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遍布全地图 第2章 第 2 章

人总是会被运动中的事物吸引，在踏入这个世界的最开始，【阳光开朗打工人】先看到了像四面蔓延的草地，绿色的线围绕起一片蔚蓝色波光粼粼的湖水，犹如宝石般闪闪发光。

而后，他听到了耳边风吹树叶草地的窸窣声，并且同时感知到了脚踩草地的柔软感。最后，他的鼻腔之中后知后觉涌入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一切的都格外的真实，若是平日有空，前往郊外踏青大约也是这样的感受。可一旦将这些感知前标注上“游戏”这个名词——

【阳光开朗打工人】没忍住多呼吸了两下。

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被不远处活动着的身影吸引。穿着方便行动的短裤的双马尾女孩正踩在湖水边缘的位置，弯着腰，双手浸没过水面，正专注地在做着什么。

周围除了那个小女孩没有其他任何生物——但是以《永恒回响》开放内测的玩家数量，根本不可能只有他一个玩家。

也就是说，这应该是单独的新手教程？

【阳光开朗打工人】观察了一下，发现双马尾小女孩其实正在徒手捉鱼，旁边悬挂着的篮子里装着几条格外小的鱼。

他思考了片刻，安静地站在一边，直到小女孩因为再一次失手而叹口气，插着腰回过头时，才举起手，迟疑地说了一声：“嗨？”

双马尾小女孩明显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到了，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却忘记自己现在正在湖水浅滩的位置，因着水的关系，直接往后绊了一下。

看着茫然摔进湖水之中的小女孩，过于真实的感知让【阳光开朗打工人】下意识遗忘了这里其实是游戏，本能地跟着跳进来湖里，想要救下落水的小女孩。

然后——然后他就想起来，自己好像不会游泳了。

“咕噜咕噜咕噜咕……救……咕……”

双马尾小女孩：“……”

双马尾小女孩默默沉进水中，把这个落水的玩家拉回了湖边的草地上。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整个人湿透的小女孩跪坐在旁边，关心地看着已经目死的玩家先生。

【阳光开朗打工人】平躺在地上，把嘴里的一只小鱼吐出来。他并未感受到呼吸道进水的痛苦感，甚至刚才，他好像也在眼前看到了什么教程。

游戏的概念直到此刻总算显现了出来，也更显得他刚才的行动有多么蠢——幸好能看到的只有眼前的NPC。

然而这份情绪，在对上小女孩显得格外灵动的大眼睛时，又让人忍不住怀疑……这真的不是真人吗？

在【阳光开朗打工人】陷入沉默之时，他并不知道，他面前正保持着稚气单纯模样的小女孩，同样在心里产生了相当意外的情绪。

“她”观察着眼前的这位玩家，忍不住比对着同步在另外的服务器的其他玩家们。这个格外正常的玩家，让“她”真的有点惊讶。

在离开新手教程之前，玩家们都会是一个人进行行动，直到学会相应的操作以及和新手指引——也就是“她”——交流结束为止。

“她”预想得很完美，玩家进入游戏世界，看到“她”，和“她”搭话，然后跟随“她”进入新手村内部，去见设定下的村长，再开启玩家互相的社交方式。

非常普通却绝不会出错的游戏流程。

但是——玩家之所以是玩家，正是因为他们的不可控性。

在玩家给出反应前，双马尾小女孩依旧保持着关心的神态，属于孩童的浅棕色眼睛却在此刻隐隐闪现了一瞬亮蓝的光芒。

相似却又不同的森林湖泊之中，银色长发的精灵像是没有重力一般，踮脚轻盈的落在水面的中心。他低下头，本该透彻的湖面却倒映着层层叠叠画面相似却又不同的图像，亮蓝色的边缘和小女孩眼中闪烁的色彩近乎一致。

不同体型、造型、打扮却格外相似（穿着新手套装）的玩家们，在犹如监控的观测下，同步踏入了这个格外真实的虚假世界。

然后，他们给出了让精灵沉默半晌不知道如何描述的反馈。

左上角最边上的玩家目前还躺在湖底，似乎正在计算玩家身体的屏息能力，完全忽视了正在发出警告的红色通知。

下面第三个玩家，将衣服脱到只剩下最后一层无法扒下的裤子，口中正发着莫名其妙的“嗷呜嗷呜”的呼喊声，像是猴子一样到处乱窜。

靠右的那个玩家，抢了“小女孩”抓住的鱼，正在尝试徒手钻木取火进行一场烤鱼活动。

还有玩家正趴在地上舔土，挖地跳水，尝试绑架“小女孩”，将湖水的倒影当成镜子完全不舍得离开，试图扒“小女孩”的衣服……嗯？

这个得警告。精灵动了动手指，给那个外形是萝莉的玩家发送了一条警告。

一个个乱七丨八糟初具人形的玩家所做出的行动，让精灵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他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

原来，这就是人类吗？

精灵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可是他记忆之中存在的人类，又好像并不是这样……神奇的存在。

在刚开始的手忙脚乱之后，兰登稍微有些上手了。

说到底这是个游戏，在游戏的底层逻辑之中，他并不需要时刻进行观测，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总得多关注一些才让人放心。

玩家的反应也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就是了。

兰登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游戏之中的代码，一个普通的npc，他并非人类，他拥有着底层的逻辑和属于他的“设定”。

在他的“设定”之中，他应该是一只在世间生存了千年的精灵，他曾和人类同行，也曾与伙伴背道而驰。他独自一人踏过世界各地，这个世界的每一处都有留下他的脚印。

他是行走的历史，他了解这个世界就如母亲了解自己的孩子。

……但是，现在这个世界（游戏）却是半成品。

他拥有的记忆也像是隔了一层。虽说“设定”是千年的精灵，可实际上，他真正“诞生”，不过两个月。

他本该了解人类，实际上却从未真正接触过人类。

新生的懵懂和长生的通透在他身上矛盾的体现。

当从朦胧之中获得灵智，一道声音于他心底浮现，那道声音告诉他。

——这个世界是属于你的。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没有目标的精灵接受着过于超前的概念，理解自己是游戏的一道代码，也明白自己是这个虚假世界之中唯一的真实。

精灵无法形容自己心底上涌的情绪，但是在触碰这个世界还未完成的一角时，他知晓了自己接下去应当做什么。

这个世界属于他，所以他要将记忆中的一切展现出来。

人类是可怕的生物，他们拥有着连自己都无从知晓的天赋。人类的力量足以改天换地，将虚幻替换为真实。

最简单、并且成功的例子……就是此刻拥有灵魂的他自己。

兰登垂下眼，收敛了心神，继续关注着这群神奇的人类玩家。

他操控着其中一个单独服务器的新手指引（双马尾小女孩），再一次关心道：“先生？您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我带您回村子吧！”

【阳光开朗打工人】猛地回神，“额”“啊”“嗯”了好一串，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做什么。

——不对？

“村子？”【阳光开朗打工人】重复道。

“是的，村子。”因为穿着单薄，天气也相当舒适，身上已经半干不干的小女孩关心道：“就在前面不远处，只需要走十多分钟，很快的！”

新手的指引相当明显，【阳光开朗打工人】明显是会顺着剧情正常走流程的玩家，在一众无视新手引导的玩家之中是格外珍稀的存在。

也许是因为刚开始，大家还对第一款全息游戏比较好奇？兰登在心里想，但的确不免对这位极少数愿意按照正常流程、跟随小女孩回村子的玩家，产生了名为感动的情绪。

【阳光开朗打工人】没有半路扛起小女孩冲向完全相反的方向，也没有和小女孩讨论太阳为什么不是西边升起来的疑问，更没有半路被蝴蝶吸引，跑去抓蝴蝶，起火燃烧树木，掏蜂蜜被蜜蜂追赶——非常普通的，和双马尾小女孩一起来到了村子。

小女孩带着玩家来到了村长的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村长大人、村长大人，请问您在家吗？”

门内并没有什么动静，但在小女孩安静等了一会儿之后，大门被打开，一个白发闭着眼、一点也不像是新手村村长的青年走了出来。

“米莉？”白发的青年温声开口，他微微偏头，眼睛依旧是闭着的状态，对准了玩家的位置：“这位是……？”

“村长大人、村长大人，这是米莉刚刚认识的朋友！他是、额……”双马尾女孩、米莉迟疑地看向【阳光开朗打工人】。

“啊，我是……”【阳光开朗打工人】突然发现自己取了一个很不妙的名字，明明很普通，比起别的什么类似【朝你大胯捏一把】来说非常普通，可是这样说出口依旧让人感到相当奇怪。

可是他发现如果不继续说下去，剧情好像没办法继续。

于是玩家有些僵硬地自我介绍道：“我是、【阳光开朗打工人】。”

不过完全是说出口之后，玩家又开始期待这个建模格外精细的村长能念出他的id。

“欢迎您，我们村子已经很久没有陌生的旅人来往了。”作为村长的白发青年温和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对那过于不像活人的名字表达出任何疑问。

在玩家的期待下，他微笑着称呼道：“旅者大人。”

玩家：“……”

而在村长这里进行交流后，玩家发现右上角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点开任务查询，才注意到在米莉和他交流时，就自动给他发送了一个【和村长对话】的基础任务。

接任务，交流，完成任务，就是这个游戏最基础的新手教程了。

当新手教程结束，任务完成的那一刻，世界的通知滴滴答答在他耳边响起，【阳光开朗打工人】感觉只是一个恍神，原本只有他一个玩家的房间之中，突然密密麻麻挤进十来位体型捏脸不同、但是打扮格外相似的玩家。

兰登无需通过npc建模的眼睛就足以观察这个房间的一切，所以他只是保持着人设应有的平静微笑，在同一时间将数十位完成新手教程的玩家投放在了同一个服务器之中。

玩家的行为依旧让他有些无法理解，但是他现在在努力观察。人类的成长总是从模仿和学习开始，他们身上有很多值得学习的优点。

兰登稍稍注意了一下角落里明明有门不走偏偏要试着卡bug、结果真的把自己卡缝隙角落的一位玩家。那位玩家光裸着上半身，身穿明显是刚编制的草裙，和其他造型一致的玩家们格格不入。

……不过，他真的要学习这些吗？

刚出生两个月的长生精灵迟疑了起来。

好怪啊。再看一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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