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松田阵平在录像带中看过的不同,因为没有受到主人的邀请,他们乘坐的升降机被基地防护系统识别,卡在了半当中。
大型发动机驱动的声音戛然而止,金属制的升降梯跟着一阵震动。
照明一下子全部消失,只剩下天花板上的红色报警灯一闪一闪,和中原中也身上生命危急提醒的红光混在一起,让松田阵平忍不住闭了闭眼。
虽然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了周围这些人身上常亮的红光,但是在黑暗狭小的封闭空间里见到,还是第一次——简直是视觉污染。
[松田,这里好可怕哦,电梯卡住了,我们怎么办?]
从接近基地开始,系统光球就调暗了自己的亮度,躲在松田阵平的口袋里,此时试探性地探出小半个身体,瑟缩地小声碎碎念。
没等松田阵平作出回应,一旁的亚当开口道:“两位先生请等一下。”
亚当将身上穿得一丝不苟的西装扣子解开,接着又解开几颗衬衫扣子,露出一小片胸膛。
他用手指敲敲自己的胸口,金属相撞般的敲击声之后,是一阵机械运作的声音,然后明亮的白光亮起来,照亮了面前中原中也惊奇的表情。
见另外两人都看向自己,中原中也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嘟囔道:“好吧,还真是玩具小子。”
亚当很绅士地笑了笑。
他最近常做这个表情,礼貌温和,和他给人的印象很符合。
不过看过录像带的松田阵平总觉得,亚当脸上的微笑,总透着一种对愚蠢的人类的包容感。
亚当的手指末端伸出几根触须般的金属细丝,连接在升降梯简陋的控制面板上:“正在入侵升降梯控制系统,预计恢复运行所需时间为三分钟。”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毛:“三分钟?”
他在原地抬脚,轻轻跺了两下,升降梯就剧烈地震动起来。
匆忙稳住差点儿歪倒的身体,松田阵平这才意识到他发动了异能——中原中也重力异能发动时的“特效”被系统的生命危急提醒盖住了。
吱嘎吱嘎的刺耳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们,金属墙壁被巨大的力道生生撕裂。
几人站立着的底板从升降梯上脱落下来,又被中原中也用异能托住。
红色的异能光效蔓延出去,边缘还保留着毛糙的金属断裂痕迹,升降梯光秃秃的底板像一张魔毯一样稳稳地承载着几人。
亚当将连接着控制面板的手指收回,中原中也就控制着“魔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开始下降。
仅仅几息之后,几人就到达了底部。
面前出现的,是一条昏暗的走廊,灰色的墙面上画着黄黑色的线条,红色的警报器仍然尽职尽责地闪烁着,整条走廊笔直地向前延伸,一时看不到尽头。
中原中也依旧走在第一个,松田阵平和亚当跟在他后面走出电梯井。
完成了使命的厚重金属板失去异能控制,在他们身后重重地砸到地上。
电梯井底部常年堆积的灰尘飞溅起来,变成一小片烟雾,低低地扩散开。
松田阵平绷紧心神,将特意带来防身的手|枪从腰间拔出来,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
黑色的高档轿车在不甚平坦的山间小路上仍然展现出了优越的性能。
路途颇为平稳,太宰治百无聊赖地坐在后座上,被魏尔伦开车带着,向中原中也几人所在的位置靠近。
等到两人开始在茂盛的树林之中穿行的时候,太宰治就开始生不如死了。
手工定制的皮鞋完全无法适应泥泞的小径。
脚下踩着厚重的落叶和湿滑的泥土,太宰治嘟嘟囔囔地抱怨所谓的防滑设计根本毫无用途。
泥土黏在皮革鞋面上,太宰治嫌弃地叹了口气,开始懊悔自己居然没有在计划里让手下带一双备用鞋子,真是百密一疏哇。
决定了,等见到阵平酱就让他用异能把脏东西从自己的鞋子上“拆掉”吧。
片刻之后,魏尔伦耐心耗尽:“太宰君,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我先行一步?”
他勾起嘴角,用一种咏叹般的语调提醒道:“不过,如果太宰君不想错过感兴趣的表演,最好加快点儿脚步哦。”
说完,也不等太宰治回应,发动异能,整个人顿时像一支离弦之箭,迅速消失在了繁盛枝叶的掩映之中。
太宰治停下脚步,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
一旁的小路上传来一阵枯枝残叶被人踩在脚下的声音,渐渐接近了他所在的位置。
“太宰大人,港口黑手党的全部武装成员已经按照您给出的时间,开始向伏击地点进发了。”
来人是黑蜥蜴中的一个十人长,这个穿着黑西装的健壮大个子,恭恭敬敬地在太宰治面前低下头。
他脸上带着一丝狂热,面前的人虽然年纪小,但在港|黑当中早已积累了难以想象的功绩。
这次组织伏击,对方对每一个人的安排甚至细致到分秒。
他在被嘱咐的时间点出发,果然遇到了独自一人,早有预料的太宰治,完全没有被敏锐的超越者发现分毫踪迹。
黑蜥蜴的十人长几乎要为这样精妙的指挥感到战栗,他按捺着心中澎湃的情绪,低着头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太宰治的脸上失去了刚刚生动的、抱怨或是嫌弃的表情,再次变得毫无波澜,他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把你的通讯器给我。”
没有任何犹豫,十人长利落地取出自己的通讯器,双手捧到太宰治平摊的手掌上:“我会将您的指挥讯号编码告知众人。”
太宰治收起通讯器,又随意地挥了挥手,十人长便转身离开,朝自己小队所在的伏击点走去。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太宰治再次踏上凹凸不平的小径。
脸上的沉郁表情瞬间褪去,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艰难地抬起一只脚。
气候湿润的树林,上方的阳光被高大的乔木占领,下方的空间就被密密麻麻的低矮灌木和更多喜阴喜湿的生物占据——比如说蘑菇。
紫红色的伞盖上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短绒毛,因为菌柄细长,所以从地面的枯叶下探出头,得以用艳丽又诡异的容貌吸引太宰治的视线。
太宰治鸢眸一亮,迅速走近,俯身将蘑菇拾起来。
他兴致勃勃地把蘑菇装进自己的大衣口袋,甚至还安抚地拍了拍:“美丽的蘑菇君,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其所的!”
—
从紧张地攥着手|枪时刻警惕,到闲庭信步宛如在逛自家花园,松田阵平只花了几分钟。
前方不远处再次传来一声腔调华丽的叫喊,伴随着墙壁被打破的轰隆,和不知道哪个倒霉蛋的惨叫。
松田阵平挥手扇了扇飘到面前的灰尘,心里无奈又无语。
研究基地被突袭,及时报警系统及时发出了警告,但单薄的防卫力量也根本挡不住他们的攻击。
中原中也将重力异能操控地如臂指使,再加上他本就顶尖的体术,一路上跟个推土机一样,将听到警报声从基地当中跑出来拒敌的警卫全都撂倒,直直地闯进深处。
——导致松田阵平和亚当两个人完全没有排上用场。
他们从长长的走廊深入,右拐之后正式进入了研究所范围。
连续几道防火防盗用的巨大隔墙,警备岗亭外面持枪的警卫,在中原中也手下,全都没有撑过三秒。
看了一眼前方几乎杀疯了的中原中也,松田阵平简直清闲到了感到无聊的程度。
“咔嚓咔嚓。”
奇怪的咔嚓声伴随着咀嚼吞咽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松田阵平疑惑地扭过头。
同样清闲的亚当仓鼠一样,啃着一颗棕红色的果实,另一只手里还攥着许多。
在松田阵平看过去的空当,亚当已经吞下了上一颗果子,又从手里捻起一颗,用手指擦了擦,大口地吃了起来。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树林里把掉落在地上的果实捡起来的,还偷偷收集了这么多。
注意到松田阵平的视线,亚当将手里的果子举到松田阵平面前:“松田先生要吃吗?”
人类会利用“分享”的行为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亚当觉得这种草木的果实很美味,但是不同的人类总是拥有着差别巨大的饮食爱好,所以还是以问句作为分享行为的先兆。
总之是收集特殊品种人类数据的良好机会。
松田阵平脸上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心情复杂地说:“……不了,谢谢,你自己吃吧。”
亚当点点头,默默将“口味特殊,不喜欢草果”记入“天敌”档案。
进入设施的内部,入目的还是一条空荡荡的走廊,白色的走廊两侧有十二扇没有丝毫编码和标注的门。
松田阵平知道,这是为了让侵入者难以找到目标而故意设计的。
在录像带中,这条走廊的尽头拐过去还是走廊,两边依旧是十二扇门。
——真正的研究所位于某条走廊尽头,隐藏着的大片空间内。
及时阻止了中原中也的野蛮开拓,松田阵平在平滑的金属墙面上找到隐藏的操作终端,顺着终端的位置找出了开门的机关。
异能光带再次亮起,看起来只是普通墙壁的大门缓缓朝两侧打开。
门后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看清男人的脸,中原中也蓄势待发的身体僵住了,他睁大了钴蓝色的眼睛,用生涩的声音呢喃:“你是……”
他从身上某处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薄薄的相纸被人用透明的塑胶仔细地封好。
画面上,五岁的中原中也和穿着麻布和服的青年站在一起。
照片上的青年——眼前的研究员,微笑着说:“你好,中也,你可以叫我N,或者,叫我父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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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