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兰纳为了保持最后的体面,强忍住没有滋哇乱叫。纱布一圈一圈规整的绕上珂兰纳的每一处伤口,所有的疼痛在这一刻变得冰冰凉凉的。依德林手指经常磕碰到她的盖上了纱布手臂,神经里似乎释放出舒缓人心的物质。
依德林边给纱布打结边说道:“最近你住的地下室很危险,清楚那个地方的人现在应该不会对你抱有善意,你可以暂时先搬到我那条暗道里,那个大洞已经修复好了,也随时可以激发电路系统。”
珂兰纳那挑眉一笑:“我住在你的海螺房子里?”
依德林很刻意得加重了盖上医疗箱的力:“隔壁有别的房间的。”他没有盯着珂兰纳的眼睛。
珂兰纳突然想起来:“不过那些食物应该已经坏掉了,你愿意分享尊贵的继承者享用的食物吗?”
依德林莞尔:“很可惜,今天已经错过了继承者的食物供应时间了。”
珂兰纳的肚子不争气的打鼓,她没办法动用食物仓库的东西,那里剩余的东西并不足以支撑整个军事基地多久。
她怏怏地打开车门:“只能回我们头上那几颗椰子树下碰碰运气,真后悔今天让杉狄吃掉了车上那颗大椰子。”
依德林扶住车门含笑道:“那是你的情人,给他吃掉不可惜。”
珂兰纳没想到他还揪住“情人”这个乌龙不放,只好顺着他说:“你说的也没有错。”
海螺极度白皙的皮肤变暗了几个色号,下楼梯的时候差点摔一跤……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走到了青葱的椰子树下,珂兰纳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偷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依德林,怎么磨磨蹭蹭的。
他们的运气并不好,珂兰纳手掌摊开扶住自己的额头,真是愚蠢!椰子现在比海草还要绿,吃一口估计得住在卫生间里。
她以前住在湖泊,不清楚椰子成熟需要的时间很正常,这个海螺居然一声不吭附和她!不会是偷偷吃独食了吧。
“快看!”依德林忽然拽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感觉胳膊肘里软绵绵的。
珂兰纳顺着望向依德林手指的方向,是宫殿后花园里她见过几百次的人工小方池。池塘里面的睡莲在动力管道制造的气泡上荡秋千。池子里的水花荡漾,却总是很好的控制着不溢出池塘。池台的边缘是洁净的拱形,每天都有专门的人擦拭好几遍用石膏雕刻的永生花。
可今天的台面仿佛不是很干净,有一个黑色的沾满淤泥和湿沙的塑料袋,一只还在蹦跳的带鱼在口袋的耳朵上冒出他细长的头,这简直是天赐的食物!
珂兰纳一手拦住了依德林,先上去嗅嗅真假。带鱼顺滑的身体贴着珂兰纳的手臂划走,她仔细检查了带鱼的头部和腹鳍,都是健康的。
两人在被喜悦冲昏头脑后沉思起来,依德林歪着脑袋:“我想不出这里谁会拿着一个这样的口袋在门口放一条带鱼。”
“这样的口袋怎么了?尊贵的继承者很鄙夷吗?”
珂兰纳抱起扑腾的鱼就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填饱肚子最重要,趁现在没人,赶紧回你的大海螺里去。”
依德林慌忙地追上珂兰纳,没有杂质的银色沙滩上留下深浅各异的脚印。
海螺房子的隔壁有电炉,珂兰纳不得不佩服依德林的做饭天赋。
这个以前养尊处优的继承者,竟十分享受拿着锅铲的过程。珂兰纳把主意都盯在他一摇一晃的螺角上,没看一会儿,一盘热腾腾的酱香带鱼就端上了桌子。
白茫茫的热气在彩绘的玻璃石花窗上蒸腾,基地的人没有家的概念,珂兰纳在这个温馨的地下小屋子里看到了史书上的场景,叫做团聚。
那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在世界上有血脉相连的人,她们会互相牵挂着彼此的生命。
哪怕是夏季,水下也总是冷的,基地的人也是冷的,人们都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履行一个被制造者的义务,终其一生。
可银色头发挨着她手臂的时候是温暖的,螺角被她捏住的时候是升温的,望着她的灰色眼睛是炙热的。
她们本在海神的管辖下永远无法相遇,命运推动她溶蚀了大海和河流间坚硬的沙土,这个来自另一片水域的人一次次向她投来比海更澄澈的目光。
她时长怀疑,依德林带上了无瑕的面具,水下基地的人应该都和在北湖的她一样,淡漠而利己。她们和玻璃外面的鱼儿并没有不同,她们要适应海洋弱肉强食的规则,绝不会存在无私的精神。
可她想撕开依德林的面具,看到得确是他更热烈的血肉,致诚地环住她。
她不得不承认,她只喜欢这样纯粹的人。
依德林优雅地咽完最后一口带鱼肉,珂兰纳神秘的笑着,他停止在了擦嘴的动作。
“你的海螺房子打开了吗?”珂兰纳拉着他开门。
依德林保持着被她拉住手臂的姿势一动不动,晦涩地低下头。
蓝色的荧光碎片刺进珂兰纳的眼睛,鳄尾忽然卷起依德林的双腿,反向把他抵在门上。
她喜欢依德林错愕的表情,她满意地靠近他坚挺的鼻梁,把在食物仓库没有完成的事一一落实。
海螺的唇比想象得还要甘甜柔软,和掉落在沙滩上成熟的椰子一样,珂兰纳享受地引用着椰肉里的玉露琼浆。
直到依德林颤抖地扶住她的肩膀,珂兰纳决定放过他。
海螺的面色潮红,两边都螺角都耷拉了下来,他慌乱地摸上去,急得直冒汗。
珂兰纳用两只手把他的落脚提起来,推开了门引导他向隔壁的海螺房子走去。
依德林在走廊上急切地拍着她:“别…别抓着我的螺角,我不知道……怎么会塌下来。”
“砰”两人停下了争执,那个本是大洞的位置又塌陷下来洞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咳咳……我们的高帽儿人脉,竟然金屋藏娇,我再不制止,就要被小孩看到少儿不宜的画面了。”
珂兰纳还看不到里面的人,放开了依德林面面相觑:“你不是说洞口补好了吗?”
依德林心虚:“我用海草垛补的,那个…我明天找专业的人来。”
珂兰纳叹了口气,把脑袋伸过去,她那威风凛凛的老大正捂着一个粉头发的孩子,她激动地几乎喊了出来:“老大!你们居然……”
她的眼眶里瞬间热热的:“你们还在……我差点以为北城沦陷的时候你们已经……”
珂兰纳无法再说下去。
科维马上挣脱开奇洛的手:“有老大在,我们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们可是北城摸爬滚打多年的地痞流氓!”
奇洛摆出一副够了的表情,对珂兰纳说:“我尽量把能救得都救了,但我也无法就下所有人,现在还剩我们几个了。”
珂兰纳探过去,有科维和老大,还有那个黑头发自来卷的女士和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男人。
“老大,你已经很厉害了。”珂兰纳看着奇洛说。
科维忍不住插话:“那天老大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风声,带着我们所有人拿好东西赶到了北城边界的地方找了一个废弃的保亭呆了一夜。果然,那天北城冒出了好多感染体,死了好多人。”
角落的男孩也跟着说:“是啊,后来感染体还是出现在了我们藏身的地方,那天我们失去了很多伙伴,老大仅凭一个鱼叉干掉了几只鲨鱼和蟹的感染体,才把我们救了出来,要不是老大我们早没命了。”
自来卷女人补充道:“老大带着我们一逃跑到布罗赛格,路上靠抢高帽儿的食物活了下来,老大是我见过最英勇的人,连带把几个高帽儿都……”
“哎哎…好了,越来越离谱了。”奇洛制止了她们继续说下去:“既然有缘重逢,不如让我们看看你找的小可爱,是哪个你手下呀,听说你已经是最大的护卫长了。”
珂兰纳挠头看向依德林,他已经收起了螺角恢复了平常在外的样子。
依德林在珂兰纳眼神的指引下靠了过来:“那个……你们好。”
众人得眼睛慢慢放大了,奇洛有些不肯定地说:“真的很可爱,不过…这,怎么感觉我认识。”
“我也是。”众人异口同声。
“那个那个…就是那个啊。”男人拍了一下手。
“对对对…就是那个。”科维也拍了一下手。
“钰蓝海蛇继承人,我们讲过他坏话的。”
依德林谨慎得问珂兰纳:“她们是……”
珂兰纳严肃地告诉依德林:“她们是我的朋友,都是湖泊人。”
“非法偷渡。”但依德林现在拿不出他的小本子,也没有必要记下来了。
奇洛地悄悄问珂兰纳:“你不是在执行什么计谋吧?”
珂兰纳摇摇头。
奇洛对依德林说:“既然这样,我们也能接受珂兰纳喜欢一个我们曾讨厌的高帽儿。”
依德林也看向奇洛,朝洞口那边的人笑着说:“既然你们是珂兰纳的朋友,你们呆的这个地方现在很危险,我可以把隔壁的屋子借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