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内特首领看着依德林双手给他呈上最新的报告和文件,眯着眼戴上他挂着珍珠链条的眼镜。
手上雕饰着太阳的金戒指随着纸张的翻动和光线折射的角度明暗。他只是浅浅地翻了几页报告。
漫不经心地问起依德林:“听说那个从北湖基地来的实验体杀掉了被感染的箱型水母?那林诺……”
“林诺是在实验室生物格全部消失后死的。”依德林回答到。
欧内特并不理会依德林的解释,继续问起:“她有看见你使用过生物格吗?”
依德林马上反应过来“她”是指珂兰纳。
“还没有。”
“她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吧。”
“目前没有。”
首领把玩着银沙雕塑的水晶球,忽然庄重地看向依德林:“尽快在她面前使用生物格,记得按时服用药物。”
依德林应下了,关门的冷风吹散了他银暗的睫毛,整个眼球都是冰凉的。
空无一人的布罗赛格宫殿仿佛都在下雨。
军用食堂被全部封锁杀菌了,这段日子实验室的所有人都只能等着饭店的餐车,最近应该丰收了很多扇贝,珂兰纳已经吃了五天的扇贝了。
虽然吃不到河鲜,但看着手环上50的余额,珂兰纳觉得天天吃海鲜也不是没有好处。
她本以为在实验室会频繁的接触各种仪器,但除了一天再抽了她的血之外,实验员就开始哪种大大小小的瓶子在复杂的仪器上做各种研究,并没有什么其他事情需要她配合。
她觉得是因为自己是伤员的缘故。
珂兰纳想过实验员们会肆意地摧残她的身体,每天被大小的针头扎入和红外光过量的照射。
她还没有想到对付的计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总之,无论如何,她得首先保证自己活下来。
正想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是玛琪回来了。
本来她得学习满一周,但依德林还是提前让她回来了。
玛琪还是穿着明朗的颜色,黄色的礼帽搭配着明杏色的长制服,提着一个空色的大袋子,鬈曲的棕色眉毛应接着每一个。
在阴雨的十一月,玛琪就是灿烂的太阳。
玛琪在珂兰纳的跟前打开了那个红色的口袋,是满袋的罗非鱼块和很多小鱼干。珂兰纳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我马上要结婚了,这是我爱人带来的。珂兰纳,你拿一大半去。”玛琪把口袋递给珂兰纳。
一旁正在吃午饭的检疫员埃尔亚也闻声而来:“安奎已经到中海基地了?”
“没错,一周前她就来了。”玛琪说道。
原来玛琪那天是去码头接人了。
“您的爱人不是中海基地的人吗?”珂兰纳问她。
“不是,他和你一样,是个北湖基地的人。”
珂兰纳看着这袋从故土带来的罗非鱼块,顿时心声感慨。
婚姻并不是基地人类的大事,结婚只需在警局申请然后在批准的时间到海神教堂下面进行简单的宣誓,完成婚礼。结婚的居民除了可以从单人间分配到双人间以外就没有其他的变动了。
但如果是北湖和中海的人结婚不一样,北湖的人可以到中海基地来,获得中海的居住权。平常珂兰纳在北湖听到渴望有一个海洋的依靠,指的就是和一个中海居民进行婚礼。
埃尔亚有些兴奋的凑近玛琪:“以前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和一个北湖基地的人结婚,现在看来也挺好的,安奎温和又可爱,生气时只能晃动河虾的小触角,在中海还不能乱跑。饲养一些可爱的小鱼小虾也不错。”
一旁的依德林一点也不惊讶,他早就知道了玛琪的恋人来了中海基地。听说她要进行婚礼 ,才同意她早点回到实验室。
依德林还是想不明白玛琪在如今危及四伏的处境还要拉一个湖泊基地的人来中海结婚。
玛琪有些懊恼的应和着埃尔亚:“可别说了,前段时间他非得吵着要来中海找一份工作再和我结婚,中海哪有工作会收留一个只能晃动着触须的下河虾生物格,只会被那些不规矩的士兵骚扰。闹得鸡飞狗跳的,好歹可算是妥协了。”
“你作为中海实验室的助理,完全能保障你们两人的生活,他也太无理取闹了。没有你,他永远也来不了中海基地。”埃尔亚肯定道。
珂兰纳觉得,她是时候应该考虑一下工作的事情了,如今呆着实验室偶尔被抽取两管血液怎么看也不像一份工作。
等这段实验结束,她就去找一份工作。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她曾问过检疫官自己以后是否回回到北湖基地。依德林告诉她不太可能,自己在实验室已经知道太多事情。
要一直呆在这里的话,总归得有一份工作。以前珂兰纳在海鲜处理的车间总能听到同伴想离开这里。如果在中海基地结婚留下来不能有一份工作,珂兰纳宁可呆在车间处理海鲜,至少还有去集市的自由。
玛琪舒心的笑着:“不过一切都解决啦,安奎不用再脏污的机器旁密封小虾干了。只用烹饪好鲜美的食物等待我温暖的怀抱。”
原来还是隔壁的同事!
玛琪突然看向在一旁已经嚼起鱼干的珂兰纳。
“珂兰纳,你有考虑过在中海结婚吗?你如今在实验室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结婚?来中海基地不到几天就遭遇了两次感染体的袭击,自己还是实验室的实验体,连性命都成问题,哪里还能考虑过这个。
“没有。”珂兰纳如实回答玛琪。
玛琪凑近了珂兰纳,声音降低了几个分贝,悄悄地说:“虽然你的生物格没有那么温和,但总有人跃跃欲试,比如埃尔亚,他可是个检疫员呢!”
埃尔亚仿佛听到了,不怀好意地朝玛琪咧嘴大笑着:“你是要给我找一个在实验室如胶似漆的伴侣吗?那可不好认真进行实验了哦。”
珂兰的潜意识里没有开玩笑这一说,所以她认真的思考起来,不过一想那场面就觉得毛骨悚然,心脏和手臂都是麻麻的。她在自己心里的字典里想拒绝的敬语。
可惜她好像没有学过。
她只好学着支付时余额不足的回答:“感谢您的邀请,不过很遗憾,我无法同意。
珂兰纳回头一想,应该把遗憾改成抱歉才对。
埃尔文听到尴尬得仿佛血流向上冲回了大脑,扑地他脑袋嗡嗡响。他无助地看向一旁远处的检疫官,他到底怎么约束的手下的实验体,总是说话把人气的团团转。
玛琪也同样无奈的尬笑,还是和珂兰纳解释道:“埃尔文开玩笑啦,你别在意。”
依德林看起来很愉悦,在实验台上朝远处的玛琪突然说道:“你为什么总是给我添乱,现在还拉上其他人一起给我添乱,你知道现在的实验进度催得多紧迫吗。”
玛琪和埃尔文知趣地回到工位上。
珂兰纳想知道依德林为什么和上次一样能听到那么远的地方。想起来在集市的时候他也能在雪弗爷爷的店外听到她们的讲话,原来这个海蛇还是个顺风耳。
那日,码头的朝辉透过基地透明的天幕照耀着裹着红夹袄的安奎,十一月的阳光只能单薄地安抚着他皮肤的表面,骨骼以内的冰冷被瘦弱的他轻易的克服了。
这是来中海基地的第一天,只要能有一份工作,哪怕是和在北湖车间一样,他就能和恋人顺利的结婚。
他把恋人给她申请的入境号牌交给了码头的士兵,提前来了。他询问士兵哪里可以找一份工作。
士兵无情地嘲笑他:“你都来结婚了还需要找工作,这里可没有工作提供给你这样可爱的小虾米,除非……”
一个士兵伸出海象两侧粗壮的獠牙,戏谑地碰着安奎的脸颊,安奎细嫩的脸颊被划了一道红红地伤痕。
他害怕地哆嗦着后退仰倒在地面上,按下手环和玛琪地呼叫框。
玛琪焦急地赶到了码头顺利地帮他解决了那几个无礼的士兵。
安奎眼角闪烁着几滴余下的泪滴,依偎在玛琪的身下。在玛琪的数落下,安奎终于不再执着于找工作了。他答应玛琪,马上就和她进行婚礼。
早冬密凉地细雨穿透着人类薄弱的身躯,不管是海平面迁徙的海鸥还是大雾后零落的灰灰烬,都随着清晨细腻的风消失在遥远的天际线。
玛琪的婚礼如期举行了。
依德林和珂兰纳并排坐在了蓝色教堂的第一排。加上他们一共只有8个实验室的人坐在教堂下面。
庞大而柔软的蓝鲸划过了教堂的两侧,雪白的水珠串留在它们捕食了磷虾的地方。教堂的玻璃记录着海洋每一个蔚蓝的瞬间,随之而来的,是浩荡的鲸群。它们络绎不绝地跃出了海平面,迸射的浪花是它们精美的杰作,水流压进了海的深处,拍打在圣神的教堂上。
悠扬的音乐声在教堂的四周响起,披着白袍的司仪站在了祈祷台上,聚光灯打在了入口处。
玛琪的婚礼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