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这谢道得极为不情不愿。
贺宣却并不多做计较,只专心拿书准备上课,一举一行都端雅无双,看得张诚又恨了几分,深觉贺宣装模作样。
而因着这恨,张诚上课也不能专心,连着被夫子点了几次,好容易捱到下课,就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张诚漫无目的往前,直想找个地方撒气,却是一时没有看路而撞上个人,那人气汹抬头,“什么东西,没长眼……”
那人看着张诚腰间属于书院学子的出入铭牌,咽下后半句骂语,调整表情,讨好笑道,“这位公子可是知行书院的学子?”
“是。”张诚停步,满脸不虞,**答话,对面看他这样也不恼,只继续含笑开口,“公子可认识你们书院的贺永源?在下寻他有事商谈,能否让公子为我引见?”
“贺永源?”张诚本就是因为生贺宣气才跑出来,现在听到对方再提贺宣,当即大恼,就要说句不认识把人推开,却是猛然注意到对面人手上翠绿的扳指,好东西啊!不由收敛神色,状若矜持的开口,“认识,你找他做什么?”
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若是好事,自己就给他搅了!
认识!对面大喜,直接向张诚开口,“是这样的,我们掌柜想聘请贺公子到我们酒楼当账房,价钱就按他现在工钱的三倍来开,啊,在下还忘了说自己的身份。”
那人一摇扇子,恍然想起的自我介绍道:“我是醉仙居的管事李安,让贺公子当账房的地点就是那边的醉仙居。”
醉仙居?!张诚瞬间睁大眼,满满震惊,县内最大的酒楼,里面做招牌的鲈鱼脍极是鲜美,就是贵得不行,他能吃到还是前几天仗着生病,敲诈王子进让王子进给他带的,现在,这家酒楼的掌柜居然要请贺永源去当账房?价钱还按贺永源现在工钱的三倍来开!
他不知道贺永源现在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贺永源现在的工钱是多少,只知道醉仙居是县里最大的酒楼,当即抓着李安,满是兴奋,“这事你请他不如请我啊,我课业一直比贺永源好!”
张诚极为自信,贺永源那种学渣都能被看上去做账房,他没道理做不了。
“什,什么……”李安一愣,猛地甩开张诚,大觉晦气,怎么遇上个疯子,明明刚才看着还挺正常的。
“哎,你别走啊!我课业真的比他好!”张诚连连追着跑走的李安,却是全然没有追上。
书院内,贺宣照常听课上课,待到一日课完,再去明月酒楼替杨掌柜算完今日的账就坐着牛车回家。
路上记着姜延初要求,特意摘了许多覆盆子,还连根挖了几株,打算直接移栽到贺家的院子里,而他昨日明明说过不用姜延初再在外面等他,却仍是在村口看到了姜延初。
“贺宣!”姜延初一看到贺宣就欢喜的迎上去,他今天卡着时间,没有在这蹲太久,脚还不麻,姜延初一把抱住贺宣,然后眼神移转,看向贺宣身后的绿色植株,再看上面的红色果子,认出这是自己昨天要的东西,当即伸手去拿,心中欢喜,他只是让贺宣带些果子,贺宣怎么把整株都挖回来了。
贺宣却是抓住他手,爱护的拿向一边,“有刺,当心扎到手。”
“啊?哦。”姜延初乖乖停手,收敛想要摸摸那些植株的想法。
牛车上除了覆盆子的植株,还有不少其他东西,贺宣跳下牛车,按早说好的,同车夫一人拿一些,缓步行向贺家,而姜延初则被贺宣塞了他在路上摘下来小心放在匣里装好的覆盆子,一路吃着回去。
覆盆子全都熟度正好,极是好吃,姜延初却是一边吃还一边有心思把目光看向车夫和贺宣一起拿的包袱,满是疑惑,那些包袱是什么呀?贺宣又买东西了?家里最近没什么缺的啊,贺宣又买了什么?
所有的疑惑都在到达贺家后被解开,只见贺宣打发走车夫,就解开包袱,露出里面东西——是些女孩子的玩具,纸鸢,手鞠,草笼,连环,还有一个刺绣用的绣绷,全都是贺宣怕姜延初在贺家无聊,特意买回来给人耍弄打发时间的。
贺宣把东西推到姜延初身前,盈盈含笑,“送给小九。”然后又在扫过姜延初嫩白的手指时停顿下神色,转望向旁边的绣绷,轻声询问,“小九会刺绣吗?”
姜延初性子娇气,不会干活,也很可能不会刺绣,若是从头再学,被针扎到就不好了。
果然,姜延初当场摇头,“不会。”
“那就不要这个,”贺宣将绣绷拿到一边,打算回头送给杜氏,转而去指其他东西,“这些都是给小九玩的。”
尤其注重里面的九连环,贺宣当着姜延初面,一个个把上面的环解下来再重新套上去,姜延初安静坐在旁边,看贺宣把九连环完整的拆解一遍,就抱起所有东西,展出个欢喜的笑来,甜软道谢,“谢谢贺宣~”
而在这些玩的东西之外,还有一个不大的花盆,贺宣让姜延初先玩着,就自己出去把挖回来的覆盆子植株种在墙角,然后从里面分出两小条枝桠插在花盆里,做成一个秀丽的盆栽,端回来给姜延初看。
姜延初又是满满欢喜,捧着新做出的盆栽看个不停,还用手摸上面翠绿的叶片和没完全成熟颜色淡红的果子,几个小娃娃也惊奇的跑出来盯着瞧。
初经移植的盆栽难活,贺宣详细告诉姜延初照料打理的方法,还小心帮着浇水松土,而姜延初也很喜欢这株盆栽,一醒就把盆栽抱出去晒太阳,等正午日头猛烈的时候又赶紧抱回阴凉处躲着,整日对着枝桠摸个不停,用手指比量上面的叶片有没有变大变绿……
贺宣则同往常一样,早上早起替姜延初准备早饭,然后打水回房替人洗脸梳头,再去书院上课读书,到下午给杨掌柜算完帐就坐牛车回家,然后看到全然不听自己话语,每天都雷打不动蹲在村口等他的姜延初。
好在姜延初现在知道卡着贺宣回来的时间,不会再把双脚蹲到发麻,红日西斜,贺宣同再一次前来接自己的姜延初一起往回,忽听身旁传来调侃,“贺三郎,又给你媳妇买小孩子吃的东西啊?”
这些时日,贺宣都不像原身那样在外鬼混惹事,再有王子进替他说的好话,已然洗清之前的混子之名,除了被他讽过邋遢的张婶,村内人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厌恶,偶尔还能开些玩笑,
姜延初贪嘴好吃,贺宣每天都会给他带些打嘴的吃食,或许是两块点心,或许是一块酥饼,再或许是包松脆的核桃瓜子,量不多,但都是县里较好的品类。
村人们见得多了,便时常说他是把姜延初当孩子哄,也更对王子进所说,贺宣娶完媳妇就转性了变成好人的事深信不疑。
“小九年纪小,本来就是孩子呀。”姜延初才十六,对比他穿过来前就有的二十四岁,实在是个孩子,贺宣淡淡笑着,并不反驳,倒是姜延初咬雪球山楂的力度猛然变重了些,很是不虞,他哪里有那么小!
不过,姜延初嚼着嘴里的山楂球,眼眸微弯,他还是很喜欢贺宣每天惦记着他给他带各种零嘴的,众村人还想调侃,就听前面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喊,“王婶子,快过来!你家小栓掉进河里了。”
“什么?”那被叫的婶子,也就是何秋芬大惊,当即大步朝呼喊来源奔去,其他众人也跟在后面,很快就来到了事发的河边,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孩童正在河水中沉沉浮浮,眼看就要彻底掉下去,人命关天,贺宣松开姜延初,猛地跳下河岸。
近日雨多,河流湍急,光贺宣跳下去这一会儿,孩童就已又沉下去了不少,贺宣咬着牙,全力往前,终于在孩童的发顶也被河水淹没时游过去抱住了人,然后快速将人带向岸边。
“小栓,小栓,”何秋芬候在河边,一把抱住被贺宣推上来的孩童,却是发现自家儿子已经脸色青白,失去了所有意识,任由自己怎么叫都不醒,不由满目悲戚,痛哭不停,还是重新爬上岸的贺宣看不得她这模样,走上前去,“王婶子,把人给我看看。”
何秋芬犹自沉浸在悲痛中,没有注意贺宣话语,贺宣不由伸手,将人从其怀里拉出,王小栓在水里沉的时间太久,已经陷入重度昏迷,却仍然还有细微的心跳,贺宣按着溺水急救的知识,不停拍着王小栓后背,再按压胸腹,开放气道,助他吐出呛入的水。
其他村人远远看着贺宣动作,一个都没敢上前,落水能被救回来的都是进水没多久,还在扑腾就有人下水带出来的,王小栓掉进河里的时候周边都是妇人,没有会水的汉子,喊人耽搁了好一会儿,贺宣跳下去时就已没了挣扎的动作。
但万一呢,贺三郎毕竟是读书人,虽然以前不咋上心读书,现在也算改好了,而读书人总能干成他们这些庄稼汉子干不了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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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做盆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