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两人就断了联系。沈敬年不再给赵束发有的没的,赵束当然也不可能主动联系沈敬年。
两人默契远离了彼此的生活。
曼德勒,城郊小院,小食堂内。
魏东小心地把鱼刺摘出去,将已经剃好刺的大块鱼腹肉夹给被他和赵启夹在中间的赵小禾,再拿勺子舀一小勺鱼汤浇到小丫头面前的白米饭上。
赵小禾五指紧握羹匙把米饭、鱼肉、鱼汤搅在一起拌匀成红呼呼的一小碗,呼哧呼哧吃得喷香。
魏东怕她噎到,连忙把汤碗端过去,“慢点吃,喝口汤”
赵小禾就着魏东的手咕噜噜喝一口,然后接着大口吃饭。
在吃东西这点上,赵小禾没随赵启,自从能独立吃饭后就一门心思努力干饭,除了辣的基本没有她不爱吃的。赵启看着闺女的吃相乐得直摇头,“小禾你慢点吃,再吃两口蔬菜”。
赵小禾头都不抬,用小手捏着粉红色的儿童筷给自己夹了几根炒豆芽,拌着鱼汤饭又一勺子全怼进嘴里。
“你这饭量都不如小禾”,魏东给赵启也夹了一块剔好刺的鱼腹肉。
赵束觉得自己侄女低头猛吃的样子可爱得没边儿,于是伸筷子把魏东刚夹给赵启的鱼肉抢到了自己碗里,然后也拌上一勺鱼汤,学着赵小禾的吃法开吃。
魏东笑骂一句,拿起自己的羹匙后又顺手抄起赵启手边的羹匙,起身用两把羹匙配合着把上方已经仅剩个骨架的红烧鱼翻了个面,底部鱼皮焦脆微皱,鱼肉红润厚实,随着鱼身翻起带出一股料酒与食醋高温加热后的独特浓香,让人食指大动。
他又剔了一块鱼腹肉,在盘子边蘸了两下鱼汤,把鱼肉裹成浅棕色后隔着仍在埋头苦吃的小丫头放入赵启碗中。
赵启这几天一直在评估摩基湾那条矿脉,神经高度紧张,只有在跟家人一起吃饭这会儿才能放松一些。他看了两眼用勺子挖汤拌饭的赵束,疑惑道:“有心事?”
“没啊”,赵束不在意地答。
赵启也不说话就继续盯着他看,直到把弟弟看毛。赵束知道在他哥面前撒谎没用,只好说出部分实话,“摩基湾真不要了?”
赵启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魏东眼睛一厉,怒瞪赵束。
赵束:.........
“上午龙都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政府那边临时又加了手续费,大概这个数”,赵启五指张开,比了一下正反,“龙都做出的最后让步是依然承担这部分费用,其余条件不变,一吨以上的高货由阿束亲自定。”
还是那句话,矿区没有秘密,龙都不会傻到在这件事上撒谎。
按照他所说,之前已经投进去的所谓手续费就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目,如果依赵启所想完全独立开采的话,这笔钱尚在能负担的范围内。但是如果再加一半,他这边就有些吃力了。
毕竟后面还有设备、燃油等等费用跟着,加上他本身就是忧患意识比较强的人,决不会把超过半数的现金流放在同一条矿脉上。
也就是说,如果同意,就是和龙都合采;如果拒绝,就等于放弃了“神仙摩基湾”。
争议的焦点正单手扶着自己的后颈转脖子,“哥,答应他吧,我这边没问题”
赵启依然犹豫,“这条矿脉开采起来的话,三五年都未必能结束。你知道我的想法,我一直想让你回.....”
赵束打断他哥的话,“哥,何必想那么远呢?按照现在的局势看,根本就是有今天没明天,矿区能安稳到什么时候都不一定,有钱就先挣着呗”
魏东的想法跟赵束差不多,也在一旁劝赵启。
赵启还是说要再考虑考虑。
三天后,赵启终于吐口同意,但有一个要求,需要赵束看的石头必须运到这个院子里,换句话说,石头可以进来,但是赵束不能出去。
并且赵启让魏东亲自走一趟,毕竟上次来的是巴勇,魏东去传个话也算是给龙都一个台阶。
最近一段时间神经紧张的不止赵启一人,北京城某座办公楼里还有一位。
下属们不理解沈敬年现在的状态,明明是大赚了一笔,可是老板却整天耷拉个脸,像赔的裤衩子都提不上一样。
助理小心翼翼地问埋头于文件堆里的沈敬年,“沈总,您今天还加班吗?”
沈敬年闻言抬头,平光镜反射出电脑屏幕上的行行数据,“加,这几天都加”,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文轩,你去一趟我家,给我取几件衣服,我这几天都睡公司。”
沈敬年的助理叫张文轩,27岁的海归小伙子,已经跟在沈敬年身边4年了。张文轩知道沈敬年对待工作一直勤勤恳恳,但是他亲爱的沈总并不是工作狂。
沈敬年这几天不要命式的加班法儿,4年来张文轩第一次见。
他不免有几分担忧,“沈总,现在项目已经进入平稳期,要不您.....”
沈敬年一摆手,示意别管,硬生生把张文轩的话堵了回去。
张文轩只好按照沈敬年的意思去他家取衣服和日用品,交差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劝:“沈总,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沈敬年扔笔笑骂:“滚!”
沈敬年作为老板时间可以说是最自由,也是最不自由的。只要他想迟到早退,谁也拦不住他;同理只要他想加班,那他可以轻松拥有签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议,审不完的合同。
午夜11点半,沈敬年咽下最后一口冰凉的咖啡。
他抱胸站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口,前面是漆黑广阔的办公区,身后是明亮熟悉的办公室。他放空几秒,随后利落关上门大踏步走进内间小休息室,草草洗漱准备睡觉。
休息室里只有一张1.5米的小双人床,平日午休时沈敬年觉得这床还挺舒服的,今天却怎么躺都不对劲。
心烦意乱翻了几圈之后,他把床头柜上正插着充电线的手机举到眼前,给党也发了一条微信:睡没?
苦逼的党也正在市局值夜班,一看信息乐了,回复:没呢,怎么着,想哥哥了?
沈敬年:滚犊子,你在单位吗?帮我个忙
党也:跪下叫爸爸!
沈敬年发了一个竖中指的表情包后打字发送:我真有事
党也本来正把腿搭在办公桌上晃悠,一看沈敬年这么说,连腿都拿下来了,坐姿端正回复:你遇上事了?
不怪党也担心,由于他职业的特殊性,一般找他帮忙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沈敬年这种身份的,保不齐是遇上麻烦了。
沈敬年:帮我在你们系统里查个人
党也:犯纪律
沈敬年:爸爸
党也:谁?
沈敬年:赵束
党也:性别、年龄、身份证号、籍贯、现住地,知道的都发过来
党也边用手机噼里啪啦打字,边打开公安内网。
沈敬年:姓名赵束,性别男,年龄20多岁,籍贯重点看一下云南和北京,别的不知道了
党也:.......
好在“赵束”这个名字还算小众,党也翻了十多页最终锁定出来五人,挨个给沈敬年描述一遍,最终确定了生于1989年12月12日,性别男,籍贯地云南瑞丽的赵束。
沈敬年看完党也发来的信息,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不可置信道:“你说他多大?!”
党也被寂静夜空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按了两下才接起来,“89年的,29啊,比你大一岁”
沈敬年脑袋嗡一声,“不可能!他比我大?!”
默默把手机往外挪了几公分,党也莫名其妙,“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啊!年子!你大半夜发什么疯啊!这人谁啊?”
沈敬年被赵束比他大一岁的事实震晕了,虽说这没什么,但是他一直坚定的认为赵束应该比他小个三、四岁,突然得知“富贵儿弟弟”其实是“富贵儿哥哥”,他这心里有点不清不楚的别扭。
就好像一个人从小到大都坚信土豆是红色的,地瓜是黄色的,但是突然有一天得知自己小半辈子都错了,其实土豆是黄色的,地瓜才是红色的。
虽说不影响以后吃炸薯条和拔丝地瓜,但再遇上这两种食材时,心里会咯噔一下。
明明是戴镯子扎小辫儿的人,怎么还成我大哥了?!
靠!
在沈敬年沉默的一分钟里,党也翻着页面絮絮叨叨,“这人还挺有钱,在北京和云南都有不少房产,嘿!上海和深圳也有......”
沈敬年耳边又响起赵束的话:北京城里光别墅我就有俩。
看来这小子....不是,这哥,还真没吹牛.....
党也还要给他念内网里的资料,被沈敬年叫停。
他知道公安内网里的信息有多细致,毫不夸张的说,就差连今天的晚饭都登记在册。但他只想确定下赵束这个人的身份,就好像他只想确定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
一旦确定了,后续的信息他想由自己来填充,而不是内网里一条一条冰冷而残酷的记录。
另外,他也不想让赵束的信息一条一条摊开来裸露在别人的视线下,无论这个别人是谁,无论整件事因何而起,甚至如果此时坐在内网前的是他自己,他也会选择关闭页面。
“你把内网关了吧”,沈敬年缓了口气说。
党警官摸不到头脑,“你到底要干嘛?中邪了啊你?”
电话这边的人民群众叹气搓脸,可不是中邪了。
第二天沈敬年下午出去跟人谈事,他这几天心烦,想着自己出去兜一圈,就没带司机。
对方老总是位女士,端白瓷茶杯的手上戴着一条碧绿的圆镯子,沈敬年视线不自觉就往人家手腕子上飘。好在对方的年纪比沈敬年大了两轮还多,发现后也没介意,还打趣了两句。
沈敬年一脸尴尬地道歉。
回公司的路上,沈敬年特意绕了个圈,把车往城郊开,速度提到120迈时眼前全是赵束戴着镯子端酒杯时的纤细手腕子。
“妈了个B的!”
沈敬年怒骂一句,一脚把车踩刹停在路边,随即开始翻通讯录,拨给一位许久没联系的老友。季青衍听完他的要求一愣,下意识问:“你去那干什么?”
沈敬年不答,只是又细细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半晌电话那头才勉强道:“行吧,我给你安排。但是先说好啊,到了那边你得听话,要不然你那驴脾气上来,出了事我可负不起责!”
沈倔驴满口答应。
小季同学出场喽,呱唧呱唧!!
(此人乃下一本的主角吼吼吼^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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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