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写着湖泊生物格,但画面上的一切珂兰纳非常陌生。
庞大的蟒蛇河鳗起伏着它阴晦的腮弓,朝着湖底示威。食蚊鱼生物格鼓动着宽大的腹部,暗黄色的鱼鳞像洪水一般朝湖泊底部涌进。
【人类第一次进化了生物格……】
射灯光源消失的地方,图画上基本就和现在的生物格差不多了。
现在的生物格变得好看多了,珂兰纳想。不过百年前的生物格和比起来,外表的攻击性弱了很多。
依德林应该看过很多遍这些画卷,珂兰纳观察他的目光不再墙上,似乎在她的肩膀上,期待着她的反应。
“这是现在的北湖基地吗?”珂兰纳指着远古的湖泊生物格画卷。
“地点不一样,但现在的湖泊生物格也是从这一批进化而来的。”依德林回答她。
“最早的生物格外表都是很可怕的样子,攻击力比现在强很多吗?”
“那道不是,现在的生物格只是没有原始的疯狂和野性,科技迅速变异出新物种,用更文明却更致命的方式进行攻击。”
那时候的湖泊生物格看起来至少能狠狠地咬人,珂兰纳没有感觉现在的湖泊生物格有更致命的攻击方式,文明倒是好了太多。
“对了,您的生物格恢复正常了吗?”珂兰纳岔开了话题,依德林是海洋生物格,没有必要再追问下去。
“嗯,刚刚才恢复。”说完,依德林的身后涌现出藏蓝色的磷光,和他本人完全不同的强势而又震撼的震撼的气息。
但只维持了几秒,生物格瞬间收了回去,汗水淅沥地从额头滑倒了侧脸,最后在清晰的下颌滴落。
依德林鼓起咬肌吐气,掩饰着他不均匀的,颤抖的呼吸。
“能说说您的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吗?”珂兰纳试探地问他。
“我的生物格才恢复,有些不稳定。”
珂兰纳一次也没有看到海蛇直接的攻击性,结合梅斯说的话,她信任不了依德林。
珂兰纳心里树起了一道警戒线,在依德林双手捧起她递上的鱼干小口啃食了起来后又稍微松懈了些。
果不其然,首领的继承者还是在十二点慌乱地离去。
用珂兰纳的生物格提取物制作的抗体注射进了准备好的、被污染的海水泡过的小丑鱼的腮部,然后乏力地滑进了无菌的海水里。
一秒,两秒,三秒……
小丑鱼轻巧的尾巴微弱地摆动了一下,又重新在水里缓慢地浮动了起来。
实验成功了!
人类抓住了最后的机会!
依德林按住了通讯仪:“依德林,实验成功了,请护卫队发现新情况第一时间与我联系,先不要声张。”
通讯器刺耳地呼叫声叫醒了夜间在实验室打盹的人群。
“码头发生感染,入海口方向,请马上支援!”
“轰!”
声音的链接断裂了
珂兰纳脖子上二十四小时挂着临时工作证被梅斯猛地拉了起来跟随着实验室的众人冲了出去。
“滋…滋…连接失败”
依德林再也联系不上护卫队。
有一块深重的巨石压迫着珂兰纳的胸腔,她无法从鼻子吸进一口气体,只能张开嘴炽烈地呼吸。
没有一个人是比珂兰纳轻松的,她能感受到梅斯繁琐的呼吸和依德林不停重复按下通讯仪按钮的声音。
她几乎是从到码头的车上跳了下来,迎面“扑嗒”撞向了一个往车上逃窜的士兵。
“食人鲳咬了人,人又咬了人!逃不掉了…都逃不掉了!”
珂兰纳的衣服上被蹭满了殷红的血液,暖热的血流渗透她的衣服牢固地粘着在她的皮肤上。
说完,像铠甲般坚硬的鳞片在士兵的头部疯长,刺鲀球形的气囊在他的腰侧膨胀。
珂兰纳被这一撞整得措手不及,她抬腿把这个凹凸的刺球往后踢倒,背撑着车体的手掌摸到了一具冰冷的玻璃仪器。
同时触碰到她指尖的,还有属于人类的柔软而明晰的皮肤纹理。
珂兰纳握紧了手上唯一的抗体管,找准机会朝刺豚的顶骨扎去。
珂兰纳只能听到风划过针口的“撕拉”声。
“砰”
一身爆炸声,不断胀大的气囊破裂了,腐烂的海水从的破列的气囊口里渗出来,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干瘪的皮质上布张着密密匝匝地阴翳的灰黑色物质。
抗体还没来的及注射进这个被感染的士兵身体里,刺豚生物格的人类以然成了一具尸体。
检疫员们都朝车下走来,暖流从平素冰凉而坚硬的地板上蔓展到人们的脚底上。视觉的中点停留在尸横遍野的码头广场上。
仔细观察很多人还有微弱的呼吸,一个带着熟悉的“高帽儿”的海豹生物格的前鳍状肢下还有一个沾满暗灰物质的通讯仪。
巡逻队的队长已经死了,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已经分不清剩余的护卫队士兵,他们都淹没在遍地的海洋生物的器质里 。军方剩余的人不多了,现在检疫员们的处境很危险。
“依德林,需要警方支援,病毒出现变异。”
“警方人手不足,在警戒线附近,马上撤离!”阿瑞克的声音从通讯仪传了出来。
刺目的警报灯忽明忽暗地照耀着大地,人类的身躯被打照了一层急促明灭纲蓝色强光。天幕的机器音不断重复地播报:
“警报,警报,病毒出现变异,所有在码头的西城区居民朝布罗赛格撤离。立即撤离,立即撤离!”
珂兰纳和所有检疫员都抬起了握着抗体的手臂,没有人听从警方的撤离音,拼命得来的实验成果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她们疯狂涌上来的生物格状态的人类里挑了一个刚刚长出鱼鳞的感染体。
针头猛烈地扎进了她的鱼鳍,她的尾部轻轻地摆动着,和生还的小丑鱼一样,人们期待着,她成为下一个奇迹。
鱼儿完整的尾部从她的腿部长出来,骤然,呕吐着毒液,朝满怀希望的检疫员们扑去。
“到车上去!马上撤离!”依德林大喊。
黑色脓液“滋啦”迸溅在珂兰纳的防护面罩上,她失去了一大半的视线。随后,被一个凝滑的墨鱼爪子绊倒了。蜂拥而至的感染体把她推到了很远的人潮里。
“珂兰纳!珂兰纳抓住救援网!”
声音越来越模糊,珂兰纳被围绕在一片陌生的感染体里。海洋齿生物格还很完整,星罗棋布的羽片型腕臂还能有力地突袭她,珂兰纳顺着球型的防护面罩一路滚向了一个打着补丁的大门。
手摸在了冰冷的铁皮上,后方就是通往海岸线的门。
珂兰纳没有退路了,最靠近她的海洋齿生物格想把柔软的羽毛上混浊的粘液分享给她。
她抽拉活塞把空心针管复原,双手按着活塞的把柄,倏地抬臂扎向海洋齿的大动脉。因为海洋齿略微柔弱的攻击性,一根羽毛也没有碰到珂兰纳的防护服。
病毒的变异使被感染体袭击的人也会马上被感染,这比上次的情况危险了很多。
前仆后继的感染体涌向珂兰纳。末路穷途,珂兰纳一把扯开紧密的防护服,延展出鲜艳的橙黄色鳄尾砸击着大门。
头颅滚烫的触感贴合了她的防护面罩,“砰!”一声响,大门的补丁被撞碎了。
绯红的雾气从洞口灌进去,艳丽的颜色是对人类最致命的袭击。
排列涌上来的感染体开始剧烈地咳嗽,摇头晃脑地慢慢屈膝。即使这样,她们也没有放弃对珂兰纳的攻击。
珂兰纳拔出了扎进海洋齿动脉的长针管,黑色的血浆从脖子的伤口处形成一道血柱。她用拔出的针头连着向周围的感染体扎了好几针。
她们都一一倒下了。
门前雾气的警报也开始“呜…呜”地响起,珂兰纳粗略地拿起一片防护服布料堵住了布丁。
珂兰纳的身上一点都没有流血,鲜红色冗杂着黑色污点的血液溅落在她的鞋上。她瞩目于满是血渍的手套,在充溢着被腐蚀的海水腥臭的空气里 ,痴痴地望着可能属于她的希冀。
手套缓缓地滑落了半截,她的心脏抽动着又渴望着血液的嬉戏。
现在不试一试,前面的努力算什么!
手套落在了血色的地板上,鳄鱼锋利的尖牙咬破了完整的指纹,无法抵御地伸向充满诱惑的黑色液体。
可能是死亡,也可能是唯一获得权利的机遇。
指尖不含杂质的血和黑色物质融为一体,玛瑙的花色蔓延在伤口的最外部,一圈圈地溶蚀着内部的污染物,最终,手指上只留下了健康的血迹干涸后的疤。
心比任何时候都跳地快多了,是欣喜也是焦急。
她痛苦着又麻木地接受核流病毒快速的变异,但此刻她觉得自己好像获得了某种特殊的权利,足以支撑她不自知的逐渐燃烧的野心。
后面一波感染体朝她袭击,她无所畏惧地摘掉防护罩,撑起她镶着玛瑙的背鳍,用鳄尾刺向每一个感染体。
一个,两个,三个……
最后一个感染体跌落在珂兰纳沾满血的尾部上,那个女人好像有一双金灿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