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长靴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稳重的脚步声,声音在幽静的藏书阁中回荡。沈玉尘屏住呼吸,背靠著书柜蹲下,声音像鼓点敲击着他的心脏,猛跳不止。
他怎么会在这?
默逸风……
他方才仅仅瞄了一眼来者,便认出那人是默逸风。虽然对方似乎用了某种易容术,让低修为者无法辨认真身,但沈玉尘仍一眼看穿。
然而,真正让他吃惊的是对方身上的气质变化——阴沉,压迫,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生气,说他现在是个活死人也不足为奇。
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与他初识的默逸风全然不同,那个调皮活泼的少年。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玉尘往后缩了缩,扫视四周,脑中快速权衡着是就地隐藏,还是冒险用[穿透]灵术离开。
可这藏书阁内机关重重,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大动静,而[穿透]虽然隐匿效果极佳,但也会让修为高深的人感知到异样。
他咬牙,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默逸风停在了沈玉尘对面的书柜前,伸手翻找起来。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沈玉尘悄悄瞥了一眼,发现对方正在翻阅的书柜,似乎放著有关禁道的书籍。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对这些奇门邪道的东西感兴趣。
沈玉尘忍不住吐槽,但很快,他就被现状拉回现实。现在的情况不是一个可以放松的时候,他距离默逸风太近,随时可能暴露。
突然,默逸风停下了翻页的动作,低沉的声音带着愉悦响起:“找到了。”
沈玉尘心中一凛,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只见默逸风从书柜中抽出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傀儡道”三个字。
沈玉尘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心中掀起波澜。
傀儡道?他想干什么?
在他暗自揣测时,默逸风忽然开口:“躲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沈玉尘瞬间僵住,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一股庞大的灵压从四面八方向他压来,将他牢牢束缚住。
这股灵压对普通的金丹修士来说或许是致命的,但对沈玉尘而言,还不至于是死局。
既然已经暴露,他索性将计就计,装作被灵压挤得狼狈不堪,踉踉跄跄地从书柜后爬了出来。
沈玉尘低着头,故意让声音听起来发颤:“我……我是打扫藏书阁的弟子,不知道大人会来,打扰您了,弟子马上就走!”
这次来的人是默逸风,他没像黎钰木那样好对付,所以沈玉尘连说话的方式都故意变了。
这些年来,沈玉尘行走四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对如何隐藏自己早已驾轻就熟。他特意压低声音,甚至还故意磕巴几句,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无害。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作势要跑。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背后便传来书本合上的声音,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等一下,把头抬起来。”
沈玉尘脚步一顿,脑中警铃大作,一股不祥的预感从脊背升起,像有看不见的手在扼住他的喉咙。
他强压不安,缓缓抬起头,可视线始终不想与默逸风相对,生怕两人一对视会看出个所以然来。
“在我的灵压下,你居然还能分心?”默逸风挑眉,语气中全是冷意,“看来你的修为不低啊。”
沈玉尘心中咯噔一下,他刚想再编个理由敷衍过去,却突然感到脸颊一痛——默逸风的大手已经伸过来,捏住了他的脸,迫使他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沈玉尘心里骂了句粗话,这臭小子几年不见,怎么动不动就上手!
可他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半分不满,只能努力将表情僵在惊恐中。
藏书阁内光线昏暗,他只能模糊地看见默逸风那双泛着玄光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像是随时要将他吞之入腹。
沉默的时间被拉得很长,沈玉尘的脖子都快酸得抬不起来了,默逸风却始终不发一语,只是那样冷冷盯着他,像是想硬生生在他身上盯出个洞来。
就在他以为对方要看出什么破绽时,默逸风忽然松手,语气冰冷中带点不屑:“一点都不像。”
说完,他转身将沈玉尘甩到一旁,吐出一个字:“滚。”
沈玉尘如蒙大赦,忍着脸上的刺痛,戏要做全套,连滚带爬地朝大门跑去,一心想着终于能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他刚跑到门口,背后却再次传来默逸风的声音:“藏书阁会让普通弟子来打扫吗?”
沈玉尘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但他没想再与对方有口舌之争。
他咬牙,不再回头。
就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凌厉的灵气朝他袭来。他本能地侧身闪避,一根银针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直直地插入地板,针尾还在微微颤动。
有偷袭!
沈玉尘抬手准备反击,却发现更多银针接踵而至。要是他一直站在门前便会成为针靶。面对上百针的进攻,他下意识启动灵力,身形快出残影在银针之间穿梭,一一躲开。
但下一秒,他就觉得全身的感官在漆黑的藏书阁内窜起了一阵寒意。
有人看着他!
这时,他才想起默逸风那家伙还在,方才他的动作一定被对方都看到了。
电光火石间,他一咬牙,硬生生打断了自己即将完成的步法,右脚故意踩错,乱了整个节奏,整个人失控滚回了阁内,左肩还硬生生被射进两根针。
这样看起来刚才那惊人的步法,像是他在生死关头的本能爆发,完全不像是练过的。
沈玉尘咬紧牙,装作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冷汗直流,双手颤抖着想拔针却又不敢,最后只得瘫坐在地上,表现得手足无措。
对面停止了攻击。黑暗中,默逸风慢悠悠地走出来,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即使藏书阁内漆黑一片,那双深色眼瞳却像会发光一样。
直刺进人心里。他的目光扫过沈玉尘肩上的伤口,语气轻飘飘的:“疼吗?”
沈玉尘被他这莫名一问,心里一紧,但转念想到,现在这副性格还是要继续装下去。他连连点头,眼眶微微泛红,委屈巴巴说:“疼。”
默逸风低低地笑了一声:“那你就坐着别动,可能会更疼。”
沈玉尘听得一愣,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刚抬头想问,眼角余光就瞥见不远处一道黑影飞速袭来。他吓得整个人往旁边一滚,下一秒,“轰”一声巨响,藏书阁内的地板被一颗巨大的铅球砸得凹了下去。
沈玉尘瘫坐在地,抬头看着铅球的位置,脑门一阵冒汗。要是刚才没躲过去......
他低头看着那颗铅球时,神色冰冷,可一抬头对上默逸风那双眼睛,表情立刻换成了赔笑:“多谢大人提醒。”
默逸风低下头,目光落在他颤抖的头顶,情绪深得看不透。他微微张嘴,像要说什么,却被外头新一波的攻击打断了。
这次,袭来的不再是银针,而是一根根木桩,直接从外面破墙射进,笔直朝着沈玉尘刺去。
木桩速度极快,但对元婴修为以上的修士来说,这速度不过是慢动作罢了,完全不值得一提。
眼看着其中一根木桩直奔沈玉尘的心脏而来,默逸风依然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观察他每一秒的反应。
这时,沈玉尘脑海里响起颜全业的声音:“终于有点刺激的了!沈玉尘,别装了,赶快一掌打掉它啊!”
沈玉尘深吸了一口气,在契心中回道:“不行。”
颜全业一听,瞬间炸了:“又不行?!你他妈都装废物装了十年了!每次遇到危险不是躲就是逃,你这么爱当废柴吗?!”
沈玉尘闭了闭眼,懒得跟他争辩。他也不想这样,但这十年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遇到这种专门针对他的袭击,他不能用太多灵力,因为只要用过,必定会留下痕迹,让别人发现他的存在。
他不能让灵风宗那些人知道,他还活着。
至少,在彻底解决白顾辰之前,他不能暴露。
所以,他只能忍,低调。
不然当年的离开便没有意义。
即使面前的木桩越来越近,他不能轻易逃过去。但也不能不能死在这里。
沈玉尘第一次感觉装废物是件多么难的事。
颜全业看了他脸色,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来吧,可能会有点痛。”
沈玉尘闻言,知道他要做什么,点了点头。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木桩,表情惊慌,像是已经在生死之间徘徊了一圈。
木桩刺进他的身体,尖端没入肌肤,鲜血瞬间染红衣襟。他脸色惨白,瞳孔微微放大,像是疼得快要昏过去。
这一切都收在默逸风眼底。
沈玉尘还在七情上面时,颜全业在契心里吐槽:“你还挺会演的啊,才刺进一点点就装得这么像。”
十年间,随着沈玉尘修为的提升,颜全业的能力也跟着增强。如今的[穿透]已大不相同,能够局部[穿透],但这微小的进阶能力只有地缚灵本人能用,沈玉尘依然只能使用普通的[穿透]。
方才,木桩根本没有完全刺进沈玉尘的身体——木桩的后半段被颜全业用[穿透]掉了,真正伤到沈玉尘的,只有尖端那一小部分。
在外人眼中,木桩似乎真的卡进了沈玉尘的身体,画面看上去可怖狰狞。
默逸风看着这一切,脸上丝毫不见波动。
颜全业无聊地戳了戳沈玉尘:“喂,别装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玉尘刚想抬眼偷看,却见默逸风竟俯身靠近,那距离近得让他心脏猛地一跳。就在他以为对方要干什么时,手臂忽然被一股力猛地往上一拽,整个人被带离了原地。
下一刻,第二根木桩“咚”地一声插在他刚才的位置,深深嵌入地板。
沈玉尘望着木桩,这是在救他?
可下一秒,他就皱眉了。肚子里还插着木桩,这样被强行拉起来,正常人早被撕开一个大口子了。
默逸风面色如常,低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冷然,帶著点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不想死就跟我走。”
小剧场:
少年默看到成年默这样对他的玉尘哥,亮起獠牙,要跟他打一场。
一刻钟后,大乘默完胜元婴默——
但元婴默大喊一句:“你没老婆!”
大乘默破功,吐血完败。
元婴默哭叽叽跑到沈玉尘身边,一个熊抱把自己怀入温柔乡中,嘴里还不忘告状:“玉尘哥......逸风被那边的坏蛋欺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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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