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彩虹紧紧跟在江浸月的身后,随着江浸月的动作左右-倾斜,七色光芒刺得陆清眠撇开了头。
“江浸月,太刺眼了,你离我远点。”
不用陆清眠说,江浸月整个人的反应比陆清眠还剧烈,自那件事以后,他从未跟别人如此亲近过,更别提现在亲近的已经贴在了陆清眠怀里。
蓬松柔软的羽翼彻底炸毛,一对翅膀像胖了一圈,江浸月双手推开陆清眠的肩膀,踉跄着后退,腿软腰也软,整个人使不上劲,跌坐在地上。
耳边开始出现嘈杂的说话声,眼前的世界割碎破裂,幻象从世界的边角入侵。
江浸月伸手在眼前不断乱挥,企图将那些幻象挥开。
突然,无数映在破碎玻璃片上的幻象后,陆清眠坐在地上的身影清晰地映入眼帘。
江浸月深呼吸,他知道陆清眠所在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他咬牙往前爬了两下,冲破幻象坐在了陆清眠面前。
一切只发生在转瞬间,在陆清眠眼中,江浸月只是突然坐在地上,视线失焦,乱挥双手,又突然直勾勾地看向他,爬了过来。
江浸月的呼吸还很乱,身上也没有力气,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跟陆清眠分享,他第一次在幻象刚出现时就分清了幻象与现实,可他一看向陆清眠就顿住了。
陆清眠靠着楼梯间的墙坐在地上,好看的眉微皱,似乎被江浸月那一下推得不轻。
但江浸月刚才没用什么力气。
他想拉陆清眠起来,又不敢碰陆清眠,撅着屁股背着一对炸毛蓬松的翅膀急得在陆清眠面前来回爬了两圈。
陆清眠眉头皱得更紧:“江浸月,你就不能站起来吗?”
江浸月如梦初醒,猛地站了起来,他看着陆清眠的袖子,似有所感,立刻把自己的袖子拉长,递到陆清眠面前。
“陆清眠,你抓着我的袖子站起来。”
陆清眠其实不想抓,但江浸月很认真。
陆清眠先是盯着江浸月的脸看了几秒,最后又盯着袖子看了几秒,最后才缓缓伸手,抓住江浸月的袖子,却仍是靠自己的力气站了起来。
“陆清眠,你怎么了?”江浸月总觉得陆清眠这一会儿怪怪的。
陆清眠摇头,“走吧,上楼。”
江浸月狐疑地盯着陆清眠的脸看了看,这才转身要上楼,刚走上几级台阶,回头发现陆清眠又没跟上来。
陆清眠正在弯腰捡江浸月掉了一地的羽毛,那些羽毛在不算亮的声控灯下微微闪着细碎的光。
江浸月有些局促,陆清眠捡羽毛的举动莫名让他很紧张,因为心跳一直很乱,他背后的七色彩虹亮得很璀璨。
他干脆弯腰和陆清眠一起捡羽毛,等楼梯间里一根羽毛都不剩了,陆清眠的衣服口袋和裤子口袋里都塞了不少羽毛。
江浸月捧着手里的羽毛,递给陆清眠。
陆清眠愣了下,“你的羽毛,为什么给我?”
江浸月茫然,他只是觉得陆清眠一直在捡,下意识就将羽毛递给了他。
陆清眠没再多说,伸手让江浸月把羽毛倒在他手里,又塞进了口袋里。
两个人顺着台阶上楼,到达12楼时,陆清眠先出去,确定走廊里没有人,才招手让江浸月出来。
江浸月一路小跑,进门后还觉得有些刺激。
刺激过后,他背着翅膀又开始在出租屋的小客厅来回转圈,一边转圈一边嘟囔:“我明天约好了要去取健康证的,要是明天翅膀不消失,就没办法取健康证,没办法取健康证就要跟学长再商量时间,再商量时间还要麻烦学长……”
江浸月最怕的就是给别人添麻烦。
陆清眠靠在门口,眯着眼看江浸月背着七色光来回乱转,转得他头晕眼花,干脆别开眼,径直走向沙发,将自己摔了进去。
他坐进沙发的动作显得有些无力,但江浸月没有注意到。
陆清眠动作粗鲁地扯开外套的扣子,冲江浸月招了招手,“彩毛鸡,过来。”
江浸月转圈的动作停下,不可思议地看向陆清眠,“彩、彩毛鸡?”
“嗯,亮得刺眼的小公鸡,彩毛鸡。”陆清眠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整个人显得十分慵懒。
江浸月撇嘴,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
陆清眠黑沉的眸子盯着江浸月,视线缓缓扫过江浸月的脸,又看向江浸月身后的翅膀。
“江浸月,”陆清眠的声音轻了些,“介意让我看看你的翅膀吗?我既然要帮你治病,总要了解你。”
江浸月靠着沙发扶手,指尖揪着自己的衣角,刚平稳了些许的心跳又开始乱了:“怎么……看?”
陆清眠收回搭在沙发背上的手,周身气势收敛,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道:“我不会直接碰你。”
江浸月有些犹豫,他看向陆清眠手中的那支钢笔,金属质感圆润冰凉的笔身,通体漆黑,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像陆清眠的眼睛一样乌沉沉的。
他许久没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江浸月身后的七色彩虹也慢慢消失了。
江浸月一会儿盯着陆清眠手中的钢笔看,一会儿又盯着陆清眠的手看。
陆清眠的肤色是一种不见光的苍白,和江浸月有些奶白的感觉完全不同,漆黑的钢笔握在他手中,像黑白两色的大理石对撞。
江浸月轻咬着唇,下定决心般一点点坐了过去,屁股在沙发上缓缓磨蹭,用很慢很慢的速度靠近陆清眠。
陆清眠不催促,只是用一双沉沉的黑眸看着他,他的表情并不柔和,线条锋利的鼻梁和抻平的薄唇让他看起来冷漠又不近人情。
但江浸月其实有点习惯了。
陆清眠捡他的羽毛时也是这个表情。
所以他不害怕。
终于江浸月坐在了陆清眠旁边,两个人之间只有大概30厘米的距离。
30厘米,连半米都不到,对于恨不得和人保持几十米距离的江浸月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陆清眠拿着那支钢笔,轻轻点了下江浸月的肩膀,“转过去,背对着我。”
冰冷的触感自肩膀一触及离,江浸月抖了一下,清澈的眸小心翼翼瞥了眼陆清眠,这才慢吞吞地转过去。
江浸月后背的衣服被翅膀生生戳出来两个洞洞,本就不算好的衣料烂得乱七八糟,这会儿两处破洞又大了一圈,露出翅膀根处附近奶白的皮肤。
陆清眠握着钢笔,缓缓靠近江浸月的翅膀根部,却在距离江浸月的皮肤一两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江浸月一直等待着马上会到来的碰触,可那碰触迟迟不到,让他的心一直悬在高空,摇摇欲坠的,提着一口气,紧张又难耐。
“准备好了吗?”陆清眠的声音很冷,却像一记定海神针,让江浸月揪着的心稳了几分。
“呜……嗯。”江浸月的回答并不确定。
“那再等等?”陆清眠问。
江浸月想点头,却没想到嘴上说着再等等的陆清眠,手里的钢笔突然贴上了他的皮肤,圆润的笔帽轻轻抵在了翅膀和肩胛的连接处。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刚出口就被江浸月咬回唇齿间。
江浸月的翅膀开始颤抖,幅度不大,但让人难以忽视。
他悄悄挺起腰肢,企图远离钢笔的碰触。
那感觉很奇怪,他明知道那碰触并非来自陆清眠,只是来自钢笔,可江浸月仍心跳如擂鼓。
钢笔很凉,顺着翅膀根部的皮肤缓缓向下移动,却无法为江浸月泛起薄红的皮肤降温。
奶白里搅碎了一颗草莓,江浸月像一杯正在不断升温的草莓牛奶。
陆清眠清冷的声音从江浸月身后传来:“第一次长翅膀是什么时候?”
“是那天晚上……你掉下来的那晚。”江浸月的声音一片软绵,只勉强回答完问题又立刻紧紧咬住下唇,他怕自己发出什么怪异的声音。
陆清眠顿了下,黑眸中闪过了什么。
他手下稍微用了点力,冰冷的钢笔在皮肤上压出一道浅浅的印子,笔身渐渐染上了属于江浸月的温度。
江浸月双手撑在沙发上,腰肢向下,弯出不可思议的弧度。
不仅是翅膀,他连腰肢都开始抖,抖得翅膀乱颤,像随时会展翅飞走一般。
陆清眠不得不前倾身体,跟着靠近。
钢笔沿着一侧翅膀根部一路来到了另一侧的翅膀。
“上一次翅膀是怎么收起来的?”陆清眠问。
这次江浸月不仅感觉到了皮肤上属于钢笔的触感,还感觉到了陆清眠灼热的呼吸。
那呼吸很近,像马上会碰到他的皮肤般烧灼。
“我不知道,我睡醒后翅膀就消失了。”江浸月慌乱说着。
他几乎趴在了沙发上,可那钢笔仍紧紧贴着他,逃离不开。
不仅是钢笔,陆清眠的呼吸也是。
江浸月侧头,看到一只大手撑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因为他趴了下来,陆清眠几乎半跪在了沙发上靠近他。
陆清眠垂眸,看着漆黑的钢笔在江浸月奶白的皮肤上游走,声音很低,“你的皮肤没有任何伤口,这对翅膀能够收进身体里本就是不合常理的事。”
江浸月心想,他脑中的那个超级无敌玛丽苏金手指才是最不合常理的!
但他不敢说他脑袋里面还有个金手指,他怕陆清眠会想看他的脑瓜。
陆清眠用笔尖轻轻压入了柔软的羽毛里,又贴着羽毛根部微微向上挑。
羽毛根部本就敏感,被陆清眠这么一挑,江浸月彻底脱力趴在了沙发上。
只是他没想到陆清眠也跟着趴在了他的后背上。
这下可不只是被钢笔碰触了,陆清眠的脸颊紧紧贴在江浸月的翅膀根部,胸膛压着他的后背,呼吸顺着衣服的破洞直接撒在了他的皮肤上。
“啊——”江浸月一直压抑着的声音终于从喉间溢了出来,可趴在他后背的人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般一动不动。
“陆清眠……”江浸月抖着嗓子,快哭出声了,“你快起来……”
陆清眠仍旧未动,他的手臂垂落下去,手里握着的钢笔掉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出去好远。
江浸月本就被钢笔弄得浑身发软,此时过于直接的碰触更是让他使不出一点力气。
他的口罩还戴在脸上,急促的呼吸被闷在口罩里,将眼镜蒙上一片雾气。
江浸月扯下口罩,害怕着随时会出现的幻象和窒息感。
他一连声地催促:“陆清眠,你起来,你快起来呀……”
可陆清眠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浸月害怕极了,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扇动翅膀,硬生生把趴在他后背上的陆清眠给扇开了。
因为扇得太着急,陆清眠被扇下了沙发,脑袋撞到了茶几,发出“咚”的一声。
江浸月赶紧爬起来,一下蹿出去老远。
等他缩在墙角,重新看向沙发时才发现不对劲。
陆清眠趴在地上,半晌一动不动。
江浸月心中慌乱一片,心想陆清眠不会是刚才撞到茶几给撞坏了吧?
他又仔细回忆,好像从陆清眠趴到他后背上时就不对劲了。
江浸月重新蹭回陆清眠身边,捡起钢笔戳了戳陆清眠的肩膀。
陆清眠趴得十分安稳,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浸月吓得扔掉钢笔,顾不得其他,立刻扯着陆清眠的衣服把他翻了过来。
一翻过来就见陆清眠眉头紧锁,脸上潮红,额头布满细汗。
江浸月小心翼翼地隔着袖子摸了摸陆清眠的脑门,一片滚烫。
陆清眠发烧了!
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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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