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下亮的很早,蕾丝状的海扇窗帘泄气般的容忍强烈的自然光进入这个小房间内。床头银色的海星底面上的时针指向四点,珂兰纳再也睡不着了。
以至于到了集市负一层门口,士兵们全都散去,眼前只有示意她跟上的的依德林,珂兰纳还半阖着眼,在锁住的大门口伫立着不动。
在朦胧的视线里仿佛见到伊德林把一个微小的东西塞进了手环上,她彻底清醒过来。眼前的检疫官似乎比她还疲倦。
作为宝贵的实验体,中海实验室一刻也不敢疏漏。珂兰纳对检疫官来说还太陌生了,伊得林犹豫了下还是带上她去负一层,毕竟今天外面大多都是不知情的士兵。
门随着依德林的靠近缓缓升起,门的最高处和手环侧方的发光孔闪烁这柔和低调的黄光。
珂兰纳推测塞入检疫官手环里的小物件应该是连接负一层各处门的芯片。来的人里只有伊德林可以进入负一层,看来拥有这个权限的人并不多。
前方是一个石砌走廊,海藻布满了石头的缝隙。随着伊得林往前走,厚实发黄的玻璃齐刷刷的落下代替了两侧的石头,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分类的房间。
透过玻璃往下看每个房间很深,下面还有很多层。各种特质的机关,材料,武器。里面来回走动着许多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人,在这片“秘密基地”工作着,望见如此庞大的规模实属让人震撼。
依德林进入其中一个房间去拿昨天那块有着生物格识别的玻璃,珂兰纳注意到了一块印有“天使鱼须知规定”珊瑚石。
1.天使鱼无条件服从布罗赛阁的命令
2.天使鱼不能和负一层之外的人取得联系
3.天使鱼永远不能离开负一层
珂兰纳回头看向秘密麻麻穿着蓝色工服的天使鱼,她们拥有各种各样的生物格。
有散动着绿色尖刺为柔软的微囊化材料打上特殊形状的孔枝叶海马,有用自己蜂窝状的发电器给电路四周擦上火星子的电鳐。甚至看到了淡水生物格,用着尖长的雷达来回在触控板探测的象鼻鱼……
天使鱼的生物格似乎都带有一丝原始的野性,用着饱满疯狂的力量工作,和平时所见的彬彬有礼的人们大不相同。
外面的人以生物格为权利,武器或是使命,里面随意展示生物格的人却永远被关在了负一层
珂兰纳想不出哪种生活更好。
依德林已经拿上玻璃出来了,他像一条被晒干的鳕鱼,原本光滑的皮肤上掀起浅浅的龟裂。肺部抑制不住地起伏,小口地吐气。
珂兰纳将自己从北湖基地带来的水壶递给了他,依德林愣住了,抬眼望着珂兰纳。
珂兰纳看着依德林鹄立在门前,手上没有任何反应,抬起渴望的双眸望着她,想必他的四肢已经僵硬到无法抬动了。
珂兰纳快速拧开了瓶盖,按住依德林的下巴将她的嘴撑开了一条缝,强硬地将水罐了下去。
“抱歉,先生,您看起来十分需要这样的急救措施。”
没有控制好用量,依德林被呛后咳了两声,他的身体短暂得恢复了几秒钟。
他第一次喝到这种味道的水,是淡香带有甘甜味的水,像是大灾难前记载的饮料。
依德林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他无力地滑坐到了靠近另一面墙的地面上,没有玻璃的墙面上的按钮隐约地亮起,石面上有一道暗门。
依德林用手臂艰难地撑起身体,虚弱平静地说道:“你到一层去吧…来集市的机会很少,中海也只会有杀菌后的海水,我很快就好。”
珂兰纳想到了瓦路里,半信半疑地回头看了两眼死守住门缝的依德林,到了集市熟悉的一层。
检疫官看起来确实有难言之隐,能突然支开她让她单独行动。
来不及多想,珂兰纳赶往了挂着粉色章鱼招牌的店铺。
只有旭日的余晖能能越过穿着海草的圆窗,
昏昧而熟悉的房间布满栉比鳞次的珊瑚雕塑,每个雕塑的中央摆放着形状各异的墨水屏。破损的天花板柱子上挂着或浅或深的纸张。满屋都是香草料和油墨的香。
没有如往常一样等到带有白色斑点的吸盘扣在方桌上,夹杂的白发带着细框眼镜的老先生从躺椅上撑起来,珂兰纳轻声唤道:“雪弗爷爷?”
没有得到回应。
桌下似乎有了动静,雪白的绒毛刺布满在蟹钳上,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桌角,轻柔地从底下伸出来。
一头蓬松的白色羊毛卷发从桌面上升起,卷发下挡着一双阴翳乌黑的眼睛。大概十五六岁的少女。全身只批了一件破烂不堪的白布裙。
她收起了蟹钳,拍了拍脸上的冰渣“你在找谁?这里没有别的人。”
难道默里最后一次来的时候雪弗爷爷的店铺已经不见了?
那是谁给瓦路里灌的墨水?雪弗爷爷离开后去了哪里?他还安好吗?从来没有见过的白绒毛生物格女孩又是谁?
珂兰纳总是控制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想。
“你是……?”
“我叫图梨克,我实在太饿了,才躲在这里找些贝壳吃。”她犹豫地散出了几片发臭的贝壳,警惕地堤防着珂兰纳。
珂兰纳仔细盯了盯全身动作突然多起来地图梨克,把宿舍放的缎带帽从头上薅了下来,橙黄的头发卷翘的散开,耷拉在肩上。
图梨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瞳孔不断放大,眼前出现了两个小鱼干。随后珂兰纳冲她一笑,指向向了窗外的方向。
在图梨克把目光移向窗外时,珂兰纳急速打开了被纸张覆盖住的小木门。
身后传来了女孩急切的惊呼声。
老者踉跄的从发黑沙滩椅上做起,朝门口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看清了来的人,急忙伸出了粉色的触手把店铺的大门关闭。
“早上好,雪弗爷爷。”
“早知道你今天来,我昨天晚上就从阁楼上把才从浅海岸带来的好货拿下来喽。”雪弗拍拍图梨克的背,试图安慰急地发抖的女孩。
“自己人,图梨克,我怎么样也不会让那群'高帽儿'把你带走的。又不穿针织裤!看吧,身上长雪了,上次……”
“雪人蟹不怕冷。”图梨克小声嘟囔道。
“去穿针织裤,你知道冷了就已经来不及了。”
图梨克听话的去换裤子了。
珂兰纳扶着雪弗爬上梯子进了阁楼。
“雪娃是我从入海口捡回来的,当了我的徒弟,平时可听话,就是不爱穿针织裤。”老先生叨叨道。
“您今天怎么一个人躲在屋里。”珂兰纳问雪弗。
雪弗说起这个可来劲:“布罗塞阁的‘高帽儿’吃多了海胆,脑袋都变成了神志不清的刺球,要我把着老阁楼全拆了申请核查完才给我新的营业资格。这么多年的老宝贝是说拆就拆的?还说我的阁楼卫生太差容易传播病毒,放屁!一群帽子高见识短的家伙!”
“再说雪娃可是个黑户,把我的店全重审一遍指不定把雪娃的大钳子摆到宴桌上,我可舍不得。”雪弗把金蓝色的替换墨水全给了珂兰纳。
“图梨克的生物的格是雪人蟹?”珂兰纳觉得这个极其罕见的生物格很有趣。
“是的勒,平时就爱吃贝壳,每次我都会从海岸打捞口的小伙子那里要一些壳螺。雪娃吃的可香。”
“要是那群刺球敢带走我的雪娃,我就拿我的触手掀开他们的帽子,把墨水洒在他们光秃秃的头上!”
珂兰纳:“洒在他们头上。”
“鱼虾不如的东西!‘高帽儿’没一个好东西!”老先生越说越兴奋,声音越来越大。
珂兰纳:“没一个好东西。”
图梨克摆出嘘的手势,套上违和的绿色针织裤,试图让雪弗小声一些。
珂兰纳说“海胆头们应该不会过来,他们都趁此机会去码头拿消毒好的鲜货了。雪弗爷爷可以尽情发挥,做一道墨汁海胆。”
老先生大笑着,门突然传来一声嘎吱得响声,珂兰纳隐约瞄到了蓝白色的金标帽。依德林被一群大文豪的吟诵所吸引。
依德林一切恢复的正常,白皙的脸上出现了浅浅的血色。
看来暗门后真是个妙手回春的好地方。
雪弗看到了戴着“高帽儿”的依德林站在了门口,“嗖”一声躺在了地面上,把章鱼触手仰□□上。
图梨克正熟练地准备大声呼救,把雪弗爷爷拖到医务室,雪弗突然起死回生般的站了起来。
“这是个帅气的小高帽呀,不是没有头发的。我把最漂亮的墨水瓶送给这个瘦小好孩子。”
珂兰纳和图梨克被雪弗的这个操作搞得一头雾水。
依德林懵懂地接过一个拿着鱼叉的章鱼玻璃瓶,仿佛从来没有听到墨汁拌海胆计划。
“高帽儿里没有这么瘦小乖巧的孩子,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老先生肯定道
依德林摇摇头,环顾着四周,看了眼雪人蟹的钳子,突然掏出了一本厚厚的记录本,朝店铺里面走去,雪弗觉得高帽儿不可貌相,又气急败坏地倒下了。
依德林一项一项地填写着审查表,突然问珂兰纳:“海胆头是什么?”
珂兰纳回答:“海胆头。”
宁静的屋内被剧烈的喷溅声打破了,人群刺耳的尖叫声和哭嚎声覆盖了海浪的笛鸣,踩踏的振幅快要把地面掀起来了。
鳄鱼的跟前是断崖上的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