”

好听的且有点熟悉的男声从背后响起，吓得顾一汗毛直竖一激灵差点把手里的水打翻。

“没......没有啊。”

顾一有些心虚地回答，明明扔别人送的东西时脸不红心不跳的，偏偏扔陆衍给的水时眼皮莫名地跳了一下。

报应来的好快。

“我的是红色包装。”

什么红色包装？顾一低头一看，蓝色的！

顾一的大脑高速运转，非常此地无银三百两道：“我喝完了，这是新买的。”

“等我。”

“啊？哦哦。”

头发被人像撸猫一样揉了一把，顾一目送男生高大的背影远去。

等回过神后猛地惊醒，不是！他谁啊，我凭什么听他的？

顾一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心里默念三遍：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陆衍记录完成绩后下场去找顾一，树荫底下空空如也，倒是旁边的篮球场围满了人，时不时还爆发喝彩。

篮球在顾一手中游移不定，动作敏捷流畅仿佛与篮球融为一体。她犹如一只捕风的猎鹰，巧妙地运用身体的力量和速度，弹跳时颤动的篮网发出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气中，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顾一将头发随手扎成马尾，没有头发的遮挡五官更加立体，眉眼更加深邃。额前的碎发有点碍事，时不时得拨弄一下。

场外有个女生喊了顾一的名字，顾一小跑着来到她面前，微微弯膝双手撑在膝盖上。女生给顾一戴了一条粉白条纹的运动发带，确保碎发不会遮挡她的眼睛。

顾一展颜一笑，女生的脸瞬间变得粉扑扑的。

陆衍手里的矿泉水瓶发出咔嚓一声。

“哇——直女撩姬天打雷劈。”颜嘉烁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手掌在眉骨上挡了挡：“这张脸做男做女都精彩啊。”

“听说可以喝中药调理好。”刚刚那一幕也被考完试的祁筝尽收眼里，他忍不住调笑道。

“跑完八百还能打篮球，你可以嘛。”女篮队长钟志盈把球传到顾一身前：“啧啧啧，男女通吃，她们都快爱上你了。”

顾一接到球后转身起跳，篮球稳稳地落入球筐：“不好意思，我卡颜，我的脸就是及格线。”

“那你揽镜自赏，搞水仙吧。”

阳光洒下的暖意扑面而来，炽热的空气让每一个毛孔都感受到燃烧。当最后一次投篮命中时，场上欢声雷动如同奔腾的海浪，像要掀翻整个篮球场。

当顾一抱着十几瓶矿泉水出现在程描面前时，程描忍不住吐槽：“她们是把学校小超市洗劫一空了吗？”

本来顾一的脸足够把那群男生吃得死死的，现在在篮球场上搞这么一出，包把那群女生迷得死死的，全世界的颜狗都吻了上来。

“没这么夸张吧。”收到的矿泉水太多顾一直接全搬去校工的办公室里，送给校园的工作人员们。

“不，这是事实。”程描揉了揉瘪下去的肚子，跑完步后里面空空如也：“好饿，一天没吃饭。”

“没吃饭你不饿吗？”

“饿呀~”

“别饿。”

“好累~”

“别累。”

“想拉~”

“别拉。”

程描：......

“你是人机吗？”程描给整破防了，她愤愤地打开手机聊天记录：“你看看你给我发的信息，不是笑死就是笑死加捂脸。”

“你分享给我的都很好笑啊，”顾一认真地反思了一下得出结论：“笑死两个字也确实能代表当时笑得想死。”

“你快给我转人工。”

“嗯？这是什么？”顾一拿起课桌上莫名多出来的一瓶黑色饮料：“上面写着传统凉茶。”

“这个特别好喝，是我家乡那边的特产——癍痧，清热解毒的。”程描原本抓着书包带的手移到大腿两侧狠掐，脸上神色如常：“我从小喝到大，强烈推荐。”

“真的假的？”顾一拧开瓶盖凑近嗅了嗅：“可它的味道好怪......真的会好喝吗？”

“我从小喝到大还会有假？它就跟臭豆腐一样闻着臭，实际味道可好了。”

顾一细品了一口后像被电击了一样肉眼可见地抖了起来，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往上升时一个十吨重的大铁锤给她砸了下来，苦得仿佛见到太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程描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狂笑，边笑边擦眼泪：“我们那里有句话哈哈哈哈哈哈，失恋有多苦？能苦过癍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胃苦得像打了个蝴蝶结，头皮凉飕飕的像被人用铁铲铲过，咽口水都带着苦味，最完蛋的是那个味道顺着食道又回到口腔中。

顾一忍住要呕出来的冲动，连喝两瓶矿泉水都没能把味道压下去，牙齿泛着酸：“简直是生化武器。”

程描给她喂了几片陈皮才堪堪把那苦味压下去，骑自行车回家时都觉得头重脚轻两眼一黑。

晚饭都不想吃整个人直直地躺倒在床上，太阳穴突突地跳。迷迷糊糊间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顾一解锁手机一看。

好家伙，陆衍给她发了一瓶传统凉茶的图片。

但顾一已经苦得没有力气吐槽了，瞌睡虫上脑但试图强行给大脑开机。

顾一：凉茶。

人工下线转人机，对面沉默了一分钟。

陆衍：不好喝？

顾一：确实哈哈哈。

沉默的时间更长了，长到人机宕机直接关机。

陆衍支着一条腿坐在书桌前的小沙发上，亮着的电脑屏幕上一五一十地显示着顾一的入学资料，其他的就算动用陆闻鼎的权限也只是一片空白，可以说顾一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

陆衍看着手机上短短的几条聊天信息，颇有些无奈：到底是怎么样的鬼斧神工建造了这新奇的脑回路？

①引用王维《相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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